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蘭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夢裡她生下了個活潑可愛的女兒。
女兒眉眼生的像魏錚,其餘的地方都出落得和她一模一樣。
夢中,寧蘭抱著女兒怎麼也不肯撒手。
隻是一道驚雷降臨,她懷裡的女嬰忽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隻模樣奇巧駭人的貓妖。
寧蘭嚇得滿臉是淚,想在夢中呼喚魏錚,卻隻能看見一片白茫茫的墓地。
墓中之人正是她剛剛掙命般生下來的女兒。
寧蘭哪裡受得住這樣的打擊,立時滿臉是淚地跪伏在了墓地前,哭泣著要讓老天爺開開眼。
夢魘一醒,寧蘭發現自己正身處熟悉的床榻之上。
身旁左右的也都是熟悉之人。
她噙著淚注視著朱嬤嬤,問她:“孩子呢?”
朱嬤嬤一抬眼就覷見了寧蘭眸中的淚意,本以為她隻是做了個噩夢,便想著柔聲勸解她一番。
不曾想寧蘭卻掙紮著要翻身下榻,即刻就要去不遠處的搖床裡瞧一眼自己的女兒。
朱嬤嬤見狀忙上前阻攔她:“奶奶剛生產完,身子正是虛弱的時候,可不能這般隨意下榻。”
寧蘭被她製住住了後,這才攏回了些神思。
“嬤嬤,我的孩子……在哪裡?”寧蘭惶惶不安到了極點,生怕那夢魘作了實。
這時,小林氏便上前握住了寧蘭滿是汗意的柔荑,道:“姐姐可是做了噩夢?妹妹在這兒陪著姐姐呢,姐姐彆怕。”
許是她溫柔似水的語調起了作用,寧蘭焦躁不安的心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她注視著眼前的小林氏,流著淚問:“我的孩子,沒事吧?”
朱嬤嬤與小林氏連忙點頭,隻道:“孩子健康的很兒,如今正在搖床裡安睡呢。”
朱嬤嬤為了讓寧蘭安心,還上前去搖床旁將女嬰抱了起來。
當熟睡的女兒出現在寧蘭眼前時,她那顆滿是瘡痍的心才算是真正地落了地。
原來那隻是一場噩夢,她的寶寶平安無恙。
鬆了一口氣的寧蘭重新倒回了床榻之中。
剛剛生產完又中了夾竹桃毒的她全身上下本就虛弱不堪,方才不過是強撐著想見女兒一麵而已。
她這副氣喘籲籲的模樣映在朱嬤嬤的眼底,化為了深深的疼惜。
“奶奶可把老奴給嚇死了。”她一邊落淚,一邊摩挲著寧蘭的鬢發道。
小林氏也在偷偷抹淚,她與朱嬤嬤一樣都被寧蘭生產時的模樣嚇得不輕。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小林氏與寧蘭都是弱柳扶風的弱女子,可一旦成為了母親,就仿佛擁有了撐起天地的能力。
不多時,沁兒便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
這些湯藥都是為了消除寧蘭身上的餘毒。
朱嬤嬤一邊喂寧蘭喝藥,一邊與她講述生產時命懸一線的驚險模樣。
等寧蘭喝完了藥後,朱嬤嬤便拉著小林氏的手道:“此番多虧了珍姐兒,若沒有她,老奴都不敢想該怎麼辦。”
小林氏赧然一笑,隻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寧蘭道:“隻要姐姐好,讓妹妹做什麼妹妹都願意。”
聽了這話,寧蘭也是一副感激不儘的模樣。
兩人姐妹情深,互訴衷腸了一番後便見外頭傳來了無名的聲響。
原來是魏錚休息了過後,便來後院尋寧蘭。
他腳步有些虛浮,臉色也不大好看,隻是那雙漆眸卻依舊炯炯有神。
魏錚一進屋,小林氏便識趣地退去了隔間。
朱嬤嬤則將其餘的閒雜人等都趕出了正屋。
四下無人,魏錚往床榻邊一坐後,便將孱弱的寧蘭攬進了自己懷抱之中。
他眼底一片通紅,英武俊朗的身軀微微發著顫,整個人仿佛被遺棄的孩童一般,完完全全地露出了自己心中的恐懼來。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卻在險些失去寧蘭的時候害怕成了這副模樣。
寧蘭瞧見了這般模樣的魏錚,隻覺得心如刀絞。
她幾乎可以感同身受地體會著魏錚心中的崩潰。
也不知曉是誰不肯放過她,她遠在江南生產,尚且能被人用夾竹桃汁來毒害。
若她在京城生產,隻怕早已“意外”頻出,母女俱亡了。
倒是魏錚心如明鏡,大約是猜到了誰在對寧蘭下毒手。
如今隻等著他們回京後與那些人算賬就是了。
“沒想到他們遠在京城,尚且還有膽魄對你下手。”魏錚目露寒意,冷著臉如此道。
寧蘭聽了這話,卻隻是倚靠在魏錚的肩頭,靜靜地聆聽著魏錚的話語。
魏錚已是儘他可能地為寧蘭延請名醫,卻還不能確保寧蘭體內的餘毒能儘皆驅除。
寧蘭心內後怕不已,隻與魏錚說:“多虧了珍姐兒的相助,這次妾身才能保下一條命來。”
魏錚點點頭,隻道:“經了這事,也能看出她的真心來了。”
兩人額緊貼著額頭,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寧蘭也因此鬆懈了心防,吻著魏錚道:“爺,妾身差一點就見不到您了。”
魏錚何嘗不是經曆了一番險些失去心愛之人的苦痛。
兩人有多愛重著對方,寧蘭生產時心內就有多麼崩潰。
尤其是魏錚,他隻在耳房裡歇息片刻,便馬不停蹄地趕到內院去調查所有的丫鬟和奴仆們。
這些丫鬟們各個都怕極了橫眉豎目的魏錚。
魏錚又殺雞儆猴,拿了個手腳不不乾淨的婆子,脫了褲子就當著這些奴仆們的麵活生生地給打死了。
再之後他又扔出了一大袋沉甸甸的銀兩,哄著這些見錢眼開的奴仆們。
“誰若是瞧見了哪個畜.生鬼鬼祟祟的去撥弄夾竹桃葉,無論消息是否屬實,統統有賞。”
這一聲令下,這些奴仆們個個卯足了勁地檢舉旁人。
這一來二去的糊弄之中,果真得出了幾條有用的消息。
譬如說新進門的陸二娘最近就張羅著要炸什麼夾竹桃葉,說對人身子有好處。
還有西邊管著花園子的盧三嬸,更是見天地躲在夾竹桃樹下,彆人問她做什麼,她也隻是笑笑不答話。
魏錚立時讓人去把陸二娘和盧三嬸提了過來。
他連哄帶嚇地怒罵了她們一番,又威脅著說要弄死她們的家裡人。
陸二娘仍是一副不明不白的模樣,盧三嬸卻已被嚇得淚流滿麵、不打自招。
“老奴是豬油蒙了心,還請世子爺高抬貴手,好歹饒了我那個剛出生的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