盾牌兵在前，後麵是弓箭手、火銃手、火炮手、騎兵、步兵……
兩萬大明軍以方陣的姿態穩步推進，一步一步……
這種陣型最是無解，缺點也有，就是很容易讓敵軍逃脫，隻要對方想逃，根本無法有效阻攔。
不過，大明意在擊垮俺答部落，而非消滅有生力量，逃了也就逃了，對大明來說並無什麼損失。
而且，這些人的逃脫，還能在一定程度上，促使其他部落投向大明。
“你們敗了！”
李青以草原語言說道，“歸順大明，我們歡迎。”
列陣的草原騎兵並無言語，殺氣騰騰的凝望著大明軍隊，一聲不吭。
俞大猷抬起手臂做了個暫停推進的動作，旗語打出，軍隊停止前進，做著隨時應戰的準備……
李青沉吟了下，喊道：“若你們現在想逃走，明軍不做阻攔，給你們一刻鐘的思考時間。”
差距如此懸殊，誰勝誰敗一目了然，李青在投降和死亡之間，多給了對方一個很好的選項。
不料，他的好心並不被接受。
對峙半刻鐘之後，對麵的兩千餘草原騎兵哼唱起歌謠……
馮保撓撓頭，好奇問：“侯爺，他們這是乾啥呢？”
兩萬對兩千，優勢在我。
又有李青這尊大神在身側，馮保恐懼心理大幅度降低。
俞大猷：“顯然在唱歌啊！”
馮保：“……”
李青歎道：“他們不會逃了，準備迎戰！”
戚繼光問：“侯爺聽得懂嗎？”
李青默然少頃，道：“保護妻兒、保護牛羊的悲歌，亦或說……戰歌！”
“￥……”
隨著高亢且悲壯歌謠落下尾聲，這支草原勇士發起了衝鋒！
“開炮！！”
俞大猷爆喝，“火銃手、弓箭手做好準備，完成既定任務，立刻給後麵的兄弟讓道……”
“轟轟轟……”
命名為威武大將軍炮的子母炮轟鳴不止，每一門火炮的發射間隔時間比之傳統火炮，快了太多太多……
“砰砰砰……”
火銃手齊射鉛彈……
少頃，
“嗖嗖嗖……”
密匝匝的箭雨飛射而出……
霎時間，麵前戰場飛沙走石，塵煙漫天，模糊的視線中，馬兒嘶鳴倒下，人也倒下……
明軍陣型前列的士卒完成任務，立時向兩邊分散，騰出一條足夠騎兵衝鋒的道路，接著，馬蹄踏踏聲響起……
李青、戚繼光手持長矛，悍然迎了上去。
這一次，馮保特彆老實，老實的待在大帥俞大猷身邊，遠遠望去，血雨紛飛，人仰馬翻，戰場塵土飛揚，瞧得並不真切，可饒是如此，也足夠讓他心神震顫……
這就是戰爭，不是什麼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而是一刀一刀拚出來的，馬的嘶鳴，人的慘叫，地麵的震動，兵戈的交響……譜寫成一曲慘烈之歌。
如此場麵下，便是閻羅來了也得膽寒！
馮保都看呆了……
俞大猷也看呆了，與馮保不同，他是被李青無匹的戰力，給深深震撼了。
衝殺在最前麵的李青，一人一馬好似形成了一道無形的衝擊波，無人可觸其鋒芒，愣生生殺出一道真空地帶，從而保證其身後的大明騎兵，保持高速衝鋒，以強勁的動能化作力量，殺傷力格外驚人。
反觀敵方，曆經火炮、火銃、箭雨的三輪‘洗禮’，戰力大打折扣之下，又經如此衝殺，幾乎已無法保持陣型……
“殺……！”
俞大猷驀然長嘯，衝向戰場……
馮保都驚呆了。
不是，你可是主帥啊，哪有主帥衝鋒的？
馮保又氣又急，又無可奈何。
太突然了，人潮洶湧之下，處在中軍的他，根本無法脫離出去……
…
這場戰鬥隻持續了小半時辰，便落下帷幕，除了極少數人在最後關頭選擇逃跑之外，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戰至最後……
最終，以殲敵八百餘，俘虜千餘人的戰果，落下帷幕。
控製住局麵之後，俞大猷、戚繼光開始對部落婦孺老弱、牛羊駱駝等戰利品進行清點……
直至這時，馮保一顆心總算是放進了肚子裡，再不擔驚受怕，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
有了如此光輝履曆，晉升秉筆太監幾乎是指日可待，熬一熬資曆，成為首席秉筆亦非難事。
一處土坡上，李青遠遠看著明軍掩埋俺答部勇士的屍體，輕輕感歎：“遊牧民族和中原王朝的戰爭，持續了千餘年不止，即將要畫上句號了，未來終於不必再彼此廝殺了，坐在一起喝酒侃大山的日子，可待…… ”
聞言，正準備拍馬屁的馮保，當即改換話術。
“侯爺真是胸襟之大，眼略之廣，真令人欽佩。”
李青一笑置之，轉過頭，往汗帳走去。
馮保忙也跟上，道：“侯爺，咱家……奴婢這次監軍，還行吧？”
“嗯，還不錯！”
李青給了個相對中肯的評價。
朱厚熜如此安排，顯然有意培養馮保，成為未來的司禮監掌印，這也是李青為何談判時，帶上馮保的原因。
一是想考驗一下他，二是讓其領教一番戰場的殘酷，杜絕其成為好戰太監。
司禮監掌印的權柄並不小。
黃錦顯得可有可無，是因為朱厚熜不想黃錦苦累，不想黃錦得罪人，可不是司禮監掌印不行。
從馮保的表現來看……勉強稱得上及格。
第一次上戰場，尤其是昨日那種局麵，害怕是常情，並非十惡不赦。
那種情況下，馮保並未向俺答汗求饒，甚至都沒說軟話……真的挺可以了。
“都是托侯爺的福，不然，奴婢哪還有命看著明軍大勝呀。”馮保喜滋滋的恭維道，“如此大勝，侯爺功不可沒……”
於馮保而言，俞大猷和戚繼光不足為道，李青才是重點，給他留個好印象，比什麼都強……
李青見他馬屁拍個沒完，沒耐心道：“我休息一下，你自便吧！”
“呃…，是，侯爺您確實夠辛苦的，奴婢就不打擾了。”馮保訕笑笑，試探道，“要不要找來一個捏肩捶背的給侯爺解解乏？”
“……滾蛋！”
馮保自知拍到了馬腿上，匆匆一禮，忙不迭跑開了。
李青沒好氣的自語道：“我可不似藍玉，那般沒品……”
……
數日後，清算出了大致戰果。
俘虜總計九千餘人，馬駝牛羊總計一萬七千餘，金三千餘兩，銀五萬餘兩，寶石、瑪瑙十餘鬥，還有許多字畫、古董……
相當大一部分的財寶，都被逃離部落的人帶走了，不過當時情況緊急，又在內亂，並未來得及儘數搜刮帶走，牲畜更是全數留給了大明。
這些財寶以及這麼多的牲畜，覆蓋戰爭成本還是綽綽有餘的。
事情了結，李青也沒留下來的必要了，他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侯爺這就要走？”
三人十分驚詫，沒想到他竟這麼急。
李青說道：“這麼多俘虜，這麼多牲畜，行軍速度哪能快了？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路上，就先回去了。”
三人麵麵相覷，輕輕點頭。
雖意外，可思及李青一向的行事作風，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俞大猷問道：“侯爺可有要交代的？”
“穩字當先，這些人既是俘虜，也是我大明的子民，不可欺辱，隻需強加管控即可！”李青說道，“穩字當先，莫出了岔子，這次功勞不小，可要好生珍惜。”
俞大猷拱手道：“這個下官明白！”
“嗯。”李青又瞧了眼戚繼光，從懷裡取出一本自作的武學秘籍，“這個給你們。”
俞大猷珍之又珍的接過，喜的合不攏嘴。
李青有多強，俞大猷已聽戚繼光說過，有了清晰的感慨，數千騎兵中一拖二，還能全身而退，簡直不可想象。
這武學秘籍能差了嗎？
“侯爺放心，這東西，我們定為您發揚光大。”
李青一笑置之，“一路慎行，走了。”
馮保忙道：“侯爺若見了黃公公，可否代奴婢向他問個好？”
“彆整這些形式主義了，該你的功勞少不了。”
李青擺了擺手，轉身走出汗帳……
…
~
京師。
李青享用了一桌豐盛菜肴，吃的肚皮圓滾滾才心滿意足。
長時間的饑餓，一朝消除，感覺很是美好。
走出酒樓，李青去了北鎮撫司一趟，讓陸炳通知皇帝自己回來了。
時至今日，李青隻要出現在京師，便能牽動群臣的神經。
能低調，還是低調的點好，不是怕群臣如何，隻是不想間接影響了政治。
回到連家屯兒，李青燒了一大鍋熱水，洗了個爽快的熱水澡，換上潔淨衣衫，拿出話本往躺椅上一靠，身心舒泰……
午時末，三劍客登門。
朱厚熜先是詢問了戰場情況，得知戰果豐盛，大喜之後，便拋在了一邊，轉而將話題移到收割財富上麵。
戰果是還不錯，可相比收割大富……實在算不上什麼。
朱厚熜對此十分上心。
“不知先生的良策是什麼？”
李青笑道：“我這一策名為囤貨居奇！”
朱厚熜沉吟了下，道：“於大富而言，很難有足夠讓他們心動的東西，即便有，也萬不會大筆撒錢求購！”
李青：“我的意思是……讓大富囤貨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