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著.......”
雖然很不想在氣氛如此悲傷的時候打斷甘言雨，但林天還是沒忍住。
“哮喘？”
“嗯，出生起我就有的，緊張的時候就會發作，這幾年惡化得很嚴重.......”
林天若有所思。
的確，對於一般人而言，再嚴重的哮喘，或許不算什麼大病。
但對於一個想要在大舞台上追逐夢想的人來說，這幾乎是致命的。
不過，這個“致命”跟那個“致命”，還是有一點差距的.....
這特麼到底算哪門子的絕症！！
林天麻了。
仔細想想，也不能怪甘言雨。
畢竟從頭到尾，都是林天自己的猜測。
誰讓徐永在電話裡的語氣，形容得跟死人一樣啊！
林天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再次確認道：
“所以，你去英國，是治哮喘？”
“嗯......對不起，之前騙了你，但我的確也在英國進修了大提琴。”
“那種事情不重要.....所以說，你沒有絕症對吧？”
“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
林天快步走上前。
抬起雙手，一把抓住了甘言雨的肩膀。
？！
甘言雨像隻受驚的小白兔一般猛地抬起頭。
被包裹在少年的身下的她，怔怔地看著林天。
“那就好......”
林天輕聲說道。
他抬起頭，看向少女，露出了欣慰而又溫柔的笑。
甘言雨愣住了。
在剛才的幾個小時裡。
林天一度以為，甘言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少年既深陷在阻止少女的自殺的努力中，又無時無刻不被提醒著，少女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
無論付出怎樣的努力，最後女孩的結局奔向的，也都隻有死亡。
這種深深的無力感，在今天這個月色溫柔的夜晚，始終席卷著林天......
在得知真相的一瞬間。
如釋重負。
林天心中這顆大石頭，終於是重重地落了地.....
開心。
由衷的開心！
林天確實動容了。
那麼接下來，
就該到清算的時間了！
“大爺還在病床上躺著，你的夢想還沒有實現，你就想著自殺？！”
突然，
林天抓著少女的肩膀，使勁搖晃著。
他心裡那個氣啊！
你就這樣死了，你爺爺怎麼辦？
還說什麼想要一直演奏下去，大爺往床上一躺，你就演奏不了了？！
見過窩囊的，沒見過這麼窩囊的！
甘言雨也沒想到，林天變臉跟翻書一樣快，頓時被搖得暈頭轉向。
少女連忙舉起手求饒。
發出了沮喪的聲音：
“對....對不起！”
林天鬆開手，甘言雨兩隻手捂著腦袋，眼前的世界轉啊轉的，一個踉蹌沒站穩，蹲在了地上。
待天旋地轉結束，四周重新恢複寧靜時。
甘言雨的神色逐漸低落下去，緩緩開了口：
“兩天前，我爸爸媽媽回來了。”
林天微微一怔。
“他們反對我演奏大提琴，把我放在爺爺家的東西全部都清空，包括我的獎杯，我的證書......全部被丟了出去。”
“我嘗試過反抗，但是根本沒用......他們輕而易舉地，就讓經紀公司跟我解除了合同。”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辦法參加任何比賽......”
甘言雨的話說完。
周圍，再次陷入了沉寂。
......林天終於知道，為什麼甘言雨會是這樣的精神狀態了。
從小與爺爺相依為命，外出看病一年，再次回家，爺爺卻成為了植物人。
還沒等你從悲痛中緩過來。
那兩個，從你三歲時，就丟下你的男女，回來了。
他們以監護人自居，把你失去了爺爺後，僅剩下的珍貴的東西，摧毀殆儘......
如果說，爺爺出了車禍後，還有什麼是支持甘言雨活下的動力。
那就是，替爺爺完成他當初沒能實現的夢想。
但是，這一條路，卻被那兩個自詡“父母”的人，徹底殺死。
同時被殺死的，還有18歲女孩活下去的動力。
......
林天終於能理解，為什麼甘言雨總是一副情緒相當穩定的模樣了。
存在的意義都沒有了，這個世界又還有什麼事情是重要的呢？
“但是，林天.......謝謝你。”
甘言雨從地上站起來，看著林天，認真地說道。
剛才，林天所講的“傑奎琳”的故事，很美。
不到最後一刻，不能就這樣放棄......
“我要等爺爺醒來的那一天，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下去。”
“大提琴也要繼續演奏下去。”
林天補充道。
“可是.......”
“不就是沒公司簽約了嗎？你可以以個人音樂家的身份參加比賽啊！”
“而且你都18歲了，沒了父母就活不了了是吧？三歲就丟下你不管的人，也配叫父母？他們現在有什麼資格回來乾涉你的生活？！”
這一句話，林天的語氣變得凶狠了起來。
多多少少帶點私貨。
沉默了一會。
“你說的對。”
甘言雨說道。
少女將目光重新投向遠處的城市。
一個人生活，當然會很迷茫。
但是，林天這麼多年了，不也是這樣過來嗎？
眼前的少年，已經成為了如此優秀的模樣。或許自己，也能靠自己的努力，成為自己希望成為的人........
“隻不過，以個人音樂家的身份，參加比賽，要從頭開始打起。而且，難度會比一般人要大得多。”
談夢想總是美好的。
但這些，都是非常現實的問題。
“能說說嗎，大爺的夢想？”
林天坐在護欄上，問道。
“奪得柯爾杯冠軍，讓種花大提琴的音樂，讓全世界聽到。”
甘言雨幾乎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這句話，在少女的腦海中，早已經回響了無數遍。
沒有任何人，比甘言雨清楚。
沒有家人的支持，沒有大公司的幫助。
僅憑自己，想要完成爺爺的夢想，那將是一條多麼艱難的道路。
星光杯、鸚琴杯、龍琴杯。
從民間比賽，到省級比賽，再到國家聯賽。
隻有在全國大賽龍琴杯上，拿到四強。
才有資格，與其他三個人一起，代表種花，參加大提琴最高賽事——柯爾杯！
前往維也納，在那裡，與全世界其他國家的大提琴家們，進行比賽。
大提琴在種花，算得上是非常小眾的樂器了。
而甘言雨自己，說是職業琴手，此前也不過剛剛達到能夠參加省級比賽的門檻。
更彆說，現在要從頭開始，從個人音樂家開始，重新啟程......
甘言雨還在低著頭。
突然，
遠處的山頭，太陽慢慢露出一角，朝陽探出一絲光芒，穿透了夜色的帷幕。
天空由深邃的黑藍轉為柔和的灰藍，再到被光線填滿。
這柔和的光線，照在了甘言雨的臉上。
天.....亮了？
甘言雨的瞳孔微微顫抖。
“林天？”
一轉眼，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林天已經站在了防護欄上。
轉過身，霸氣地朝著甘言雨一指，
“我來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