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蘭得知嚴如月傷重不治,險些丟了性命後也震爍不已。
她向來都明白魏錚對她的愛,可卻沒想到這份愛會這麼沉重,甚至於牽扯上人命官司。
嚴如月固然可恨,朱嬤嬤的死也給了寧蘭當頭一棒。
她終於明白了一味地柔善換不來旁人的良心,隻會讓人變本加厲地怨恨自己。
嚴如月與她之間已然不死不休。
南煙和孩子,還有慘死的朱嬤嬤,都是嚴如月虧欠寧蘭的債。
她隻恨自己不能親自手刃了嚴如月。
沁兒和雪兒見寧蘭悠悠轉醒後,便服侍著她喝藥。
喝完藥後見寧蘭仍是懨懨地提不起勁來,沁兒便紅著眼說:“奶奶,您彆傷心,朱嬤嬤在天之靈也不想看見您這般傷心呢。”
話音甫落,寧蘭卻是不受控製地落下了兩行淚。
想起朱嬤嬤的音容笑貌,那些艱難日子裡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好處。
寧蘭頓感心如刀絞。
她所思所求不過是身邊人健健康康地陪伴在自己左右。
寧蘭甚至沒有奢想過要成為魏錚的續弦。
她的要求如此簡單,可偏偏嚴如月不肯放過她。
若隻是她一人受苦就罷了,可偏偏帶累了無辜的朱嬤嬤。
一想到朱嬤嬤慘死,寧蘭便恨不得即刻捅死了嚴如月。
她怔然地躺在床榻上,無措地落下了兩行清淚。
沁兒和雪兒見狀,也隻能柔聲安慰了她一番。
好在沒過多久,魏錚便趕了回來。
如蘭閣既已燒成了一把火,金陽公主與魏錚商量了一番後,便打算把朝東的馨蘭閣送給寧蘭和青姐兒居住。
這馨蘭閣本是離榮禧堂與外書房最近的院落,依山傍水的院落,瞧著要比清月閣更氣派幾分。
為了彌補寧蘭在這場火災裡受的委屈,金陽公主也咬牙點了頭。
魏錚此番前來便打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寧蘭。
可寧蘭卻仍是一副無悲無喜、心如死灰的模樣。
她瞥了眼魏錚,而後道:“爺,這外書房住著也挺好的。”
朱嬤嬤的死給了她莫大的打擊,以至於讓她無法提起勁來爭權奪利。
哪怕她擁有了一切又如何?也換不來朱嬤嬤的性命。
思及此,寧蘭便又躲在魏錚懷裡痛哭了起來。
而魏錚一邊耐心安慰著寧蘭,一邊告訴她:“我說過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是我食言了,朱嬤嬤的死我也是難辭其咎。”
說完,魏錚便握緊了寧蘭的柔荑,一遍遍地告訴她:“如今嚴如月雖還剩下一口氣,可與死了也沒有什麼區彆,鎮國公府的人想來興師問罪,也被我用話堵了回去。”
寧蘭邊聽著魏錚的解釋,邊竭力忍著心中的淚意。
可越是強忍,那眼淚卻如斷線的風箏般怎麼也停不下來。
魏錚知曉她的心結所在,便好聲好氣地向她許諾:“我一定會把朱嬤嬤的身後事辦好,你不用擔心。”
朱嬤嬤一個還未脫去奴籍的忠仆,哪怕是為了救主而死,也不該將喪事辦的如此盛大。
魏錚這麼做,隻是為了消除寧蘭心中的負罪感。
隻要能讓寧蘭好受些,魏錚什麼都願意去做。
“嗯。”寧蘭點點頭,一邊擦拭眼角的淚水,一邊說:“隻希望嬤嬤下輩子彆再遇到我這麼沒用的主子了。”
寧蘭想,這一輩子她無法償還虧欠朱嬤嬤的情誼,下輩子便換成她來服侍朱嬤嬤。
痛哭了一場後,寧蘭心裡也好受了些。
魏錚便讓金嬤嬤走進裡屋,將剛剛睡醒的青姐兒抱到了寧蘭跟前。
青姐兒眨巴著水靈靈的杏眸,依偎在寧蘭的懷抱裡,奶聲奶氣地喚了她一句娘親。
這一句“娘親”霎時讓寧蘭紅了眼眶。
她牢牢地將青姐兒抱進了懷裡,隻道:“這兩日青姐兒有沒有聽祖母的話?可有胡鬨?”
金陽公主是出了名的高冷性子,寧蘭生怕青姐兒惹惱了她,這才如此小心翼翼。
不想一旁的金嬤嬤卻開口道:“咱麼青姐兒如此聰明懂事,怎麼會給公主添麻煩呢?姨娘也該快些好起來才是,青姐兒可是日日夜夜都在念著您呢。”
話音甫落,寧蘭的眸中便沁出了些眼淚來。
她心疼女兒,也心疼慘死的朱嬤嬤。
罪魁禍首已收到了魏錚的製裁。
可嚴如月重傷、唐嬤嬤慘死的下場並不足以彌補她心裡的傷痛。
片刻後,寧蘭將青姐兒牢牢地抱在了懷裡,隻覺得自己滿心的苦痛都在女兒的目光下消逝了大半。
魏錚見狀隻歎道:“哪怕是為了咱們的女兒,蘭蘭,你也要早點好起來才是。”
金嬤嬤也在一旁幫腔道:“清月閣那兩位是惡有惡報、咎由自取,奶奶若是一味地傷心消沉,豈不是讓親者快、仇者痛?”
這一席話說的寧蘭淚意愈發洶湧了幾分。
短暫的沉默後,她便對金嬤嬤說:“多謝嬤嬤這幾日對青姐兒照拂。”
“姨娘說這樣的話就太見外了些。”金嬤嬤哂笑著說道。
魏錚在一旁旁聽了一會兒,又見青姐兒不停地在寧蘭懷裡扭動著自己的身軀。
他心頭壓著的愁緒忽而消逝了個乾淨。
魏錚緩緩一笑,隻說:“明日我就能拿到與嚴如月的和離書了,往後就不必再與這個賊婦人扯上什麼關係了。”
話音甫落,寧蘭也由心地一笑。
是了,哪怕嚴如月一時半會兒不會丟了性命,可隻要魏錚有要與她和離的念頭,對於嚴如月而言就等同於滾刀割肉的酷刑。
寧蘭想,自己還年輕,她還有無數地機會去與嚴如月周旋。
新仇加上舊債,寧蘭絕不會放過嚴如月。
夜間,魏錚依舊陪在寧蘭左右,陪著她說話解悶,以此方式來讓掃平她心中的哀傷。
寧蘭依偎在魏錚的懷抱裡,清晰地察覺到了男人對她的喜愛與珍視。
或許正是因為魏錚的愛給了她莫大的勇氣,讓她能從這些傷心中抽身而出。
來日之路光明燦爛,一味地沉浸在悲傷與仇恨之中,也不是長壽之相。
寧蘭想,她已經比旁人幸福了許久,不該再如此哀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