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吃下那糕點後,臉色煞白,渾身因劇烈的疼痛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寧蘭已然慌了神,一邊緊緊攥著南煙的手鼓勵安慰著她,一邊又催促著丫鬟們去請府醫來。
南煙帶來的婆子們,有離開魏國公府去尋英武的。
西霞閣裡亂成了一團。
寧蘭顧不得去整治下人們,她隻是凝著淚注視著床榻上的南煙。
這是她最好的姐妹,苦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才敞開心扉,接受了小英平王。
最令人高興的是,她還懷上了小英平王的血脈,隻要安安穩穩地將孩子生下來,往後的日子自然是富貴穩足。
偏偏在最幸福的時刻,不放心寧蘭,趕來探望。
寧蘭的心如墜冰窟。
大廚房的羅廚娘是金陽公主的人手,素來辦事小心謹慎,不曾在吃食上鬨出過什麼問題。
今日,究竟是怎麼了?
該死!都該死!
這時,府醫提著藥箱匆匆趕來了西霞閣。
寧蘭六神無主,倉惶無措的眸光落到府醫身上,竟是忍不住滾下了兩行淚來。
“大夫,您快來瞧瞧她。”
府醫不敢推脫,立時上前替南煙把了脈。
“這位夫人是中了毒。”
“中毒”二字一出,泫在寧蘭眸中的淚珠立時滾落而下。
就在她緊繃著心弦時,朱嬤嬤已一路小跑著趕來了西霞閣。
“今日送糕點來西霞閣的人,是夫人身邊的齊婆子!”她嗓音淒厲。
這話一出,今日事端的來龍去脈總算是清楚了。
嚴如月破釜沉舟,直接在送來西霞閣的糕點裡下毒。
那糕點還做成了多子多福的形狀,瞧著是一副色香味俱全的模樣。
不巧的是,南煙代替寧蘭吃下了那一塊造型精致小巧的糕點。
寧蘭麵容裡的淚留的愈發洶湧,她滿臉祈求地望向了那府醫,問他:“這毒可有法子能解?”
府醫搖搖頭,隻道:“老朽無能為力。”
朱嬤嬤也歎了口氣道:“老奴已派人將此事稟告給公主聽了,隻是今日公主進了宮,怕是無法為南姑娘請來太醫了。”
她這話說的委婉,金陽公主與英平王妃關係如此親密,可是極不喜歡南煙的,又怎麼會為她去請太醫?
寧蘭卻不去管朱嬤嬤話裡的言外之意,她攥緊了朱嬤嬤的手,堅定道:“嬤嬤,你去尋世子爺,去尋小英平王,一定要讓他們進宮去請太醫。”
朱嬤嬤點了點頭,立時走出西霞閣去尋魏錚。
*
今日刑部閒散無事,魏錚想著也要早些回府,陪著寧蘭用晚膳。
作為刑部侍郎,魏錚在刑部的官威可與尚書無異。
近來刑部已忙了一個多月,大部分的官員們都是吃住都待在了刑部。
魏錚便發了話,讓手底下的官員們都回去休息。
他也提前回了府,路遇珍寶閣時,還進去買了一匣子首飾。
魏錚才駕著馬要趕回魏國公府之時,卻在正街的拐角處遇上了朱嬤嬤一行人。
朱嬤嬤哭著說了今日之事。
魏錚聞言,勒緊了韁繩,調轉馬頭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
他是知曉英武有多愛重南煙的,說句難聽的話,若南煙有了什麼三長兩短,隻怕英武也活下去了。
魏錚匆忙趕路,額間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抽著馬鞭的動作越來越快。
他行到宮門附近,已在一堆車馬之中瞧見了英武。
英武的神色可比他慌張百倍,兩人在人群中對視了一眼,便將英武將章太醫扶上了馬車,這便駕著馬朝魏國公府趕去。
魏錚緊跟其後。
一刻鐘後,兩人一同進府。
西霞閣裡仍是亂糟糟的一片,魏錚與英武一前一後走進內寢。
此時的南煙已被那蠱毒折磨得出氣多進氣少。
英武跪倒在她床榻旁,雙手發著抖,遲遲不敢伸出手去觸碰南煙。
章太醫為她把了脈,臉色也極為難堪,半晌隻搖了搖頭道:“這位姑娘中的是西域奇毒,這毒藥石無醫……”
英武嘶吼著打算了章太醫的話語,他眸子赤紅無比,整個人癲狂著發著抖。
“太醫,您一定要救救南煙,不管用什麼法子都要救下她。”
魏錚聽著她喃喃地念叨著“都是我害了南煙”,心中憐惜之意大起。
將寧蘭抱進了懷裡,他撫了撫她的脊背道:“這不是你的錯。”
都是嚴如月的錯!
英武哭得快要瘋了。
他喘不上氣,卻還在不斷地祈求著章太醫,跪在床榻旁,不停地磕頭。
南煙已沒有氣力再呼痛,嘴角滲出一口又一口的黑血。
章太醫歎了幾聲氣,隻道:“老朽能做的,就是讓這位姑娘少吃點苦。”
章太醫是太醫院的院首,也是普天之下醫術最精湛之人。
他都這般斷言,便說明南煙的毒是無藥可解的。
英武讀懂了他的弦外之意,立時回身去握住了南煙的柔荑,一聲聲地喚她:“煙兒。”
他的嗓音何其淒厲,聽得寧蘭又止不住地落下了兩行淚來。
魏錚歎息了一聲,便帶著寧蘭與章太醫走出了內寢,算是給英武和南煙一個最後告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