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寧誠是個不錯的官,也是個不錯的人,能在官場這麼多年,心中還存著良知,這很難得。
他對自己沒有惡意,就如他說的一樣,他是一名父親,做父親的哪有不愛自己子女的。
所以陳策才會想到寧誠,將這一份功勞贈送給他,即便陳策知道這或許沒有什麼回報。
西北那批諜子冒著死生之危險,在敵人那裡探得的情報,不能就這麼辛苦白費。
茶幾上放著兩盞茶,寧誠和陳策挨邊坐著,這樣不會有主次之分,寧誠許多禮節做的都很到位。
當寧誠聽到陳策要送給自己一份功勞,有些意外的道:“送老夫一份功勞?什麼功勞啊?”
陳策思忖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開口道:“王老將軍的死有段時間了,我想吐魯番人現在應該已經知曉了。”
“西北現在群龍無首,吐魯番人一定會趁著這段時間舉重兵攻打哈密。”
“寧大人可上一份折子上去,讓朝廷從甘、涼調一部分兵力去哈密,嚴防吐魯番人,他想打我們個措手不及,我們就奇襲他個措手不及。”
“以防帶攻,興許還能拿下一場勝利,威懾吐魯番人。”
如果王越還活著,他坐鎮哈密,哈密原本的兵力或許夠防住吐魯番人,但其他人未必,他們未必有王越的軍事能力。
既然主帥能力不行,那就多堆兵力過去,或固收不出,或提前埋伏,預判對方行軍路線,反攻對方措手不及,未必不能取得一場勝仗。
所以陳策才對寧誠說,哈密還需要格外派過去一批兵力,讓這一批兵力做奇兵使用。
寧誠沉思了片刻,沒有當即回答,反問陳策道:“你如何確定吐魯番人就一定會重兵攻打哈密?”
“如果他們沒來,那從甘涼調過去的兵力,需要的糧草和財力,都將給戶部帶來壓力。”
“屆時老夫上書的折子……”
陳策也沒有回答寧誠的話,隻是道:“如果做官升遷可以十拿九穩,那人人都會是正二品的部堂高官。”
“還望寧大人好好考慮,我想,我的判斷不會錯。”
陳策總不能說他已經有確鑿證據,如此機密的事,他誰都不會說,也不可能說!
寧誠沉默著閉起了眼,陳策道:“不著急,一切看寧大人如何選擇,我隻是送一份功勳來,拿不拿得住是寧大人的事,不過儘快吧,人這一輩子機會不多,錯過就錯過了。”
陳策提醒完了,他做了自己該做的事,也無愧西北諜子冒著生死送來的情報。
他能力隻有這麼多,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望著陳策離去的背影,寧誠有些驚疑不定,難以抉擇。
首先他不知道陳策這份分析是否可靠,如果說有細作諜子探明了吐魯番人會部署重兵攻打哈密,那這份折子不用說,他會跳過順天府府尹張寵直接上書給弘治皇帝。
可問題是,他不確定啊!
總不能因為陳策這一句包票,就賭上自己的政治生涯吧,越級上報自古以來都是大忌。
若是最後吐魯番人沒有攻打哈密呢?那自己上書的折子豈非成了笑話?還會讓順天府尹張寵記恨上自己。
可若是吐魯番人真的攻打到哈密呢?那憑著自己這份折子立下的功勳,順天府丞這個位置將會十拿九穩的成為自己的。
寧誠呆坐在衙署值廬內很久,依舊難以決斷。
呼!
寧誠深吸一口氣,對外道:“備轎,老夫要去拜訪張府尊。”
等寧誠來到順天府尹張寵的中廳落座後,張寵穿著居家絲綢袍緩緩而來。
“君瑞啊,這麼晚了來找本官可有事?”張寵是個正四品的官,五十來歲,看上去有些威嚴消瘦。
寧誠單刀直入,直接說明來意。
他最終還是選擇將此事告知順天府尹,沒有選擇冒險,性格使然,注定了謹慎的寧誠不會選擇冒險。
張寵聽了寧誠的話,微微笑了笑,端著茶水吹了吹口熱氣,將茶盞放下,語重心長的道:“君瑞啊,本官知道你急於表現,立功心切。”
“好事兒,武將們不是說麼,不想當將軍的卒子不是好卒子。”
“有銳意進取心是好事,但也不能太急功近利了。”
“兵則,詭道也,死生之地,大頭兵們都不敢保證敵方何時會出兵,出多少兵力。”
“就因為王越的死,吐魯番人就敢出重兵入侵哈密啊?”
“以前他們怎麼不敢?就因為一個王越?王越對他們的威懾這麼大?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哈密,就震住了吐魯番的千軍萬馬?”
“你要上折子可以,本官不會說什麼,也不會怪伱越級上報,你若成了,老夫不會貪圖你的功,但若是敗了,老夫也不會參與進來選擇保你。”
“你自己選擇。”
張寵話說到位了,餘下的讓寧誠自己選擇,這還是看在寧誠經常給自己打點的份上才提醒他,不然提醒都懶得提醒。
一切障礙都掃除了,越級上報也沒問題了,餘下的純粹是看寧誠的魄力選擇了。
選擇相信陳策,就上書朝廷。
選擇不相信,就當此事沒發生過。
等寧誠回到府邸後,還是府上的管事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時候寧誠才忽然發現了一件致命的事,就如同府上管事說的那樣,他為何要對一介小民的話如此重視?
他隻是個順天府小民啊!他是讀了一些書,這不可否認,有自己獨特的才華,但這種才華能延伸到政治軍事眼光上嗎?
如果王越說這一番話,他會毫不猶豫選擇相信,因為王越是經驗老到的將軍,擁有極高的軍事判斷能力。
可陳策呢?
寧誠無奈的搖頭笑笑,對管事揮手道:“成了,老夫知道該怎麼做了,下去吧。”
“喏!”
最終寧誠選擇什麼都不做,這樣就不會犯任何錯。
留給寧誠的時間不多,確實不多,因為第三天的時候,朱厚照從東宮出來了。
今日一早,朱厚照收拾心情,此前尷尬社死瞬間已經忘的差不多了,開開心心的趁著東宮課業休沐來槐花胡同找到了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