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金陽公主在榮禧堂裡呆愣愣地坐了許久。
金嬤嬤瞧出她的異樣來,因並未跟著金陽公主走進乾清宮的緣故,不知曉裡頭發生了何事。
可她心裡知曉金陽公主有多在意皇城裡的親人。
偏偏她又成了魏國公夫人,有了這些朝政之事的牽扯,她絕無可能再像未出嫁前那般受寵。
是以雖然金嬤嬤瞧見了金陽公主麵容裡的傷心,卻也隻是上前奉給她一杯茶水,而後道:“公主,該安歇了。”
安慰的千言萬語都藏在了那茶水氤氳而起的熱霧之中。
金陽公主是曆經過多少風浪的人。
哪怕母後與皇兄永遠會是她的軟肋。
可她也知曉一味地陷在悲傷之中是做無用功之事。
“你這老老貨。”金陽公主瞪了一眼金嬤嬤,而後苦笑著抿了口茶水,這便上榻安歇。
也是在此時,另一位嬤嬤火急火燎地走來了榮禧堂的正屋。
金陽公主聽見這等動靜,立時問道:“怎麼了?”
那嬤嬤抹了抹額前的汗水,隻與金陽公主說:“公主,不好了,世子爺在如蘭閣鬨起來了,說要休棄了夫人。”
縱然金陽公主十分不喜嚴如月,可到底心裡還在意著與鎮國公府的聯姻。
一氣之下,魏錚與嚴如月和離了事小,若損毀了與鎮國公府的姻緣才是大事。
如今鎮國公府在官場上捉襟見肘。
魏國公府也不見得就前路坦蕩。
此等情境之下,魏國公府還是要與鎮國公風雨同舟才是。
思及此,金陽公主也沒了傷春悲秋的心思。
她急急匆匆地跟著婆子們往如蘭閣的方向走去。
*
夜沉似水。
自魏錚趕回魏國公府後,他便一直鐵青著那張臉,不曾給過除了寧蘭以外的人任何的好臉色。
嚴如月的心宛如被人放在油鍋裡煎煮了一番,七上八下得總是尋不到一個發泄口。
魏錚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和她說。
嚴如月雖在無名等人的要求下走回了如蘭閣。
這座如蘭閣金碧輝煌得根本不像個妾室所居的院落。
嚴如月已是個氣性極佳的主母,否則隻怕早已忍不住要跟寧蘭拚命了。
眼下魏錚連一句多餘的話,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願給嚴如月。
嚴如月也從一開始的悲憤與害怕,變成了如今的心如死灰。
魏錚不愛她了,這個事實雖然難以接受,可到了這擎肘難行的一刻,她仍是心痛如絞。
明明曾經彼此是那般相愛、親密無間的愛人,如今卻是相看兩厭。
寧蘭被魏錚抱在懷裡,他們二人高高在上地坐在軟榻之中。
嚴如月卻孤苦伶仃地站在如蘭閣的明堂之中。
好幾個丫鬟都在廊道上左右遙看,嘴上雖不說,心裡卻在嘲笑著嚴如月的下場。
夫人平素再耀武揚威、再囂張跋扈,還不是在她們姨娘手底下吃了暗虧。
瞧著吧,姨娘如此受世子爺的愛重,將來說不定還會被世子爺扶正為正妻。
日子還長,且等著瞧吧。
而嚴如月也留意到了這些不懷好意的眸光。
隻是她的自尊與驕傲早就在魏錚一點點的冷待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旁人的議論與嘲笑根本傷不了她分毫。
倒是唐嬤嬤受了她的牽連,明明沒有做什麼錯事,卻被魏錚鎖在了如蘭閣的柴房裡。
也不知這重刑拷打下來,唐嬤嬤能不能受得住。
嚴如月閉闔了眼眸,兩行淚水不停地往下落。
珠簾內軟榻上的寧蘭已是哭的聲嘶力竭。
魏錚心疼著她,隻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來博她一笑。
言語並不足以彰顯魏錚心裡的歉疚。
他明明答應過寧蘭,不會再讓她受半點委屈。
可他才離開魏國公府半日,寧蘭就因此而受了這莫大的委屈。
思及此,魏錚便恨不得將屋外的嚴如月碎屍萬段。
這個心狠手辣、狠毒無情的女人。
他是連一刻都不想再多留他了。
於是,魏錚便收斂起了麵容裡的怒意,安撫好寧蘭後,便走到外間。
嚴如月孤零零地立在那兒,哪怕聽見了魏錚的腳步聲,也沒有抬起頭。
魏錚冷笑一聲,說:“砸碎玉如意的人是誰,你我心裡都清楚。”
說著,無名便從外間跑了進來,還沒等魏錚開口詢問,便道:“爺,唐嬤嬤不肯招供。”
唐嬤嬤到底是嚴如月的奶媽,身契也還在鎮國公府之中。
魏錚即使想處置她,也沒有由頭。
隻可惜此刻的魏錚已然沒有平時的雲淡風輕,怒意占據了他理智的上風。
盛怒之下的他才不去在乎這些彎彎繞繞。
是以,他便瞪了無名一眼,道:“去尋個人牙子來,將她發賣得越遠越好。”
這樣的處罰,等同於要了唐嬤嬤的命。
嚴如月怎麼舍得?沉默至今的她立時開了口,隻說:“爺不能這麼對唐嬤嬤。”
她這一說話,卻讓魏錚將積壓已久的怒意醞釀到了頂峰。
魏錚指著她罵道:“你這賤人,敢如此戕害寧蘭,為何不敢承擔後果?”
他儼然是失去了理智,隻維持著最後一點不願去毆打女人的體麵。
可了解魏錚的人,有誰不知曉魏錚已然在發怒的邊緣。
甚至於無名都害怕魏錚直接對嚴如月動手,甚至即刻絞殺了唐嬤嬤。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鬨出人命後傳出去也對魏國公府不利。
如今多事之秋,還是少些事為妙。
是以無名便開口勸哄魏錚道:“爺,您……”
這些勸語還沒說出口時,魏錚已橫眉豎目地與嚴如月說:“你若想保下唐嬤嬤的一條命,便痛痛快快地簽下和離書。”
魏錚已然不能忍受再與嚴如月做這一世的夫妻。
他深愛著寧蘭,一旦與嚴如月和離,便會立刻將寧蘭扶正。
魏錚才不在乎名聲與體統。
他隻知曉自己深愛寧蘭,今日必定要替她出了這口惡氣才是。
嚴如月將所有的委屈與憤恨咽下,隻注視著眼前冷清冷心得沒有一點溫度的俊容。
她忽而疲憊到了極點,隻說:“爺隻怕是日日夜夜都想著要與妾身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