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氏照顧著雅哥兒和慧姐兒,一路顛沛流離地逃來逃去,期間給陸禮寫了好幾封信,卻遲遲收不到回信。
她那顆軟弱的心在這可怖又殘酷的日子裡漸漸磨礪了出來。
哭沒有,眼淚隻會讓旁人瞧不起自己,為了照顧好一雙兒女,小林氏甚至不惜將自己打扮得落魄難看了些。
這樣,才不會引來旁人的注意力。
那些暗衛們雖對她與孩子們忠心耿耿,可隨著路途的行進,他們的心內也生出了疲憊。
小林氏能明顯感覺到這些暗衛們不似從前那般小心謹慎。
所以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替孩子們留意著路途上的險狀,一旦發現了危機,便要及時規避。
如此一來,小林氏根本沒有去擔心陸禮的心思。
隻要她能帶著孩子們安全地到達西北,投奔魏錚與寧蘭,她才能真正地放下心來。
可路途到了尾聲的時候,雅哥兒卻因水土不服而生了病。
慧姐兒身子骨十分康健,卻因為夜裡睡覺不安穩的緣故染上了風寒。
兩個孩子儘數病倒,小林氏的心如墜寒窟。
暗衛們隻負責保護她們的安危,根本不會這些伺候人的活計。
小林氏事事親力親為,好不容易等雅哥兒好轉了些後,她自己卻又病倒了。
丫鬟們照顧不及,索性因為小林氏的病症不太嚴重,丫鬟們便隻顧著照顧慧姐兒。
期間的心酸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好不容易瞧見了西北巍峨的群山,小林氏強撐著的那口氣也終於籲了出來。
她吩咐貼身丫鬟們:“記得一定要將信遞給寧蘭。”
說著,小林氏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丫鬟們無法,隻能抱起雅哥兒和慧姐兒,先去叩響了魏府的阿門。
小林氏的到來嚇了寧蘭與魏錚一大跳。
即便從前有什麼仇怨的,這一刻遇上了這麼嚇人的變故,寧蘭也隻有照顧小林氏的份兒。
她讓丫鬟們將雅哥兒和慧姐兒帶進了內寢,指派了幾分婆子們照顧兩人。
而後,她便讓府醫為小林氏把了脈,府醫說小林氏隻是太過疲憊了,這才會昏迷不醒。
得知小林氏沒有性命之憂後,寧蘭才鬆了一口氣,這時丫鬟們也將信件交付給了寧蘭。
寧蘭翻開信件,得知了陸禮與小林氏的遭遇,便詢問魏錚的意思。
“夫君,您說,我們要不要幫一幫小林氏?”
魏錚道:“不管我與陸禮之間有什麼齟齬,小林氏和孩子們都是無辜的,既然你不計前嫌,咱們還是能給小林氏和孩子們一口飯吃的。”
至於要不要去幫助陸禮,魏錚心裡已然做好了決定。
“這一次,我隻想為自己而活。”
這話的意思是,魏錚對小林氏的幫助僅限於保護她們母子的生命安危,卻無法幫陸禮什麼。
等小林氏醒來的時候,發現寧蘭正坐在自己的床榻邊。
她一下子便坐直了身子,持著淚眸注視著寧蘭。
“姐姐,我終於見到你了。”
寧蘭瞧著眼前消瘦了許多的小林氏,心裡也十分感慨。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許久未見你,你卻狼狽成了這等模樣。”
久違的關心之語如同細細密密的春風般拂進了小林氏的心靈。
她哽咽著抬起頭,注視著寧蘭道:“姐姐,我這次來西北,可是叨擾了你和姐夫?”
小林氏仿佛忘記了當初是如何地算計著寧蘭。
寧蘭聽了這話,知曉小林氏已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
她不想將小林氏逼死,卻也……因為從前的事無法再信任她。
所以寧蘭隻道:“夫君與我已經知曉了你的遭遇,彆怕,往後你們就待在我們府上,不必害怕旁人的目光,也不會有人害你們。”
這已是寧蘭能做的最大的讓步。
隻可惜小林氏不知饜足,隻上前攥住了寧蘭的柔荑,道:“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我的夫君……生死未卜。”
這話還沒有說完,寧蘭便木然著一張臉甩開了小林氏的手。
“珍兒,有些事我不提是因為我不想破壞了彼此之間的關係,可你當初算計我的事,我還沒有與你算賬呢。”
寧蘭冷聲道:“我勸你還是想明白些吧,我和夫君能給你們一處安身立命之地,已經是看在往昔的情分上了,你可彆將這最後一點情分給耗儘了才是。”
話音甫落,小林氏的眸中立時蓄滿了熱淚。
她凝視著眼前的寧蘭,眸光陌生又害怕。
她不知曉自己的姐姐怎麼變成了如此冷漠的模樣。
但可以確定的是,姐姐已經不再像當初那般信任著自己了。
“是我不好,姐姐彆生我的氣。”
小林氏流著淚說道。
瞧著她如此可憐的模樣,寧蘭又有些於心不忍。
隻是她心裡明白,自己對小林氏的體貼隻能換來她變本加厲的索求。
魏錚已決定不再插手陸禮與李慎之間的事。
她也不能心軟。
“你好好養病,無論你缺什麼,都告訴沁兒就是了。”
說著,寧蘭便決絕地離開。
小林氏目送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一顆心恍如被人放在油鍋裡煎煮了一番。
片刻後,沁兒拿了好些吃食進屋,並笑著告訴小林氏:“咱們夫人心裡還是看重夫人您的,夫人該聰明些,彆將兩人的情分都耗儘了才是。”
這話一出,小林氏連眼淚都不再流淌。
是了,她不可能說動寧蘭與魏錚去救援陸禮。
如今她和孩子們能得到寧蘭與魏錚的庇護,已是這兩人看在往昔情分上了。
她不該奢求太多。
隻是想到生死未卜的陸禮,小林氏傷心得闔上了杏眸,立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這可把沁兒嚇了一跳。
“夫人,您可彆嚇我。”
剛走出屋舍不久的寧蘭聽到沁兒的呼喚聲,立時又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一進屋,她便瞧見了昏迷不醒的小林氏。
寧蘭到底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小林氏如此悲慘的模樣。
她一邊讓沁兒去請來了府醫,一邊道:“何必呢?陸禮已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你和孩子們能保下一條命來已是萬幸,何必要將自己作踐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