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說著話，韋恩便跟著默林修士進入了大教堂深處的一間地下室，
這邊的位置稍微有點偏，跟主教日常的活動區域還有湯姆·哈根的辦公室都不在一個方向上，韋恩之前都沒來過。
隨後韋恩就在地下室裡，看到了默林修士目前調查到的結果——幾隻分彆獨居在籠子裡的褐色大老鼠。
默林修士沒有多言，先是摸出了一雙紅手套戴上，伸進一個籠子裡揪住了其中的住客，
微微的白光泛起，靈性力量的波動感傳來，接著那隻看起來明顯營養過深的大耗子便開始發狂掙紮，眼睛裡迅速充盈起了血色，還扭過頭去想咬人，猶如猙獰著試圖脫韁的瘋狗。
“吱吱吱吱吱——”
地下室裡其他的大耗子，此時也都各自在籠子裡上躥下跳地發起了瘋，應和起的叫聲中還帶著殺戮般的淩厲感，聽著仿佛比荒野裡的狼群嚎叫還饑渴。
默林修士把手裡的大老鼠摔回籠底，又往旁邊的籠子上陸續踹了幾腳，低喝著讓耗子們安靜，目光則轉向韋恩這邊，“看到這些，你有什麼想法？”
韋恩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黑死病。”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默林修士頷首，“儘管還不清楚具體的原因，但根據舊大陸多方的記錄，現在包括神聖教廷在內，各方都普遍認為鼠災是黑死病爆發的征兆之一。
“這種褐色的老鼠叫做挪威鼠，不是美利加的本土物種，據說最早是殖民地時期跟著溫莎人的船隻來的。按理來說它們不該在碼頭區這麼泛濫，也不該對聖靈的力量出現排斥反應，有可能是外來者所為。”
作為穿越過來的現代人，韋恩其實對黑死病有著更深刻的認知，知道這玩意跟鼠疫杆菌有關，
而且有一點或許會出乎很多人的意料，“黑死病”雖然從幾百年前的舊大陸中世紀就開始肆虐了，但它在這個年代卻還是個“新詞”，此時距離這個名詞第一次被提出來，大概隻過了二三十年的時間。
——在那之前，黑死病一般會被稱為“大瘟疫”或者“大災難”，人們懷疑過水源、血液、食物、空氣和信仰等等，卻一直都沒懷疑過老鼠，隻能等被隔離的病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熬到瘟疫自己消退。
至於所謂的“挪威鼠”又或者“褐家鼠”，它們當然可以是鼠疫杆菌的宿主，但鼠疫杆菌能感染的生物可多了，不能把事情簡單地賴在“外國老鼠”身上，
默林修士的推測，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新大陸人對舊大陸的反向歧視。
於是韋恩聞言，便搖了搖頭，“不，鼠災並不是黑死病的‘征兆’，恰恰相反，它是導致黑死病蔓延的‘直接原因’之一。而且也不僅僅隻有挪威鼠會導致黑死病傳播。”
默林修士似乎沒想過韋恩居然會這麼篤定：“黑死病的成因到目前都還沒有定論……這是哪個組織得出的結論？他們有證據嗎？”
唔……
這年頭在一些高等學府裡已經有顯微鏡了，屬於“先進的科研設備”序列，但黑死病的病因依舊沒能確定，有可能是顯微鏡分辨率還不足夠，那韋恩手頭沒有實物可以研究，估計也找不出彆的證據來，
於是韋恩也不管這些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一點。退一步來講，出於謹慎起見，我們也可以暫時先這麼認為——至少這樣不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說完，韋恩想了想，打算擱置爭議、先把話題繼續往下推：“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
單純的黑死病就不算“好辦”了，現在還得考慮非凡力量的影響，說不定這隻是“看起來像”黑死病，實際上卻是彆的什麼事情。
默林修士也沒有在細節上繼續糾結，“根據對非凡力量的分析，以及我個人的調查，最壞的結果，有可能是某些隱匿組織正在策劃獻祭儀式。但其它修士經過分析，認為可能僅僅是某個或者某些非凡者在違規使用非凡能力，整體影響並不會那麼大。”
韋恩直接就從最壞的情況開始考慮：“如果這真是獻祭儀式的話，大教堂這邊有應對的辦法嗎？”
“有辦法控製，大瘟疫在舊大陸反複肆虐了幾百年，連神聖教廷都總結出了不少可行的辦法。但那需要進入緊急狀態進行動員，而且很可能會造成社會恐慌，還需要各界配合維持穩定。”
默林修士稍微歎了一口氣，“主教大人可能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安排我們先進一步展開調查。瘟疫的人為傳播往往需要足夠的人力、謀劃和非凡力量作為基礎，並不是所有的陰謀都能走到那一步。”
“有懷疑的對象嗎？”韋恩問。
“單純的瘟疫，隻能造成‘死亡’和‘恐慌’。儘管生命學派的人有時候也會嘗試製造這類災難，但他們的目的往往是想要培養出更強的生命，以碼頭區的情況來看，我認為更像是‘死亡’領域的隱匿組織或者邪神信仰者所為。比如說萬物終滅會、靜謐教派，或者是追求‘彼岸永恒’的那些人。”
默林修士一邊說著，一邊把韋恩引向了牆上掛著的地圖這邊，上麵已經被標注出了一些紅點點，“碼頭區最近並沒有瘟疫蔓延的跡象，可依舊出現了零星的奇怪病患和體弱病死者——這或許代表了問題並不嚴重，也可能在暗示對方在儀式初期的控製力其實強到了一定程度。”
難怪默林修士剛才聽到“6階”的時候會那麼緊張，估計他差點以為韋恩是已經找到什麼奇怪的儀式主導者了……
韋恩記憶著地圖上標注的內容，感覺這件破事估計又會打亂他自己對碼頭區的“發展規劃”：“你手上現在有多少人可以參與調查？”
“包括我自己在內，可以自由調用的人手一共七個。”默林修士說完，立馬又補了一句，“他們中的大部分，那天晚上你應該已經見過了。”
就那一車人啊？聽起來默林修士目前能指揮的人手，就隻有他和他的“直屬部門團隊”而已……
不僅調動不了所謂的“主教護衛隊”，更是跟湯姆·哈根之前到喬治伯格時“大軍壓境”的排場完全沒法比。
而且話又說回來，眼下事情的走向是不是也有點不太對勁？
我本來想聊的是昨晚碼頭上的那起意外事故，怎麼現在變成要跟默林修士一塊去抓老鼠、“除四害”了……？
韋恩想了想，最近福吉尼亞教區的教會人事變動就沒停過，提利爾主教現在估計還在忙著對內部事務進行梳理，對於發生在碼頭區裡的不清不楚的意外事件大概不會過於在意，很可能“隻要結果，不問細節”，
所以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兩下，試圖趁機“並案”：“昨晚碼頭區出了一起事故，我認為默林修士你有必要進行重點跟進。”
“意外事故？起重木架倒塌、死了十幾個人的那起？”
“對，我認為它發生得很蹊蹺，值得我們深入調查。”
反正任務已經攤派了下來，而大教堂這邊其實又並非真的束手無策，隻是目前無心關注“民間瑣事”而已，於是韋恩也就順便夾帶私貨了，
虱子多了不癢，作業多了不愁……既然都是要查，那偵探社想解決的事情，也可以摻和起來一塊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