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場了?
就就現在??
娜娜莉根本還沒有做好準備,可在聽到廣播後,她的身體就像失去控製一般的,自動進入了某個運行程序中。
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大腦本就一片亂麻的她,在跟林天聊完之後,現在更加亂了。
可惡!
為什麼要聊這個天!
自己怎麼就忍不住全說了啊。
這下這下是徹底在甘言雨的麵前抬不起頭來了
不對,這好像不是重點。
重點是,自己現在的大腦已經沒有功夫處理演奏的事情了。
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現在一定已經在觀眾席入座了吧?
剛才現場畫麵已經看到了,就是第一排席位的中間,空了一個位置出來。
這個地方怎麼可能會空出位置來呢?
一定就是那個女人啊。
故意直到自己演奏的時候才入座嗎?
真是她的風格啊
不是因為她有多忙,也不是因為她不打算看其他人的演奏。
那個該死的女人隻是想用這種手段給自己上壓力,僅此而已。
娜娜莉太了解了。
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她都是這麼過來的,那個女人的手段,她再清楚不過!
少女咬著嘴唇,捂著腦袋,走出了房間。
“”
剛走出走廊的拐角,迎麵就撞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娜娜莉?”
甘言雨微微瞪大眼睛,看著她,
“你要上台了哇?”
“是。”
“林天呢?我看他出去這麼久,就想來看看你們。”
“在我的休息室。”
“哦,好——你沒事了對吧?”
“”
娜娜莉下意識地回避了這個話題。
她不明白,明明先前關心自己的是甘言雨,為什麼現在自己上台了,她如此自然地就默認自己已經“沒事”了?
就因為,來開導自己的是林天?
所以就有了這樣的自信?
真是讓人火大的小情侶!
“”
如果說,剛才跟林天聊完天,她的煩躁指數已經超出了80。
那麼現在,被甘言雨這麼一說之後的她,這個指數已經徹底衝出了100!
“我走了。”
娜娜莉說著,就要往前走。
然而,再次被甘言雨擋住了。
少女來到娜娜莉的跟前,認真地說道,
“加油!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可惡的甘言雨,你能理解什麼啊
娜娜莉本就煩躁的內心直泛嘀咕。
“狀態不好,覺得會影響到一會的演出的話,就讓腦袋把注意力放在音樂上就好了!”
甘言雨笑著道,
“隻要在舞台上一直聚焦在自己熱愛的事物上,所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那是你!”
娜娜莉終於忍不住了。
她猛地抓住了甘言雨的手,將少女摁在了牆上,、瞪著她,激動地開口道,
“我所熱愛的東西根本就不在舞台上,你要我怎麼做啊!!”
喊聲,回蕩在走廊中。
甘言雨完全傻住了,呆呆地看著她。
“”
半響,娜娜莉反應過來後,連忙收起了手。
“對不起,我今天狀態很差”
娜娜莉撇過頭去,現在的她隻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她擔心再待下去,自己會做出更加過激的行為。
然而,娜娜莉剛轉身要走。
這一回,輪到甘言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娜娜莉錯愕地回頭。
甘言雨平靜地看著她,
“我會好好觀看的——你的演奏。”
娜娜莉奔跑在前往舞台的走廊上。
她不懂啊,不懂為什麼無論是林天,還是甘言雨,都總是在說著風涼話。
什麼熱愛不熱愛的
像他們那樣目標無比明確的人,又怎麼能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在抱著怎樣複雜的心態去演奏的。
為了擺脫自己討厭的東西,不得不加倍努力地去練習。
這種感覺,他們怎麼可能明白
隨著娜娜莉踏上了舞台。
刺眼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
少女的視線飛速在觀眾席上一掃而過。
噔噔咚——
當娜娜莉真的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時。
娜娜莉的表情明顯一怔。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了。
窒息般的感覺席卷上來,少女的心跳頃刻間停止了跳動。
“哇~娜娜莉選手今天竟然沒有穿正裝嗎?”
解說台上,竹葉發出了驚歎,
“居然是小洋裙真是可愛的打扮,娜娜莉私下裡都是這麼穿的嗎?”
此時,現場的觀眾,看到這一幕,也都在不斷發出驚詫的聲音。
大多都在讚美著娜娜莉的美麗容顏。
的確是很驚豔。
如果娜娜莉是純粹的白人麵孔,或者亞洲麵孔,可能都沒有這樣的效果。
可她偏偏是兩者兼具、混血感十足的臉蛋。
人類的顏值上限,有時候真就是誕生於這樣的混血臉。
借著這個話題,楓葉還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如果娜娜莉奪冠的話,那她應該是第一個代表天朝出征的英國籍選手吧?”
“哈哈,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過曆史上也出現過這種情況,維也納為我們多增加了一個名額,允許我們再派一個本地選手參賽”
兩個解說這麼聊著天。
然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漸漸的,他們發現,這準備演奏的時間,是不是拖得太久了?
怎麼還沒開始?
他們看向舞台。
此刻,
娜娜莉站在舞台中央。
她就隻是在那站著,完全沒有要動的征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現場也有觀眾發現不對勁了。
小聲嘀咕了起來。
“這是,出意外了?”
楓葉小心地說道。
“不好說,可能選手有點緊張,在調整?”
“其實,我剛才還想說,娜娜莉選手今天穿成這樣,是不是想做些什麼改變之類的——這樣的穿搭應該是有象征意義的才對。”
舞台上。
1——2——1——
娜娜莉心中默念,做著深呼吸。
要演奏了。
該演奏了。
為什麼不動啊!娜娜莉!
娜娜莉心中不斷催促著自己。
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手和腳,卻像被什麼東西凍住了一樣。
完全不聽使喚。
目光所及之處,
那個女人,此時正以一個相當悠閒的狀態。
坐在下麵。
那雙冷漠無比的目光中。
帶著戲謔。
這是對今天早上事情的報複吧?
看著這樣的目光。
娜娜莉死死咬著牙齒。
她的記憶穿梭,腦海中閃過一幕幕。
多少個日夜中,就是這道目光,伴隨著她那些痛苦的兒時記憶。
你是怎麼想的,母親?
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坐在這裡,觀看自己的比賽的?
娜娜莉真的不明白。
如果說,自己的演奏生涯,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矛盾,被迫一直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那母親的視角呢?
明明很希望自己能夠將娜娜莉家族的榮光重塑,希望自己的大提琴天賦能夠發揚光大。
那現在坐在這裡,盼望自己輸掉比賽的眼神——又是怎麼回事?
你的心情,不也跟我一樣複雜嗎?
還是說,
你就隻是在享受著這樣的事情呢?看我因為大提琴備受折磨,會讓您感到愉悅,對嗎?
“”
“怎麼回事啊?怎麼還沒開始?”
“搞什麼啊,她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心理素質太差了啊畢竟是20歲的選手,還隻是還是孩子吧?”
“要我說,直接淘汰得了,反正她上次的演奏也就那樣吧?沒什麼特彆的記憶點”
觀眾席上躁動不安。
現場的氣氛,也逐漸變得控製不住起來。
“看來我們的娜娜莉選手今天出了點狀況啊。”
竹葉擔憂地說道,
“再過1分鐘,超出了規定裡的準備時間,她就要默認放棄比賽了”
此刻,
屢次爭奪身體控製權失敗的娜娜莉,終於是抬起頭,認命了。
她根本拿不起琴弓。
就在這裡結束吧。
娜娜莉凝視著音樂廳的天花板。
反正,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演奏。
就這麼一言不發地被淘汰,給娜娜莉家族蒙羞,說不定還可以惡心一下那個女人
她什麼也改變不了,她沒有辦法像甘言雨那樣,隻是通過演奏,就可以讓自己從泥沼中走出來
——那有沒有哪一刻,覺得演奏其實挺開心的呢?
就在這個時候。
那個少年的聲音,出現在娜娜莉的腦海中。
她怔了一下。
她剛才,是想怎麼回答來著
有。
是的,娜娜莉有。
而且,不止一次。
那是在曼徹斯特國際音樂大賽上,第一次對上甘言雨。
在林天和甘言雨家的咖啡廳裡,跟甘言雨一起合奏《西班牙鬥牛曲》。
還有在林天和甘言雨舉辦的演奏會上,她跟兩人一起合奏的時候真的很開心。
仔細想想,
跟音樂相關的記憶,也不全都是痛苦的啊。
也有,讓她感到無比幸福和滿足的時刻。
自己討厭的,
真的是音樂嗎?
霎那間,
娜娜莉的通瞳孔顫抖了。
——將目光,聚焦在自己熱愛的事物上。
與此同時,
另一位少女的聲音,在娜娜莉的腦海中響起。
少女看著手中的琴弓。
恍惚之間,
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自己討厭的,並不是音樂。
那麼,他們是否,可以作為一個整體,完成一次愉快的合作呢?
恍惚之間,
手中的琴弓,似乎變成了一支漂亮的畫筆。
她將畫筆,慢慢舉了起來。
“等一下,娜娜莉動了?!”
楓葉很快察覺到了這一變化,整個人趴在了解說台上。
“真的動了!”
竹葉欣喜地大叫,
“我就知道,娜娜莉選手不會輕易放棄的!”
此刻,觀眾席裡,傳來一片驚歎的聲音。
在燈光聚焦的地方。
娜娜莉,坐了下去!
拿起了琴弓。
此刻,
娜娜莉死死地盯著觀眾席中的那個位置。
她已經無比確信。
自己,討厭的從來就不是大提琴,更不是音樂。
她討厭的,
是這個虛偽、惡心、滿腦子隻有家族的女人!
少女,緊緊握住琴弓。
然後,突然用弓尖刺入g弦,碾磨出的泛音,像鈷藍顏料管被踩爆的瞬間!
那種在畫布上炸開的、帶著金屬腥味的藍!
演奏開始了!
這道開場泛音,極其矛盾,帶著令人不適的感覺,令人直起雞皮疙瘩。
然而,這樣的感覺,卻在短暫的不和諧之後,將震撼直擊心靈。
全場觀眾,立刻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好琴!”
楓葉忍不住起來,
“這首曲子的名字叫《色譜奏鳴曲》——什麼意思?”
“我懂了!”
竹葉說道,
“你聽剛才g弦磨出來的泛音的聲音像不像在畫畫?”
“畫畫?”
楓葉還從來沒有聽過這麼新鮮的概念,他又仔細地聽了聽。
顆粒感的泛音從琴箱滲出——這根本不是標準發音法。
那斷續的短音漸漸顯形恍惚間,仿佛鉛筆在素描紙上勾勒石膏像的軌跡。
“素描?”
“對!”
竹葉激動道,
“這表現力,不就跟素描一模一樣嗎?!”
正在休息室觀看這一切的林天,也是跟著音樂的節奏,微微睜大了眼睛。
真沒想到。
娜娜莉有朝一日,竟然能展現出如此的表現力。
這還是他在初賽上,認識的那個束手束腳的娜娜莉嗎?
就在這個時候,林天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動靜。
他疑惑著站起身,去打開門。
下一秒,甘言雨直接撲進了她的懷裡。
發出了無比委屈的聲音。
“林天”
“啊啊?”
林天傻眼了,他連忙扶起了甘言雨。
少女瞪著淚汪汪的大眼睛,哭得梨花帶雨,看樣子好像在門口待了有一會了。
“我剛才亂說話傷害到娜娜莉了”
甘言雨撲在林天的肩膀上,將眼淚蹭在林天衣服的肩膀上。
“不不是??”
林天被這一幕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傷害娜娜莉?
要說的話,自己剛才說的話還不夠狠嗎?
“你們剛才聊過了?”
“嗯,在走廊”
甘言雨依舊是委屈巴巴的,
“雖然最後我說了會好好看她的比賽,但是剛才她被我弄得那麼難過,我也好難受啊林天”
“甘老師”
林天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覺得你有必要看一眼屏幕。”
甘言雨微微一怔,抬起頭,看向了大屏幕。
此時!
娜娜莉坐在舞台中央,低著頭,深情拉奏大提琴。
金發少女的嘴角,始終是微微上揚的。
她微笑著,帶著滔天的氣勢。
那音樂,隨著這股氣勢,鏗鏘有力,深深觸碰到每一個聽眾的心中。
如此腦洞大開的琴聲!
“好好厲害。”甘言雨喃喃。
娜娜莉拉動著大提琴。
此時的她,從未感覺如此痛快過!
是啊,
沒有那麼多難懂,搞不明白的事情。
就像林天所說的,不用想那麼多,上來演奏,僅此而已。
她一直都很想,很想試試。
在音樂中嘗試著畫畫,畫出一片美麗的景色。
能看懂嗎?
能屆到嗎?
娜娜莉不確定,但她知道甘言雨一定能聽得懂。
隻是因為,內心對於音樂本能的排斥。
她沒有辦法做到,將自己討厭的東西,跟自己喜歡的東西結合到一起。
可在剛才的那一刻,娜娜莉想明白了。
她並非討厭音樂,討厭的,從來都隻是那個女人!
就像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
學生們,總會因為一個老師,討厭一門科目。
可總會有那麼一個契機,學生們真正回過頭來看的時候,會發現。
似乎,它也沒有那麼煩人
至於那個女人的存在。
無所謂了!
反正,甘言雨在看!
她在看,就夠了!
想到這裡。
娜娜莉笑得更加愉悅了。
音樂,隨之來到了第二樂章!
娜娜莉突然翻轉琴弓,用銀質尾針刺破指尖。
血滴墜入鬆香的瞬間,d弦震顫出普魯士藍的漣漪。
少女的左手在指板瘋狂滑音,亞麻色發絲隨動作甩出鈷黃與茜紅的弧光。
“水彩畫!”
竹葉驚歎道。
“我的嗎太牛逼了!娜娜莉老師!!”
楓葉再也忍不住了,不斷在解說席上發出國粹般的讚歎,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腦洞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這就是娜娜莉家族嗎?”
竹葉感歎,“好厲害的創造力。”
“”
楓葉看著舞台上的娜娜莉,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讚歎那麼簡單的事情了,他甚至,覺得有些可怕,
“這完全就是冠軍的水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