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教堂不發布命令中止瘟疫排查的話,那麼“紅袖章”就還能在碼頭區活躍差不多一個星期,
用來收拾之前偷襲自己的那些黑幫分子背後的人,應該是勉強夠用的。
不過對付普通人,就不需要像尋找儀式節點那麼著急了,偵探社今天可以給自己先放半天假,
畢竟也要給站在暗地裡的“大人物”們一點反應的時間,他們要是啥都不乾的話,那韋恩想確認對方到底誰都有點難度。
反而是琳娜給出的提議,更讓韋恩糾結,
她仿佛就像是神話故事裡那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身份不明女巫一樣,冷不丁地擺了個盒子到彆人麵前,然後說“雖然打開它有可能會獲得好運,但更可能獲得災禍,可千萬不要打開它喲”。
最終在眾人吃完午餐以後,琳娜帶走了她選中的“石子”,在本次行動中受傷最重、在推銷過程中也最賣力的“彈弓”得到了一塊“臘肉”,伊妮莎拿著被選剩下的“軟管”去熬製針劑,
韋恩則回到了他的小木屋裡,脹著肚子對著那坨“瀝青”猶豫。
上次非凡力量吸收過量的時候,他在爆掉之前並沒有得到靈性直覺的預警,感覺靈性直覺並不管這種主動作死的事情,
韋恩猶豫的點其實也不在“怕死”上邊,畢竟他體內的“藍條”此時都滿出了上限,哪怕這次又爆了,應該……大概也還能救得回來。
主要還是擔心浪費。
晉升中階是有可能會失敗的,韋恩自己就已經未遂過了幾次,眼下他的“肚子”還有一堆被汙染過的靈性力量沒消化,狀態並不算很好,
要是稍微出點意外,不但會毀了一份位階不低的非凡材料,還把自己本來屯的非凡力量給搭了進去,那就有點得不償失。
理論上就算不用來晉升,這玩意至少都能夠用來當“大藍瓶”應急,再怎麼樣都比拿來“炸著玩”要靠譜。
就像琳娜說的一樣,感覺眼下還沒有這個必要。
可非凡材料這種東西是有“保質期”的,要是不及時做出選擇,那就隻能“子欲養而親不待”了。
好在伊妮莎似乎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韋恩猶豫著準備開始吸收的時候,窗外時不時響起的烏鴉叫聲突然齊刷刷地瞬間變得安靜,然後她的身影就腳步匆忙地出現在了窗邊: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解決辦法。在那本儀式手劄中記錄的‘法陣準備’裡,提到了能變相保存非凡材料的辦法。儘管我沒辦法像他們那樣通過獻祭來達到效果,但似乎可以采用替代方案對其中的關鍵步驟進行修改。
“這樣一來,你就不必因為擔心非凡材料裡的靈性力量散失而貿然進行嘗試了。由於它並沒有真正被製作成藥劑,性質也不會發生巨變,對時機的選擇就可以變得更從容一些。”
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韋恩是個很淳樸的人,覺得凡事都有代價,“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需要消耗不少藥材和其他原料,也可能會讓它的品質略微降低。在有購買資格的前提下,成本大概200美金左右,現在去驅魔師協會采購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伊妮莎想了想,“而且能保留的期限不算特彆長,估計不會超過一年,還需要以針劑形式保存,到時候恐怕隻能通過‘注入’的方式進行吸收。”
200美金啊,這個成本可不算太低……品質下降就更是大問題,韋恩最近想升一階都卡了好久呢。
但韋恩還是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了。
開玩笑,
往自己身上紮一針然後再“臨陣突破”,光是參照伊妮莎的樣子想想,感覺都超酷的好嗎。
這個項目我投了。
而且更關鍵的是,相比一次兩次的損耗,長期來看,能把非凡材料保存下來的辦法反而更有價值。
如果能延長“保質期”,那麼偵探社各辦事處所有的非凡材料收獲,就可以都收到合夥人們的手上進行統一的管理和調配,
從架構上來說,也會讓外出執行任務的探員們,更有“歸屬感”和“向心力”。
……
“州務卿先生,很抱歉耽誤您的工作時間。但我認為,有些情況必須要及時向您當麵進行彙報。”
裡士滿警察局的威廉警長,在州務卿私人秘書的引導下進入了辦公室,態度顯得十分拘束,
坐在辦公桌後邊的安德魯·普賴爾,其實並不比威廉警長大多少歲,不過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樣的,家世、學業、人脈、聲望,這些東西一項項迭加起來,能讓麵對麵的兩個人如隔天塹。
一位優秀的政客,往往可以在任何情況下都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態度親切,
安德魯·普賴爾從待審核的報告簡報中抬起頭來,臉上噙著笑意,“請坐,威廉警長。很抱歉我待會還有早已安排好的會麵,這次交談大概隻能給你5分鐘的時間。”
這家夥其實並沒有在州政府裡被他接見的資格,哪怕是有正式的政務需要處理,該來的也至少應該是裡士滿市政廳各部門部長級的負責人,
但作為一個了解福吉尼亞的本地人,他非常清楚哪些事務官有可能會給他帶來值得關注的重要消息,所以他也願意給這些人提供一些能展現立場和能力的機會。
——所謂的治理,從來都不是僅靠那些體麵的紳士們就能完成的事情,再小的政令,其實都需要由“人”去執行。
隻有那些以為自己手握著“民意”便可以讓所有事情都如願發展的菜鳥政客們,才會輕視事務官們手中那些仿佛無處不在的細碎權力。
聽到自己隻有5分鐘的時間,已經打過幾次腹稿的威廉警長,很快就在心裡對他所知的內容進行了篩選,
他不再寒暄客套,轉而直切正題,爭取在有限的時間內給對方留下良好的印象:
“我們接到報案,前天晚上在碼頭區發生了一起襲擊案。被襲擊者是韋恩·康斯坦丁和兩位大教堂的修士,其中一位修士據說當場重傷昏迷,到現在都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根據我目前走訪獲得的線索,當時在現場參與襲擊的人數超過了兩位數,但最終被留下的屍體隻有六具。通過線人的指認,那些屍體應該都屬於偷渡過來的非法移民,目前居住在碼頭區艾爾蘭人的街區裡,全都是聽命於艾爾蘭暴力團的黑幫分子或者外圍成員。”
安德魯·普賴爾聽到這裡,目光便悄然銳利了起來,隨後又立即恢複了和煦。
州務卿不需要為城市的治安問題負責,這幾天發生在碼頭區裡的事情他其實都有所耳聞,不過他並沒有太過在意具體的細枝末節,
知道大教堂已經查到那幾個神神叨叨的溫莎人身上以後,他這兩天關注的重點,是手下有沒有及時完成切割,避免提利爾主教把事情怪罪到自己頭上。
至於有修士重傷昏迷……他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隻覺得碼頭區的黑幫分子們果然都是一群草包。
教會的人並非不能動,可既然選擇了襲擊,就絕不該留下活口和目擊證人,
更幽默的是,在襲擊中活下來的人裡,居然還有一個頗有名氣的私家偵探——那家夥甚至能研究出通過“指紋”去鎖定陳年舊案凶手的探案手法,怎麼想都應該是最首要的消滅目標才對。
能搞出這麼致命的紕漏來,策劃襲擊的黑幫就算被大教堂派人徹底剿滅了,都不會讓人覺得惋惜和意外。
然而聽完了威廉警長的講述以後,他之前在心中的那些嘲笑,就仿佛全都落回到了自己身上,
為什麼襲擊者們留在現場的屍體,會來自艾爾蘭暴力團?!
有些事情對於裡士滿的上流社會而言並不是秘密,這個威廉警長會急著想要把這個消息當麵告知自己,就說明他也清楚艾爾蘭暴力團到底是在為誰工作的,
自己好不容易才處理完跟那些溫莎人相關的手尾,沒想到一場蹩腳的襲擊,居然又把事情給重新牽扯了回來。
奧沙利文這個蠢貨到底在做什麼?!
安德魯·普賴爾的表情依舊淡然,仿佛事情跟自己毫不相乾,“威廉警長,針對這起襲擊案,你有什麼專業方麵的建議嗎?”
威廉警長很快就把自己提前想過的對策給說了出來:
“從屍檢報告的記錄上看,有兩個襲擊者明顯是在受傷後又過了一段時間才被人處決掉的。打傷他們的子彈和真正讓他們致命的子彈並不相同,射擊的位置和角度也全然不同。
“結合現場的情況進行推測,當時的襲擊者或許來自碼頭區的其他黑幫。也許他們本來想要襲擊的是艾爾蘭暴力團的成員,卻不小心誤傷到了大教堂的修士。
“或者還能換成另外一種可能性——有人企圖襲擊大教堂的修士,艾爾蘭暴力團的人當時在努力阻止對方,卻不幸全部當場犧牲。但這種說法需要得到當事人的認可,我這兩天讓人到韋恩先生的肉類加工作坊去進行過拜訪,可惜都沒遇到他。”
這個回答確實拓展了安德魯·普賴爾的思路,他略作思考,表情也顯得更加放鬆了一些,“這兩種推測確實都很合理,相信我們很快就會有辦法讓它們中的一種得到證實。”
說到這裡,這位州務卿先生的臉上再度出現了笑意:
“裡士滿很快就要重新進行市長選舉,之後警察局應該也會出現相應的人事調整。我相信以威廉警長你的能力和資曆,也許很快就會獲得與之相配的晉升。”
威廉警長立刻就站直了身體,“是!我會儘快完成調查的。”
安德魯·普賴爾也搖了搖桌麵上的鈴鐺,準備把自己的私人秘書給喚進來,“後續的情況,由我的秘書負責跟你進行溝通,希望你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