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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明顯常年扛著傷、忍著劇痛前行,即使阮嫣兒沒有靈眼,也能判斷若葉清漪再勉強自己一兩年,或者再竭力運功、經曆兩三回苦戰……
她極可能會因傷突然暴斃,都沒有搶救的餘地。
阮嫣兒不是很相信,葉清漪對她自己糟糕的狀況一無所知。
沒人比病人更懂得疼。
她這般狀態還突破大乘,不受反噬才怪。能突破成功且還活著,甚至能強忍著繼續修煉還拿下九霄靈塔……
隻能說奇跡,技術高抵不過八字硬。
命不該絕。
當初阮嫣兒隻是看著錦衡的模樣都覺揪心無比,那般瘋魔四處尋醫,狂修毒體,逼著自己創造了毒療之術。
葉清漪的傷比白錦衡隻重不輕。
阮嫣兒收回手前,掌心被撓了撓,是葉清漪的暗示——意為彆讓葉璃葉荷知曉得太明白。
所以,她果然還一直忍著,佯裝隻是小事,隻有失明這種瞞不過的。
阮嫣兒無法想象葉清漪是抱著怎樣的意誌才生生忍下,卻大抵能猜到堅持的理由。
就如當年的師娘,師父沒醒,連天魔之體的副作用都無法徹底擊潰她。
阮嫣兒歎了口氣。
而葉清漪卻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傷,滿麵笑顏,拉著紫鵲問唐墨的近況——葉璃葉荷都看出,這是師尊十幾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甚至比她突破到大乘、有了殺死沈南冥的資本時都開心。
阮嫣兒思忖著,隻要彆繼續修煉,避免運功,在塔內好好當本分的病人,她的傷勢就應該不至於再惡化。
但的確不適合離開九霄靈塔,秘境充沛的靈氣一定程度起到緩和之效,所以她才睡多醒少,用師父的話說是身體的自我防護機製在運行。
而且她的毒療恐怕不止沒意義,反而有害,會刺激到葉清漪的體質。
那就得請師父親自出馬了。
這時葉荷期待著問“嫣兒姐,師尊的病……”
“說來慚愧,我所擅長的法子恐怕無能為力。”
葉璃葉荷眸子一暗,葉清漪都準備寬慰嫣兒,說自己沒事,九霄靈塔慢慢養著就能養好。
可嫣兒卻笑了。
你可以質疑我的醫術,但不能質疑我搖人的能力。
“師姐們,宗主,是因我所創的毒療並非醫道正統,且宗主大乘,我力有不及。”
阮嫣兒說罷,紫鵲則替她道“但師兄出麵便無憂了,他已是七品丹師,閉關一年有餘,出關也該大乘了。”
葉家三人聽得都懵了。
她們已知道唐墨厲害,在衝擊大乘,可之前紫鵲並未說過他丹道竟都到了七品!
這是什麼概念?
如今三界滿打滿算,即使加上個彆隱世不出的老妖怪,七品丹師也絕不會超過五指之數!
而唐墨毋庸置疑是其中最年輕的……
葉清漪覺得恍惚。
她曾經用了近八十年才到化神巔峰,隨後便因心魔而久久停留在此,丹閣一戰心魔除,還有九霄靈塔的契機,才得以更進一步。
而唐墨呢?
清虛內亂猶在昨日,唐墨在清虛山那十年曆曆在目,彼時他僅是個築基的二品丹師而已。
如今卻已是大乘的七品丹師,他做到這一步竟隻用了不到三十年……
他在這個時代達成的成就,已然比肩曾經那些渡劫大能。
唐墨的天資近乎妖孽……
震撼之後,葉璃便領著嫣兒暫且出塔到外麵去給魔宮傳信,看師父有沒有出關的跡象。
但巧合的是,才剛出來,嫣兒便察覺到特製玉簡的波動——師父主動來信了。
「為師剛出關,已入大乘,陶悠說影庭或有急事,你帶紫鵲去了。徒兒,情況如何,需為師出麵否?」
“師姐,師父出關了!”
阮嫣兒連歎著真巧,正給師父回信簡述的功夫,葉璃便不由緊張起來。
許多年後,她或許終於將見到那魂牽夢縈的人。
葉璃對唐墨的感情,隨時間的沉澱而愈發深厚,亦是複雜。
當年她破除心魔,那份求而不得的情愛便漸漸轉化,她也知自己爭不過黎未晞。
而這些年,她對他牽腸掛肚,無法確定他的下落與生死,愈發憔悴心焦。
葉璃也不知唐墨之於自己究竟是什麼了,不是情愛,也並非師姐弟了,隻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最單純的惦記與掛懷。
所以很純粹的——是很重要的人,希望他過得好,幸福,這就足夠。
嫣兒正在等回信,玉簡再一亮,她便笑了起來。
“嫣兒,你師父他……”
葉璃手指絞在一起,緊張道語無倫次,“他怎麼說呢?呃…剛出關應有許多公事要忙吧?那個、你和他說不用急,其實不來也沒事的,我過去便好!他若還是不想見我們……治病的話——”
“師姐,彆瞎想了。”嫣兒撲哧一笑,“給,自己看吧。”
葉璃手忙腳亂接過玉簡。
「是麼,找到就好。稍後你或紫鵲在秘境門口等著,為師便能定位,與你師娘一同過去,半日多應能到噬人山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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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和黎未晞同時出關,他已大乘,未晞更是到了巔峰,趕路自是不慢的,不過也得半日左右。
說長不長,短也不短,她們完全可以先在九霄靈塔歇著等待。
可葉璃看過回信後隻是回去和師尊師妹說了聲,便又出塔,站在荒蕪的山澗渴盼又緊張的等。
怕他們走過了、找不到,也是她想第一時間見到。
嫣兒勸說無果,便耐心陪著,結果沒等多久葉荷也出塔來了。
若非紫鵲攔著,葉清漪也會過來……
嫣兒偷笑著,便說點魔界和過去的趣事幫這姐妹緩解緊張。
本來半日時光對修士而言,打坐便一晃而過,可因心有所向,時間便從未顯得這般難熬過。
快到半日,葉璃漸漸焦慮起來,可又不好更不敢催,掌心都滲滿汗。
直到天邊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隨後不見人影,聲音先至。
“以前我們在噬人山養傷時,我曾路過這小山澗,竟也沒發現此地還有秘境機緣。”
“是啊。”唐墨頷首讚同,朝嫣兒揮手,“徒兒,久等了。”
“師父,師娘!”
嫣兒開懷笑著,朝落地的兩人跑去,讓唐墨和未晞抱個滿懷。
他們閉關一年有餘,她很想念了。
黎未晞收起骨翼,鬆開嫣兒,幾人一同朝這邊走來。
葉璃恍惚著與他們對視——誰的容貌都不曾變,氣質卻截然不同了。
她清晰感覺到唐墨與黎未晞的強大與上位者的威嚴,即使他們沒有刻意顯露。
是由內而外的。
天各一方的十幾年,改變是真切存在的,葉璃再也無法從唐墨溫潤的眼眸中,尋到早年他尚是自己師弟的模樣。
卻也沒了曾經關係最惡劣時,那般陌生的冷漠。
甚至就連黎未晞……她的紅瞳中也沒了往年敵意,雲淡風輕,看到自己仿佛隻是看到能打招呼的熟人。
“唐、唐墨……對不起,麻煩你們了…才出關就立刻跑這麼一趟。”
葉璃局促著雙手交疊鞠躬,也是不太敢再看他們,她甚至都想好了黎未晞可能的諷刺,而她早沒了當年與她競爭什麼的傲氣與資本。
可是,沒有。
她隻聽黎未晞輕“嗯”一聲,卻又說“沒事,不麻煩。”
而唐墨的語調溫和、輕鬆,帶著笑意對她說。
“好久不見,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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