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國壓根兒沒想到,省文物隊派來跟他回老家的考古隊,領頭的居然是倆顫顫巍巍的老頭兒。
唉,真不是歧視老頭兒,主要是郭教授給他整出心理陰影了。兩回了,一回都沒遇到好事兒!
結果老天爺嘞,這倆老頭兒來頭可太大了。一個姓裴,是29年發現第一個猿人頭蓋骨的人;另一個姓賈,36年發現了好幾個猿人頭蓋骨。
這麼說吧,丟的那五個“猿人頭蓋骨”,就是這倆老爺子當年考古發現的。
省文物隊接到唐主任的電話後高度重視,第一時間就把這個消息上報龍科院考古所。
兩位教授知道後,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聯名打申請,說什麼都要親赴現場考察。
還說這東西是真是假,他倆一眼就能瞧出來,省得鑒定了。
當年頭蓋骨失蹤後,小日本可沒少使壞,把裴先生給軟禁起來,逼他說出化石的下落。
裴先生一身傲骨,寧死不屈,不肯透露半個字,其實他也不知道國寶去哪兒了,但隻要沒落在小本手裡,那就還有希望!
解放後,兩位先生也沒少下工夫尋找丟失的國寶。
要不是66又發現了一個猿人頭蓋骨,就沒有真標本了。
他倆都怕這輩子要帶著國寶遺失的遺憾進棺材了!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線索,他倆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恨不得立馬就趕到現場。
可惜飛機隔天才有一班,坐火車還沒飛機快,倆老人才被迫在京市又待了一天,可這一天,也是度日如年,坐立難安。
——
一路上,兩老人坐在解放的後座上,一個勁兒地催著司機小嚴:“小嚴呐,開快點兒,再開快點兒!”
他倆的飛機晚點了,下午才到省城。
從省城折騰到市裡,又從市裡一路顛顛簸簸地趕到村裡的時候,天邊的日頭都快溜到山底下去了,天都擦黑了。
趙振國讓王大海押著另一輛裝著化肥和種子的解放去找王栓住,自己則帶著考古隊眾人回了家。
裴、賈兩位老人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屁股還沒坐熱乎,不顧這一路舟車勞頓,提出想要先看看東西。
宋婉清小心翼翼地捧出個用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袱,兩位老人眼睛瞪得溜圓,眼巴巴地盯著那東西,全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的期待。
昏黃的燈光搖曳著,將屋內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裴老走到堂屋的桌前,用那雙布滿歲月痕跡的手,顫抖地解開了桌上那個碩大的包袱。
包袱的布結一鬆開,裡麵的物件便露了出來。
裴老整個人瞬間愣住了,臉上的表情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六顆頭蓋骨,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一種神秘而又滄桑的光澤。
讓他驚訝的是,旁邊還有一顆孤零零的牙齒,那牙齒雖已曆經漫長歲月,卻依舊能看出幾分曾經的堅硬。
站在一旁的賈老,看到這一幕,也不禁眨了眨眼,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兩人麵麵相覷,滿臉疑惑。
要知道,當初丟失的可是五個頭蓋骨啊,這多出來的一個是怎麼回事?
可是一打眼,六個頭蓋骨均是顏色暗沉,呈現出一種古樸的土黃色。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把兩位見多識廣的老專家都給整懵了。
看到兩人疑惑的神情,宋婉清趕忙上前一步,輕聲解釋:
“這兩天,我找人把村民們刨出來的東西都給收了回來。大多都是些骨頭,村民們也不懂,覺得沒啥用,就隨手扔在一邊,也沒人要。我想著說不定有啥線索,就都給帶回來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生怕自己哪裡沒解釋清楚,讓兩位老人誤會。
裴、賈兩位教授神色凝重,緩緩戴上潔白的手套。
裴教授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捧起一顆頭蓋骨,將它湊近眼前,目光如炬,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手指沿著頭蓋骨的輪廓緩緩滑動,像是在觸摸著曆史的脈絡。
賈教授捧起另一顆頭蓋骨,眼睛緊緊盯著,眼神中滿是專注與敬畏。
跟在他們身後的助手,忍不住在後麵踮著腳,眼巴巴地看著。
趙振國發現,兩位老人看著看著,眼眶漸漸紅了。
裴教授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抬起頭,努力將眼眶中的淚水憋了回去,生怕那滾燙的淚水滴到手裡捧著的東西上。
賈教授也抬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
待將所有頭蓋骨都反複端詳兩遍後,裴、賈兩位教授動作輕緩卻又帶著幾分鄭重,把五個頭蓋骨依次擺在麵前的桌上,又將另外一顆頭蓋骨和那枚牙齒稍稍往後挪了挪。
擺好後,他們相對而坐,裴教授率先打破沉默,指著其中一顆頭蓋骨聲音低沉而略帶顫抖地說:
“這紋路,這形狀,跟我當年發現的那個一模一樣啊,不對,那就是我當年發現的那一顆,那時候,我天天看,錯不了。”
他的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驚喜,有感慨,更有對往昔歲月的懷念。
賈教授微微點頭,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附和道:“沒錯,就是丟的那一批,沒想到啊,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它們,我的老朋友。”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多年的遺憾在這一刻得到了慰藉。
“但是,這一顆"裴教授指指最後的那一顆,“太奇怪了。”
賈教授點點頭,“是很奇怪!我開始以為是模型,但剛才上手了並不是,而且如果是模型的話,應該跟另外五顆有相似之處,但是”
這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屋裡其他人聽得是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
正討論得熱火朝天,嬸子抱著小棠棠進來了。
她是來叫大夥吃飯的,一進屋瞧見桌上擺著一堆人頭骨,嚇得“哎呀”叫了一聲,身子猛地一哆嗦。
趕緊轉過身,用手緊緊捂住小棠棠的眼睛,嘴裡嘟囔著:
“哎呦媽呀,這玩意兒有啥好看的喲,還不如我撿回來的那些石頭塊呢,好歹還能壓個水缸,有點用處。”
倆教授聽了嬸子這話,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