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1號,各大媒體公布了恢複高考的消息,並透露本年度的高考將於一個月後在全國範圍內進行。
消息一出,舉國沸騰。
無數人歡呼雀躍,無數人失聲痛哭,但更多的是看到了希望,燃起昂揚鬥誌。
於是,十年中積壓下來的570多萬的青壯年男女,無論是在車間、還是田間地頭…都毅然決然拿起書本,決定參加這場足以改變命運的考試。
村裡的知青們一開始那是喜笑顏開,可歡喜勁兒一過,又忍不住憂愁起來。
他們下鄉都這麼久了,以前學的知識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如今一個月後就要考試,這複習時間這麼短,連資料和課本都沒有,可把人愁壞嘍。
會考啥內容呢?會出啥程度的題呢?
很多人就開始四處搜尋、搶購《數理化自學叢書》。
為了能早日得到這套書,海市新華書店門口那場麵,可真是壯觀呐,全家老小都出動了,連夜排隊搶購,就跟那搶寶貝似的。
各地印刷廠也是日夜不停地趕印,可還是供不應求。
秦紅梅已經給海市的親人們發電報了,可惜還是沒搶到。
她鬱鬱寡歡,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睡不著就披上那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舊外套,躡手躡腳地出了廂房。
卻意外地發現,堂屋窗戶裡頭透著非常微弱的燈光。
這家條件可以,早就通電了,可這光怎麼像是油燈?
她忍不住湊近了些,戳破了糊著紙的窗戶往裡一瞧,隻見男主人正坐在昏黃的油燈下,手裡捧著一本數理化叢書,正看得入神呢。
秦紅梅心裡“咯噔”一下,這數理化叢書可是稀罕物,海市都搶不到一本,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居然還有一本?
王勝利從哪兒弄來的?
聯想到很久之前說王勝利跟宋婉清有一腿那件事,難道說,書是從她那裡來的?
難道說他們那麼早就知道了恢複高考的消息了?是了,趙振國那可是進過京的人,有門路也不奇怪了!
秦紅梅上完廁所回到屋裡,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她腦子裡一直想著那本數理化叢書。
第二天一大早,秦紅梅就找到了自己那幾個知青同學,把昨晚看到的事兒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她皺著眉頭,一臉焦急地說:“咱們現在恢複高考的消息都傳開了,可咱們手裡啥資料都沒有,這數理化叢書對咱們來說太重要了。宋婉清家裡有,咱們去跟她借,她總不能不借吧。”
那幾個知青同學聽了,也都覺得有道理,紛紛點頭附和。
其中一個叫李翠花的說:“就是就是,大家都是知識青年,在這窮鄉僻壤的都不容易,她宋婉清有書就該拿出來大家一起用。”
於是,幾個人一合計,便糾集了附近村子的知青,十幾號人浩浩蕩蕩地朝著宋婉清家走去。
一路上,秦紅梅還在心裡打著小算盤,想著等會兒怎麼跟宋婉清開口,怎麼讓她不好意思拒絕。
到了宋婉清家,秦紅梅滿臉堆笑地敲開了門。
嬸子開門一看,見是秦紅梅她們,有些疑惑地問:“你們?”
振國跟村裡的這幫知青,素來沒什麼來往。
嬸子一臉疑惑地把宋婉清叫了出來,秦紅梅趕緊上前,拉著宋婉清的手,親熱地說,
“婉清同誌啊,我們聽說你家裡有數理化叢書,現在恢複高考了,我們都想考大學,可手裡沒資料,你看能不能把你那書借給我們看看?”
宋婉清皺了皺眉頭,秦紅梅是從哪裡知道她有這個書的?
還沒等宋婉清開口,李翠花就接著說:“婉清,咱們都是上過高中的,在這村子裡都不容易,你就幫幫我們吧。你要是不借,我們可就沒希望考上大學了。”
其他幾個知青也紛紛附和,那架勢,就好像宋婉清不借書就是犯了天大的錯,十惡不赦。
秦紅梅在一旁看著,心裡暗自得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想著這下宋婉清肯定沒法拒絕了。
宋婉清歎了口氣,攤開雙手,一臉誠懇地說:“是麼?可是你們這麼多人,準備咋分啊?”
這話就像一顆石子扔進了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知青們一下子炸開了鍋,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吵起來。
“當然得先借給我,我每天起早貪黑地乾活,學習時間最少,最需要這書了。”趙大勇漲紅了臉,扯著嗓子喊道,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你起早貪黑?誰不是啊!我每天乾的活也不比你少,而且我之前的基礎比你還差,這書得先給我。”孫小梅毫不示弱,雙手叉腰,眼睛瞪得像銅鈴。
“都給我閉嘴!”周強揮舞著手臂,試圖讓大家安靜下來,“論努力,誰能比得上我,我每天晚上都點著煤油燈學到半夜,這書不借給我,天理難容!”
知青們越吵越激烈,唾沫星子亂飛,有的甚至開始推搡起來。
“都彆吵了!”秦紅梅大聲喊道,可她的聲音在這嘈雜的爭吵聲中顯得那麼微弱,就像一片樹葉飄進了洶湧的河流,瞬間就被淹沒了。
秦紅梅看沒人搭理她,開始抹眼淚,邊哭邊說:
“你們都彆爭了,我都二十五了,要是考不上大學,我就成老姑娘,嫁也嫁不出去,這輩子就完了,這書就先借給我吧。”
可她這一哭,不僅沒有讓大家安靜下來,反而讓爭吵更加激烈了。有人指責她裝可憐,有人繼續為自己爭取借書的優先權。
看他們自己吵起來了,宋婉清朝嬸子使眼色,示意她趕緊關門。
嬸子也瞧出情況不對了,這哪兒是來借書,怕是要搶,她後悔自己給這幫人開門了。
本想著是知識分子,外加是大白天的,不會有事,沒想到居然這麼不講究。
嬸子趕緊手忙腳亂地去關門院門,拉著宋婉清就往屋裡走。
周強想上去阻攔,小紅性子烈,上去就是一口,咬得那知青手指鮮血直流,順著手指往下淌,就跟那斷了線的珠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