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寧誠進了雅間,拱手對程敏政道歉,程敏政也沒當回事,讓他入座。
緊接著陳策從外推開了雅間。
程敏政還沒開口,寧誠便道:“你怎麼來了?還有什麼事嗎?”
“我這有貴客要應約,有什麼事晚點再說。”
陳策淡淡的看了一眼寧誠,便拱手對程敏政道:“程大人,好久不見。”
嗯?
寧誠有些呆滯的站在一旁,臉上布滿震驚。
最讓他震驚的是,程敏政居然站起來拱手對陳策客套。
這是他的頂頭上司啊!可他在陳寧麵前好像並沒有往日的威嚴,顯得很是隨和謙卑。
“不介意我將你嶽父大人一同叫來吧?”
寧誠倏地一愣,此時他才終於想起一件事,臉色不由自主的都凝固住了!
程敏政一直在關心自己女兒的婚事,而寧誠這些日子也一直在揣摩程敏政的意圖。
甚至在赴宴的時候,他一度懷疑程敏政是要撮合自己小女的婚事。
隻是寧誠千算萬算都沒算到,程敏政介紹的對方居然會是陳策。
不對!
寧誠倒吸涼氣,這不對!
他渾身忍不住微微開始顫栗起來,有沒有一種可能,程大人之所以給自己調去禮部。
是因為——
嘶!
因為陳策的緣故?!
他不知道陳策和自己已經撕毀了婚姻,程大人還以為自己是陳策的嶽父,所以憑著陳策這層關係,他才將自己調去禮部的?
如果這麼解釋,一切邏輯就都通順了!
換言之,如果不是因為陳策,他壓根就沒機會調去禮部!
想到這裡,寧誠不寒而栗。
他目光複雜的看了陳策一眼,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為什麼陳策會認識程敏政,甚至麵子大到讓一名禮部侍郎親自給他的親屬提攜上位?
寧誠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隻感覺現在陳策越來越看不透,越來越神秘。
此前他還在陳策麵前大言不慚的誇自己一步一個腳印,上麵看到他的努力,給他調禮部為官。
現在回想起來他對陳策耳提麵命的這些話,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不過顯然寧誠的內心戲實在太多,因為陳策根本就沒將他以前的話放在心上,現在也是一樣,陳策完全將寧誠當成透明人。
他邀請程敏政落座,然後隨口道:“程大人你誤會了,他不是我嶽父。”
程敏政:“?”
寧誠欲言又止,最後嘴巴微微張開,始終沒勇氣開口。
接著陳策又道:“程大人說還欠我一個人情。”
程敏政:“……”
這個人情我給伱還了啊!我將寧誠升到了禮部郎中,這份厚禮還不夠?
陳策問道:“還作數麼?”
程敏政道:“自然,老夫說話算話,隻是……你不是和寧大人家中閨女有婚約嗎?”
陳策微微搖頭,道:“程大人沒查清楚吧?”
“我們早就撕毀了婚約。”
程敏政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寧誠,寧誠渾身冷汗涔涔。
可他無法去怪罪陳策,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程敏政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也是,陳策現在白丁身份一個,寧大人可是官。
少年定下的娃娃親,現在身份差距巨大,想要再完婚,似乎不太可能,寧誠也不會願意。
寧誠就怕程敏政會這麼想!
他在禮部的後台就是程敏政,若是程敏政放棄自己,以後自己在禮部寸步難行!
陳策道:“我想調一名新科進士去東南寧波做個縣丞補缺。”
這對程敏政來說自然不是什麼難事,一個九品官運營,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難。
“好的。”
程敏政點頭。
陳策拱手道:“多謝程大人,你我恩情清了。”
程敏政壓著手,對陳策道:“小了。”
“你還有沒有彆的事需要我幫著?”
他的意思很明顯,你對我的救命之恩,我不能僅僅給你運營一個九品官就當還你恩情了。
不對等,他心裡有愧。
陳策搖頭道:“沒了,就這麼多,多謝程大人了。”
一頓酒席結束,也意味著陳策和程敏政之間的香火情徹底兩清。
等陳策離開酒樓後,寧誠顯得局促不安。
程敏政淡漠的乜了一眼寧誠,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眼中好像也沒了以往的熱忱。
現在程敏政才明白,自己獻錯殷勤了,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他自然也沒辦法改變什麼。
程敏政是純粹的士大夫,最討厭這種背信棄義的人,既然已經有了婚約,你卻違背諾言。
縱然你們現在身份有了差距,但士大夫如何能做如此無恥的事?
寧誠這一刻在程敏政眼中的形象完全崩塌。
寧誠很想開口解釋,說這樁婚姻是陳策主動作罷的,可是越描越黑,越解釋反而就會顯得自己越心虛,越會被程敏政看不起。
最後他隻能獨自一人看著雅間內的酒菜望洋興歎。
他實在想不明白,陳策為什麼和程敏政居然也有這麼一層關係,而且聽程敏政的語氣,他好像還欠著陳策很大一份恩情。
忽然!
寧誠瞪大了雙目!
如果說程敏政能欠陳策恩情,那有且隻有一種可能,唐寅舞弊案!
這樁案子寧誠自然也知道,當初在官場津津樂道,如果按照正常發展,程敏政極大可能會被罷官。
但最後程敏政全身而退,當時眾說紛紜,都說朝堂內部有高層出麵保住了程敏政。
如果不是朝堂內部高層,如果是陳策呢?
可……這怎麼可能啊!
寧誠使勁搖了搖頭,隻是這麼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他,不隻是個順天府的小民嗎?
寧誠覺得陳策和自己印象中的實在太大相徑庭了,這段時間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為什麼他越來越看不懂陳策了。
此前他在陳策麵前多少有些長輩的意思,所以會處處都有幾分說教幫扶的味道在。
陳策總是表現的很淡定。
寧誠以為他強壯鎮定來掩飾自己為數不多的自尊,有些人天生要強,他以為陳策也是這樣的人。
可事實證明,他不是,他真的就是單純的很淡定,甚至他一定還會覺得自己很可笑,像個跳梁小醜一樣去指點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