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狗剩的講述,事情是這樣的:
趙振國帶著王大海進城之後,狗剩就住在鹿棚裡,天天守著那幾隻鹿,生怕辜負了四哥的信任,沒把它們照顧妥貼。
昨晚上,狗剩睡到後半夜,被一泡尿給憋醒了。他迷迷瞪瞪起來放水,眼睛一瞥,瞅見鹿棚裡有個黑影,鬼鬼祟祟的。
狗剩大驚,怒吼了一聲:“誰!”那黑影一聽,撒腿就跑,瞬間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趕緊回鹿棚一數,哎呀,少了兩隻鹿!
這下瞌睡全嚇跑了,他心急如焚,順著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狂奔,嘴裡還不停地喊著:“站住!彆跑!”
那人在前麵拚命地跑,狗剩在後麵緊緊地追。
山路崎嶇,荊棘叢生,但狗剩顧不了那麼多,他隻知道,那兩隻鹿是四哥的寶貝,不能就這麼丟了。
他咬著牙,憋著氣,一路猛追。
那人跑得氣喘籲籲,汗流浹背,回頭一看,狗剩還在緊追不舍,更慌了。
他拚儘全力,想要甩掉狗剩,但狗剩就像一塊狗皮膏藥,怎麼甩也甩不掉。
追啊追,一直追到那人累得氣喘籲籲,再也跑不動了。狗剩拽過那人定睛一看,嘿,這不是王河嘛!
狗剩喘著粗氣問:“王河,你乾啥呢?跟我回去!”
王河卻死活不願意,一臉倔強。
狗剩就問他:“你為啥要乾這麼缺德的事兒?偷四哥的鹿!”
王河一臉恨意,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來了,
“趙振國把我家害得家破人亡,我搞一搞他怎麼了?要不是他家有倆畜生守著,我連宋婉清也想一起收拾了!讓趙振國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媽的,狗剩你這個趙振國的走狗,居然睡到鹿棚裡,有病麼?”
狗剩氣得火冒三丈,拳頭都捏得咯咯響。
“王河,你這也太過分了!四哥對你可不薄!你忘了你兒子怎麼生出來的了?你怎麼能這麼忘恩負義?”
“我呸?恩人?仇人才差不多!”
說著,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打著打著,兩隻鹿跑沒了。
後來的事情,趙振國都看見了,也不用狗剩說了。
王河的事情,趙振國是聽懂了,但是他不明白,狗剩拿石頭敲自己是幾個意思?
狗剩瞧著趙振國那疑惑的眼神,苦著臉說:
“四哥,王河是你舅舅的兒子,你們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
我這麼著,也算是把命賠給你了,你也就不會去找二妮和我爹娘的麻煩了,挺好的。”
趙振國聽了,直搖頭,連聲說:“不好,這麼著一點也不好。”
狗剩慌了神,帶著哭腔求道:“四哥,我求求你了,放過他們吧。”
趙振國瞧著狗剩那模樣,又好氣又好笑,這貨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這會兒這麼糊塗?
他揉揉眉心說:“狗剩啊,王河跟我的關係,做不得假,可我跟他的關係,遠沒有你跟我親。你懂我的意思嗎?”
狗剩僵了幾分鐘,這才反應過來,眼眶裡滾出豆大的淚珠,喉結上下滾動了十幾下,才用嘶啞的哭腔說:“四哥,我…”
趙振國瞧著他聽懂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你先彆哭,我問你,有人看見你追著王河上山了嗎?”
狗剩搖了搖頭,抽噎著說:“那時候天還沒咋亮,我啥也看不清,不知道有沒有人看見。”
趙振國點了點頭,心裡頭有了計較,說:“行,我知道了。這事兒你先彆管了,交給我來處理。”
說著,他喚下小白,讓小白帶著狗剩去找丟的那兩隻鹿。
狗剩走後,趙振國從隨身帶著的空間裡拎出了一桶汽油,澆到了王河身上。
接著,他點了三根煙,插在地上,把煙點燃,然後把火柴扔到地上,一時間,火光衝天。
遠遠地,狗剩看見剛才離開的地方冒起了濃煙,不知道振國哥在乾什麼?
有小白領著路,狗剩很快就找到了兩隻鹿,也不知道是不是丟的兩隻,反正是被小白攆的累癱了,被小白啄著趕回來了,連繩子都不用牽都非常老實。
他回來的時候,趙振國正靠著一棵樹,慵懶地抽著煙,身邊的烏雲馬打著響鼻,而王河卻不見了。
狗剩心裡頭疑惑,開口問:“四哥,王河呢?”
趙振國吐出個煙圈,一臉詫異地說:“王河?你出來找鹿,我騎著烏雲出來找你沒看見王河啊!”
四哥說得那麼篤定,要不是狗剩身上還有王河打的傷,還真有可能被糊弄過去了。
但他也不傻,知道不用再問下去了。
下山的時候,狗剩的腦子還是一片混沌,整個人都是懵的。
振國哥不僅放過了他,還幫他收拾了爛攤子,這、這種大哥,讓他狗剩把命賠給他也不夠啊!
兩人回到鹿棚,趙振國當著大夥兒的麵,對狗剩是一頓猛誇。
“多虧了狗剩這小子,眼疾手快地去追賊,才把那兩隻鹿給追回來了。可惜啊,那賊太狡猾,沒追上。”
狗剩:“”
振國哥真是費心了!
李大輝擦著手走過來,歎了口氣說:“振國,這鹿中了斷腸草,我真的儘力了。有一隻鹿,估計不行了,快咽氣兒了。另外兩隻鹿,瞅著可能還有救,但也得看造化。”
趙振國:“謝謝大輝哥了,來,抽根煙。”說話間還給李大輝偷偷塞了根大團結。
夜裡黑燈瞎火的,狗剩隻知道王河偷了兩隻鹿,沒想到,他居然還下毒!這心腸,得有多狠啊!他有點慶幸自己失手把人打死了,要不然這人還不知道能整出多大幺蛾子呢!
還沒到晌午,那隻鹿就咽了氣兒。
狗剩問趙振國該咋整。
趙振國沉吟了一會兒,說:“燒了吧。”
來幫忙的張德山湊上前來,有些不舍地說:“振國,燒了可惜了,能不能”
東叔也聞聲趕來,附和道:“是啊,能留著麼?”
趙振國擺擺手說:“彆打啥歪主意,沒聽李大輝說,這鹿中毒了麼?你們也不怕被鬨死!”
他倆尷尬地撓了撓頭。
趙振國本想讓埋了,但又怕埋淺了被人或者動物扒出來吃了,到時候更麻煩。
狗剩找來些麥秸稈和劈柴,堆在死鹿身邊,劃著火柴,點燃了麥秸稈。
火苗呼呼地竄起來,很快就將死鹿包裹其中。
火光閃爍之間,狗剩看見鹿的嘴邊上有血跡,但沒在意,如果他細心點,掰開鹿的嘴就會發現,鹿舌不知何時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