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血祭？”李銘皺眉，這個詞陌生而又熟悉。
更讓他吃驚的是瑞恩親王的想法，把整個北冕座星環，全給祭了，這是什麼震驚星際的大屠殺。
用什麼方法？有什麼目的？
一瞬間，大量思緒在他腦海中交織。
“不著急，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訴我。”李銘的沉靜，讓弗德的情緒多少安穩下來。
他如今提起，也餘悸未消，緩了口氣才說道：“大半個月前，澤維爾大公忽然找上了阿斯瑪拉，說準備介入我們與審判者的戰爭。”
李銘神色閃爍，片刻後才把這個名字目標人物對上，是阿斯瑪拉的未婚夫，尼古拉爾的大兒子，如今已經繼承大公之位。
李銘又想到老吳，思維發散之下，不由得問了一句：“他們兩個還沒結婚？”
本來心有餘悸的弗德，聽見李銘詢問這個八卦問題不由得頓住，有些無言，但還是解釋道：
“按理來說，在半年前他們就應該完婚，但那時候尼古拉爾大公的死訊傳了過來，阿斯瑪拉以此為借口拖延。”
“我當時也古怪來著，尼古拉爾死了，澤維爾繼任大公，對阿斯瑪拉來說肯定是好事。”弗德神色愈發舒緩，越說越多：
“後來我知道了，是因為尼古拉爾的幾個兄弟，近乎將他的遺產瓜分殆儘，澤維爾除了一個大公名頭，幾乎什麼都沒有，之前連我們和審判者之間的戰爭都插手不了。”
“阿斯瑪拉多現實啊，要是結婚就是幫澤維爾去宮鬥。”
李銘恍然，示意弗德繼續，說完這個八卦，弗德已經相當平靜，帶著幾分譏諷，由此繼續說：
“也就是那個澤維爾，還認為阿斯瑪拉是自己人，完全不知道加百列死亡真相就是他的未婚妻所掩蓋。”
“當時，我們和審判者打得正厲害，刺血大公死了，沒有人幫我們，古亞大公反而已經徹底恢複，我們節節敗退。”
“也就在這個時候，澤維爾親自到來，找到阿斯瑪拉，還帶了幾個神秘人，宣稱要幫我們取得勝利。”
“他把一部分事情告訴了阿斯瑪拉…”弗德說到這裡，眼神渙散，隱約又想起了阿斯瑪拉匆匆找到他的下午。
他極少在自己可以稱之為姑姑的女人身上，見到那種慌亂的表情。
“澤維爾要求阿斯瑪拉，幫他們把一種名為“血種”的東西，播撒到北冕座星環的每一顆生命星球上。”
弗德語氣沉重：“阿斯瑪拉告訴我，那東西激發之後，會吞噬整顆星球的生命。”
“血種？”李銘心中思慮著，在腦海中搜索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相關信息，他上下打量了弗德一圈：“不介意抽管血吧？”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相信，甚至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弗德。
“沒事。”弗德無奈歎了口氣，對李銘的性格早有預估，擼起袖子。
隨手抽出一管血，李銘讓手下機械體前去化驗，自己則問道：“你為什麼要假死？”
弗德詳細解釋：“阿斯瑪拉把這件事告訴我，就是想讓我想辦法通知你。”
“這件事牽連太大，我甚至不敢用黑洞網絡聯係你，而我們這些核心成員都被看得很死，幾乎找不到機會離開。”
不敢用黑洞網絡…李銘默然，搖頭道：“其實不用這麼大費周折，黑洞網絡可以信任。”
可以信任？弗德微頓，隱約恍惚了下。
李銘也沒過多解釋，他這半年來乾的事情不少，對黑洞網絡也曾經深入探尋過。
畢竟他也用黑洞網絡乾了不少事情，以往能力弱小，乾的也都不算什麼大事。
但現在卻不一樣，必須弄清楚這玩意是否真的安全。
他現在接觸的宇宙星際大勢力也不算少，但黑洞網絡卻始終像是水下的冰山隱藏的結結實實。
旁敲了包括奧斯汀在內的很多人，甚至還有亞伯，以及先驅者。
發現很多大佬雖然私下都通過星網，構築了自己的通訊網絡，但對黑洞網絡依舊保持著高度信任。
因為黑洞網絡的掌控者，似乎不是個人，通過種種線索，他推測應該是一個誕生自主意識的智能體。
黑洞網絡的出現，源自誕生於聯邦的智械危機。
在這場危機之前，星網也有暗麵，但那都是小打小鬨。
智械危機導致星際斷網百，年再度連接後沒多久，黑洞網絡便應運而生，並且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壯大。
雖然擁有高度智慧與自主性，但黑洞網絡依舊按照規則行事，從未違背過。
星際大佬們或多或少都知道這些信息，所以對黑洞網絡比較信任，倒是不了解這些信息的普通生命體，討論出了很多陰謀論。
包括但不限於什麼黑洞網絡是三大文明體聯合操縱的，就是為了提前得知對文明有破壞性的人和勢力。
還傳出了什麼上午在黑洞網絡下單，下午人就被帶走了的事情。
阿斯瑪拉等人遇到這種足以震驚星際的大事件，讓他們不敢通過黑洞網絡向外傳遞信息，畢竟一個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那阿斯瑪拉為什麼會讓你來找我呢？”李銘又問道：“就算這件事是真的，我為什麼要幫助你們？”
青龍殺害了尼古拉爾，在帝國高層，以及某些勢力眼裡，基本算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可層次稍微低一些的人，根本無從得知這些極為隱秘的情報，帝國更不會主動宣揚。
所以在明麵上看來，他或者青龍和瑞恩親王幾乎沒有半點關係，最多在中樞世界稍微碰撞了下，但又沒死人。
阿斯瑪拉卻隱約篤定李銘會幫她似的。
弗德似乎仍未回神，神色恍惚，李銘又問了一遍，他才反應過來，穩住心態，遲疑了陣，小心翼翼地說道：
“因為那血種，在那位親王的特彆要求下，第一批播種的地方，就有藍星文明，還有你的母星。”
驀然間，弗德隻感覺房間中一冷，急忙補充：“整個計劃想要完成，至少要半年到一年，乃至更久，血種需要同一時間激發，時間還很長。”
阿斯瑪拉當時就告訴他，李銘或者青龍，和那位瑞恩親王一定有更深層次的交織。
否則不至於特地針對一個低級文明。
李銘麵無表情，眼中冷光一閃，依舊保持著冷靜，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這件事對阿斯瑪拉沒什麼危害吧，那澤維爾一定會保她的性命，乃至整個伊特蘭皇室，她又想做拯救北冕座星環的聖母了？”
“可以保住皇室，可保不住整個伊特蘭文明的公民啊。”弗德悵然道，知道李銘的顧忌，咬牙道：“你可以讓我來搜查我的記憶。”
李銘眉頭一挑，看著一臉視死如歸的弗德，他沉默片刻，“不用了。”
雖然還有諸多疑問，但李銘已經信了大半，所有人都知道李銘就在機械王庭。
瑞恩也不可能大費周折，給李銘設個陷阱，他還沒這個資格。
弗德心下一鬆，忍不住道：“那…這件事…”
“你先在這裡住下，想辦法聯係上阿斯瑪拉，我去彙報給老師。”李銘又恢複了平靜，做出安排。
弗德點頭，枯槁的臉頰上，湧現出複雜的神色，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李銘，喑啞著說了句，“謝謝。”
李銘笑笑，“對了，澤維爾身邊跟著的幾個人，都是什麼生命層次？”
弗德思慮著，搖頭道：“不太清楚，我沒見過他們出手，不過，有一個家夥感覺和他們格格不入，不太像是瑞恩親王的人。”
他皺著眉頭，“很難形容，他太古怪了，我隻見過一麵…”
“朱雀。”李銘喊道，朱雀的虛影浮現，站在肩膀上。
“朱雀是我的人工智能，你把細節描繪給它聽就行了。”
弗德連連點頭，安排好住所，送走弗德之後，李銘神色迅速收斂，捋著其中脈絡。
這個消息來得有些突兀，他仔細查看，北冕座星環，三十六個星團，一千四百二十六個星係，一千八百七十二顆生命星球，智慧生命數量超過十萬億。
全給殺了，他都感覺駭人聽聞，真要傳出去，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是帝國授意，還是瑞恩自己要玩？”他估摸著，北冕座星環，幾乎毗鄰帝國疆域。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如果真有帝國授意，反而不會這麼乾。
“距離遠點，還有可能是帝國授意，可距離這麼近，我怎麼感覺像是瑞恩為了避免出意外，要硬拉著帝國下水啊。”李銘盤算著。
沒有人能扛住這場星環級大屠殺事件敗露的反噬。
李銘眼中銳光一閃，那這件事的可操作性，似乎極大啊。
但一個問題隨之而來，付出那麼大代價，瑞恩想乾什麼？
僅有這些信息，李銘自然想不出來答案，但必然關係重大，敵人想要的，就是他要阻止的。
大概脈絡捋出來，他行事相當迅速，眼神微動，已然切換了【量子通信戒指】，下一刻便降臨鐵王座大廳。
鐵王座大廳的功能有很多，召集所有人，或者單獨召集某幾個人都可以做到。
不多時，他麵前以及身側的座位上，便有陰影浮現。
他召喚的正是領航者和墮血者。
先驅者在這大半年中動作不停，但他們也很聰明，波爾克宣言並不是發起總攻的號角，他們仍然專注於砍掉帝國在外的觸角。
主要活動地點在繁星之海，成果的確斐然，幾乎把瑞恩限製得哪都不能去，帝國駐軍數量大大降低。
這又能從側麵表現出帝國的確每況愈下，引起許多野心家的貪婪。
其他地方，大多隻是埋埋伏筆，並沒有什麼大計劃。
按照黑胡子的話來說，“哪有那麼多大計劃，每個大計劃不知要醞釀多少年。”
李銘偶爾上來，交換信息之類，有幾次陰差陽錯，摸清了幾個成員的真實身份。
“青龍？”領航者有些驚異，畢竟青龍從未主動召集過什麼人。
“找我們什麼事？”墮血者也很意外。
“剛得知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李銘說道。
“匪夷所思？”領航者來了興趣，“能讓青龍閣下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人準備血祭了整個北冕座星環。”李銘吐出幾個字。
話音落下，其他兩人第一時間都沒說話，椅子上的灰色霧氣湧動不停。
片刻後，墮血者才帶著幾分狐疑道：“血祭北冕座星環？我們怎麼沒接到任何消息？”
這種大事怎麼看也不可能悄無聲息。
領航者則問道：“誰這麼大膽子？敢在帝國眼皮子底下搞事？這不是打帝國的臉嗎？”
北冕座星環，毗鄰帝國疆域，其中的文明說是家門口拴的狗不太合適，但也差不多。
狗被殺了，主人還一無所知？
“目前還在醞釀中，至於誰乾的。”李銘頓了頓，才道：“瑞恩親王。”
話音落下，墮血者開口，驚疑而高亢：“這不可能…他還被我們牽扯在繁星之海。”
李銘掃了他一眼，這麼吃驚？
領航者也狐疑，“你這個消息…哪來的？”
“信不信由你們。”李銘淡淡道：“我準備在這件事上下手，商量個計劃吧，如果操作得當，必然會讓帝國重創。”
沒錯，他準備借助先驅者的這力量，這麼大的事，他自己很難操作。
見他這麼篤定，兩人都陷入沉默，許久之後，領航者才道：
“既然閣下說得那麼篤定，那就先進行情報調查吧，黑胡子以及獵鷹在北冕座星環有些力量，讓他們配合。”
“如果確定這件事是真的，我們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墮血者則一直保持著沉默。
李銘也知道需要更切實的證據，才能讓這兩個家夥信服，回應道：“我會讓我的學生去一趟，和他們配合。”
“對了，希望兩位不要把這個消息泄露給其他人。”李銘又提醒道。
“先驅者的保密性，閣下應該知道。”領航者淡然道。
李銘知道這句話的含金量，自從先驅者逐漸浮出水麵之後，不是沒有人左右橫跳。
更準確的人數是三個，分彆在三個月前，兩個月前，以及一個月前被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