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外星降臨第一天我們就意識到必然會發生，為此足足準備十年。可他們人實在太多了，我們不是一個個的死，是一片一片”玄道姑突然說不下去了，枯槁的手死死捂住臉龐，瘦弱肩膀急速顫抖。周舒輕歎聲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拍著。
“我沒事。”玄道姑輕輕掙開，擦擦眼睛，強笑道，“讓你們看笑話了。”
宗主微低著頭，“月玄師姐，對不起。”玄道姑搖搖頭，“當初你們就不同意，認為我們太激進、太冒險，無異於以卵擊石。”
“我們是不同意，可我們還是繁星妖族，昊天太上成道後我們就準備參戰，可兩大神獸家族搶先強行將我們全部囚禁。”兩滴清淚滑落宗主的麵紗，“不管怎樣都是我們缺席了，愧對繁星的養育、愧對你們的信任、愧對他的信任。對不起。”
“過去的不說了。”玄道姑望向天空，“那天，就在我想著怎麼拉更多人陪葬時，僵族唐族長突然瘋狂殺來，悍然連殺五個外星道人震住外星，外星反撲時魁帝和鬼王同時趕來，三位修為堪比元嬰大圓滿，手裡還有威力強大的道器。”
“在他們震懾下外星終於退了，我趁亂活了下來，但元嬰被毒氣死死纏繞、日夜侵蝕，要不是小周用百草壺想儘方法吊著，早走了。”玄道姑輕輕歎了聲，隨即笑了起來，“走前能看到你，也不忘苟且偷生這些年。”
她看的，是孟嘯天。
孟嘯天看著那張皺紋密布的老臉，實在難以將其跟記憶中那雍容華貴的臉重疊在一起。他深吸口氣離座起身，衝玄道姑深深叩下，“徒曾孫孟嘯天拜見月玄師高叔祖。”
“快起來、快起來，地下涼！”月玄忙顫巍巍伸手虛扶，“二妹要是還在肯定要樂壞了。”
孟嘯天還要再磕，宗主看眼姬紅眉，姬紅眉眨眨眼，滿眼都是‘你看我做啥’？氣的宗主狠狠挖了她一眼！周舒走過去輕聲道，“起來吧，隻有直係師父、師祖才需多次叩拜。”
孟嘯天再叩幾次方才起身，“當年，師高叔祖照拂師父太多，徒曾孫理應叩拜。”宗主突然問道，“他人呢？”
孟嘯天看看天空，又看向姬紅眉，不等他說話，姬紅眉突然跳起來跑到月玄身邊叫道，“玄奶奶，剛才那殿裡我還沒看完呢，帶我再去瞅瞅唄。”月玄一把握住她的手，抖顫的幾乎都要握不住。
“紅眉。”孟嘯天突然喊了聲，姬紅眉回頭、眼如月牙，“我先瞅瞅，也許好看也許不好看呢。”
“孩子，老房子了，不好看才是正常。”月玄顫聲，“能看到你們，奶奶已經滿足了。”
“走吧、走吧。”姬紅眉輕輕拉起月玄，扶著她慢慢朝殿內走去，孟嘯天忙扶著另一邊。
山洞中，百草壺懸浮半空，散發著朦朦綠光。
月玄立身百草壺下靜然而立，周身散發著微弱的玄奧氣息。姬紅眉圍著她轉了幾圈，瓊鼻抽動片刻，方才看向孟嘯天，“我試試？”孟嘯天卻突然搖搖頭，看向月玄，“師高叔祖，五大宗門知道你在這裡嗎？”
月玄想想道，“不確定。戰後我元嬰枯涸又被毒氣困纏，能力皆失，被你周師叔救到觀內就從不外出。他經常在外尋覓天材地寶，可戰力低微、實戰全無，就是被盯上也不知道。”周舒也搖搖頭，“我出去時沒遇到什麼啊，都很平常。”
孟嘯天眉頭微皺，“不對！五大宗門曾壓製繁醫力挺外醫，你是繁醫創始人，不可能不動你、不管你！”周舒突然一拍腦門，“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五大宗門確實找過我幾次，不準傳播繁醫還想要儲物袋。”
月玄怒，“你個死老頭，怎麼從未聽你說過！”周舒很委屈的叫道，“我沒同意他們就走了啊，我以為無所謂的。”
月玄氣得手直點，孟嘯天突然感到緣份真是奇怪。月玄當年可是玄天宗太上長老，不僅武力無雙，更是智慧過人、世事通透，沒想到居然找了個武力為零的道侶。
眼見兩人紅臉，他忙叫道，“紅眉，試試會有動靜嗎？比如氣息暴增、天地異象什麼的。三百多年繁星都沒出過道人，必然是五大宗門在搗鬼，萬一有什麼大動靜，後果不堪設想！”姬紅眉麵色一苦，“我從來沒試過，不知道啊。”
“要不我請青山娘娘降臨，看看有沒有什麼手段隔絕？”周舒突然道。孟嘯天眼睛一亮但又搖搖頭，“暫不宜牽扯她老人家，我們再想想有沒有其他方法。”
“啊！”姬紅眉驟然叫了聲，“你們等等！”說完她跑到一邊拿出掌屋鑽進去，隨即一閃而逝的法陣漣漪將掌屋籠罩。
孟嘯天猛然反應過來，猜到紅眉在做什麼，暗罵自己駑鈍，對三人道，“我們等等吧。”宗主突然走到他麵前，“他跟你提過妖族蘇煙嗎？”
孟嘯天一愣，看著宗主沒說話，月玄顫巍巍走過來，“嘯天，她就是你師姑蘇煙，也是天羅宗當代宗主唐煙唐宗主。”
孟嘯天這才反應過來，忙躬身行禮，“師侄拜見蘇煙師姑。不瞞師姑，師侄從未親眼見過師父，也未能聆聽他半句教誨。”
“為什麼？”蘇煙滿眼不解，孟嘯天微微低頭，“師侄隻見過師父無數殘缺的記憶碎片。”
蘇煙身體驟然一晃，不敢置信的呢喃道，“他隻剩殘魂了嗎？”孟嘯天默然。
蘇煙驟然怒視蒼穹，勃然厲喝，“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無形氣場突然蕩開，周舒急喝，“快收！”喝叫間山洞綠光大盛，一道道綠光接連不斷的刷在孟嘯天和月玄身上，堪堪將即將襲來的氣場擋住！
下一刹，氣場驟然消失，蘇煙歉意的看向兩人，“對不起。”月玄輕輕一歎，“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沒放下他嗎？你應該早就知道你們是不可能的。”
蘇煙搖搖頭，“不說了，我出去透透氣。”
看著走進地道那嬌弱背影，孟嘯天心頭泛起悵然。如果師父知道當年的那個妖族小姑娘蘇煙竟然會喜歡他，數百年過去都還放不下，他會是什麼反應？
快到晚上紅眉才鑽出掌屋，有些為難的對月玄道，“玄奶奶，你能保密不？”月玄那是什麼閱曆，一看一聽就大致猜到什麼，輕輕一捏她的小鼻子，“小丫頭，你太小看奶奶了。奶奶闖蕩修真界數百年，這點分寸還能不知道？”
“那就好！”姬紅眉頓時眉開眼笑起來，扶著月玄便朝掌屋去，“我們去個地方試，那裡絕不會有問題的！”
“紅眉，”孟嘯天突然叫了聲，“你們對我都很重要！不管什麼情況一定要先跟我說，千萬不要自作主張！”
姬紅眉頭都不回的揚揚手，“知道啦！”月玄飄來句，“‘們’字純屬多餘，是不是啊小丫頭？”
“奶奶！你再亂說我不帶你去了！”“呦呦呦，你臉咋紅了？”
“奶奶！！！”
兩人走後，周舒走了過來滿是慈祥的笑道，“年輕人就要皮厚嘴甜才能抱得美人歸啊。”“咳咳，老周，本宗還在呢！”
大半個時辰後，姬紅眉和月玄走出掌屋，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孟嘯天總感到月玄臉上的皺紋似乎少了點，姬紅眉神情有些疲勞。
“那怪味就是毒氣，我能將它燒掉，也沒什麼後患，”姬紅眉小臉一垮，“就是我修為不夠隻能慢慢來，啊！好煩！”
看著紅眉的倦色，孟嘯天有些心痛，可眾人都在他也不好說什麼做什麼，隻好問道，“要多久？”“要好久的。”
這時月玄走過來，神情透著說不儘的喜悅，“丫頭還要煉化毒氣，老身沒讓，想著先回來先跟你們商議下。老身想就住在那裡，丫頭十天半個月的來煉化下，那裡靈氣充沛，正好恢複修為，就是丫頭要耗費本源真火還要來回跑，真是過意不去。”
“隻是暫時消耗，我沒事，就是不能幫奶奶快點好，煩。”姬紅眉鼓鼓嘴。蘇煙笑道，“恭喜師姐重現曙光。宗裡還有些資源，丫頭的滋補小妹全包了。”
月玄緩慢而堅定的搖搖頭，“老身多多少少還有些身家，丫頭的損失由老身來彌補，就這麼說了。”
恍惚間，往日那雍容霸氣的月玄又回來了。
夜晚，小青山的某處樹冠，姬紅眉依偎在孟嘯天懷彌補裡，手指不停捅著他胸口，“你真煩，都說好多次了，隻是消耗不是損耗！我沒事的！”“真沒事？”
“不跟你說了！”姬紅眉撐著他胸膛就要起來，但被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摟住，孟嘯天輕聲道，“謝謝你。”·
“謝啥，你幫我那麼多，再說你奶奶不就是我，啊！天黑了，我要回家修煉了！”
看著慌忙逃竄的姬紅眉，孟嘯天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