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桑德斯放飛了馬車上帶著的鴿子，給工坊那邊留言說自己今天不回去吃晚飯，
韋恩這邊就保持著距離尾隨起了熊孩子，打算親眼看看彆人家到底是怎麼鬨鬼的。
時間還早，這小孩明顯也不趕路，走得有點悠哉悠哉的，時不時還四處望望有沒有人跟蹤，
儘管這娃兒不算太專業，但馬車要一直跟著也有點麻煩，為了避免被發現，偶爾還得預判他的路線，提前繞到下一個路口等他。
幸好韋恩在碼頭區一路亂晃，還遇到了正在這邊搜集情報的“膨脹”。
“膨脹”他們幾個本地特工組織出身的家夥，現在都是琳娜手下情報組裡的成員，有些套路就完全複製成了琳娜的模樣，
於是他聽明白韋恩的需求以後，就用零錢動員了幾個在碼頭區裡已經混熟的街頭小孩，讓“地頭蛇”幫忙尾隨“過江龍”去了。
跟蹤的活兒有人代勞，韋恩便省了不少事，跟著“膨脹”到他們的宿舍裡去稍事休息，打算等夜深了再去接力，順便也看看情報組這邊平時的工作情況，
穿過深又窄且有異味的巷子，“膨脹”帶著韋恩從後門進了一幢民居，這邊的房屋布局顯得有些逼仄，木牆也帶著朽敗感，但好處是它位於一溜聯排房屋中間的位置，前邊是街道，後邊是亂巷，彆人想包抄也不容易。
一個鴿籠掛在了走廊中，“膨脹”看了一眼地上的煙灰，順手往鴿籠裡塞了一把豆子，一邊帶路一邊給韋恩介紹：
“碼頭區的住房便宜，這裡是我們在碼頭區東段的公開住處，西邊還有一個。兩個住處的定員是分開的，正常情況下不會混用。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備用的安全屋，僅在緊急情況下使用，平時隻會定期更新存放在那裡的應急藥品和槍械彈藥。”
韋恩稍微有點無力吐槽，琳娜這是在按照什麼規格搭建情報組啊……
不過狡兔三窟，情報組的日常看起來更接近單打獨鬥的行動模式，小心一點倒也沒錯。
“膨脹”給窗台上的花盆澆了水，接著韋恩示意他沒必要專門生火泡咖啡，隨便來點喝的就行，然後他給韋恩倒了一些酒，便點亮煤油燈開始寫今日的情報記錄。
韋恩真有點好奇琳娜是怎麼讓他們變得這麼自律的，“你們現在每天都是這樣做的嗎？”
“膨脹”轉身坐直，韋恩則示意他不用拘束，然後“膨脹”才繼續回答：
“具體的情況要看任務分工，有時候我們也會在裡士滿城區那邊的住處過夜。不過流程大體相似，都是外出搜集情報，和各自的線人接觸，之後儘快彙總上報。”
韋恩想了想，“你感覺現在跟之前在郵路係統那邊的時候有什麼不同嗎？”
“唔……”
“膨脹”稍微尋思了一會兒，“同樣是執行任務，琳娜小姐會讓我們提前想好遇到危險時的退路，也會把偵探社或者其它小組的消息定期通報過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不過我感覺自己現在更像是一個組織裡的一員，而且也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麼。”
韋恩本來想問的，其實是具體做法之類的區彆，而不是這些東西，
但是聽“膨脹”這麼一說，韋恩倒是又想起了一堆探員被琳娜帶去亞特蘭大再回來之後的變化。
琳娜在某種意義上倒是挺有凝聚力的，好像到哪都很容易混成熊孩子堆裡的大姐頭……
再考慮到她的職業經曆和信仰背景……
喵的，還說我像傳教士，她被神聖教廷關起來才一點都不冤好吧。
讓琳娜去帶連膚色都不怎麼一致的情報組，還真是各種意義上都專業對口了。
等彙總好的當日情報被鴿子帶走，“膨脹”便開始張羅著要幫韋恩和終於找到地方停車的桑德斯準備晚餐，
這地方算是不常住的臨時宿舍，單身漢們又往往特彆能湊合，連廚具都不怎麼齊全，但有香腸跟大廚監製的再生芝士和醬汁保底，哪怕是搭配著水煮馬鈴薯一塊吃都香。
“膨脹”找的那幾個小孩哥還算靠譜，大概每隔一個多小時，就會有人過來更新一次最新位置，順便從“膨脹”手裡換走一些吃的，
等韋恩覺得時間已經差不多，拉著最後來的小孩哥一塊上了馬車，到了之前那個臟小孩貓著打盹的小巷附近，這邊的環境倒還挺眼熟。
確認完狀況，“膨脹”給小孩哥們發零錢，韋恩稍微回憶了一下碼頭區的地圖，便跟旁邊的桑德斯確認道，“我們今天是不是來過這一帶？”
馬車夫對於路線和方位顯然更在意，桑德斯聞言點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從那條巷子走到頭，應該就是‘彈弓’他們今天擺攤的位置。”
還真是又回到了水手幫的地盤上……
跟蹤小孩和圍觀鬨鬼不需要太多人，“膨脹”他們平時還要經常在碼頭區出沒，有些臉能不露就不露，
小孩哥們散去之後，留他在小巷子裡守馬車，有桑德斯跟著當保鏢，韋恩這邊就接力去繼續盯梢了。
也沒守太長的時間，臟小孩便鬼鬼祟祟地從暗巷裡邊走了出來，他對這邊的情況感覺比韋恩都更不熟，走的都是“街道”，隻在可能碰到路人的時候才會暫時再次找巷子鑽進去躲起來，
韋恩估摸著他可能是怕被人發現又或者是被搶劫，這樣尾隨起來倒是更容易了，在暗巷裡儘量跟他保持平行就行。
碼頭區這邊奇怪的兼職還不少，順著暗巷一路走，倒是比外邊的街道更有人氣，不時能看到某些巷子裡會有流鶯在等生意，也有一些不知道想乾嘛但一個或者幾個人黑漆漆地在那杵著，
韋恩他們悄悄收拾了一波拿著刀圍過來的，剩下的還算相安無事。
等到臟小孩似乎到了目的地附近，開始確認具體到底是哪一棟房屋時，韋恩趕緊挑了個高處——其實就是爬到了個破棚子的頂上——就看到臟小孩揮著投石索在那邊“搖電風扇”了。
在簡約線條的視野裡，一團擾動的“光點”轉成了一個圈，接著“流星”飛起，臟小孩開溜，東西就打進了一扇窗戶裡，
那玩意感覺像個馬蜂窩，飛進去之後很快就炸了窩，“光點”擴散成了一窩蜂，並且在逐漸地升騰消失，隱隱好像還有一根特彆細的虛線在“蜂群”上方的延伸，不算太長，但線條的另一端似乎是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換成肉眼來看的話，那堆光點反而更虛幻，輪廓有點像是傳說中的蛇發女，可惜分辨率和對比度都不高，
情況和已知的情報大致吻合，確實有點遠程遙控的風範，房屋裡很快就“啊——”出了恐怖片裡的動靜，接著就是摔東西聲、叫喊聲、槍聲啥的。
可惜“蜂群”這會兒已經鑽進了從外邊看不到的房間裡，剩下的畫麵隻能純靠腦補，沒有直播的驚悚秀可看，
韋恩盯著懷表大致確認了對方非凡能力的持續時間，一邊打算回去跟琳娜確認情況、問那隻女鬼為什麼還沒老實，一邊也打算要找對方聊一聊，想知道對方的非凡能力能不能回傳信息之類。
如果丟個球就能偵查的話，那隻用來“鬨鬼”可就太浪費了，
要是換成跟貓頭鷹打配合，把東西往之前的那個秘密基地上空一丟，韋恩他們前幾天都沒必要偷偷潛入，稍微偵查一遍再直接跑路就行，讓裡邊的人自己琢磨著抓鬼去。
光是想想都挺有用的。
一路上尋思著這些事情，韋恩和桑德斯很快就反方向走過了街角，抄近路準備回到馬車那邊，
接著還沒等他倆再度鑽進暗巷裡，一輛馬車就從十字路口的另一側迎麵駛了過來。
馬車看起來隻是路過，來的方向是遠處，要去的方向也不是剛才“鬨鬼”的那地方，
但車上的人顯然認出了韋恩，停在路邊之後，車廂門打開，裡邊是幾位製服跟主教護衛隊成員們同款的修士——其中一位的長相，韋恩前些天才剛見過。
“鬨鬼”動靜聲造成的影響，此時正在附近的街區中蔓延，不少房屋都陸續亮起了燈火，一些好奇的身影則已經浮現在了那些房屋的窗戶上，
那位曾經被派過來提醒過偵探社“不要對普通人使用非凡能力”的修士，顯然也注意到了那邊被“半夜驚醒”的街區，
他本來似乎是想跟韋恩打招呼之類的，扭頭觀察了街區一會兒以後，目光很快又再度落到了韋恩的身上：“看起來，那邊又有人被‘邪靈’給驚嚇到了？”
啊這……
之前也就罷了，現在偵探社剛要跟水手幫杠起來，他們的地盤上當天晚上就出現了“鬨鬼”事件，
而且好死不死，自己還在現場附近，被原本過來傳達過大教堂意誌的修士給碰到了……
韋恩稍微有點無語，“我如果說我今晚是為了調查鬨鬼事件而來的，你會相信嗎？”
修士的手掌撫上了額頭：“但願如此吧……要不是提利爾主教之前下達過指示，像這類事件反複發生在裡士滿的範圍內，大教堂是肯定會跟進的，至少也會安排驅魔師協會的人調查。”
韋恩聽懂了對方的意思，“你放心，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嗯……應該是不會有了……”
“……感謝你的理解和配合。”
修士說完，有些無力地歎了一口氣，搖搖頭關上了車門。
韋恩看到他這樣，則反而鬆了一口氣，還在原地對著車廂裡揮起了手，“請代我向提利爾主教問好。”
虛驚一場，等車屁股稍微走遠，韋恩就趕緊開溜，離開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