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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一陣陣倒吸涼氣聲從新寧伯譚佑口中傳出。
張懋急的亂轉,忍不住道“老譚,你彆嘶嘶哈哈的,外人不曉得還以為我們兩個老家夥在這作甚呢?”
譚佑雙手猛地一拍,將偷吃的張侖嚇的一顫,他偷偷從褲襠中掏出一顆糖,對譚佑道“譚,譚爺爺,你要吃嗎?”
“我,我有點餓了。”
譚佑“……”
“這些符號不錯,不錯,對後生好,好啊!”
“小子,誰教你的?”
譚佑眼眶有些紅,大明的啟蒙教育依舊落後,任何一點小小細微的改善,對孩子啟蒙來說都是時代的一大步。
莫要小看斷字這種不起眼的東西,在啟蒙教育中,斷字恰恰是最難的。
這種符號若是推廣兩京十三省的官學私塾中,不可謂不是一件無量功德啊!
張侖覺得譚爺爺腦子有點問題,他記得自己明明說過是太子哥教他的,為什麼他還要問我?
他忙不迭道“譚爺爺,是太子哥教我的,伱去打他吧,我,我……和我無關啊!”
小家夥絲毫不知道什麼是義氣。
張懋問譚佑道“如何?”
譚佑喝道“你不廢話!你這孫子以前讀書都讀不好,現在了?”
“你問我如何?你自己覺得如何?”
張懋“……”
要不是看在你教我孫子的份上,老夫一拳給你撂倒你信不信?
老家夥似乎也不怎麼講義氣情麵。
張家真乃人才也,難怪沒人願意來張家教書。
譚佑看了張懋一眼,道“你孫子說的不錯,去感謝太子吧。”
“成了,老夫沒空和你囉嗦,老夫去找皇上問問看,此符號是否可推廣兩京十三省。”
他越琢磨,越覺得可行性還是很大!
望著譚佑急促離去的背影,張懋似乎想到什麼,他猛地喊叫道“等老夫,一同過去!”
想在皇上那貪圖功勞?咱老張可不同意!必須要帶上咱!
雖然是太子捯飭出來的,但咱能發現推廣,這不也是大功一件嗎?
張懋無恥的想道。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兵部右侍郎府。
王宗彝時任兵部侍郎,入夜,天寒地凍,夜色漆黑,王府書房內點著明亮的燈火,火爐和茶水的氤氳熱氣讓書房內如修仙的道觀。
煙霧繚繞中能看到一些綽綽身影端坐在案幾旁邊。
兵部武選司郎中、兵科給事中等數名朝廷機要官職的官吏都在此聚集。
一陣清咳,兵部侍郎王宗彝麵色深沉的開口,看著眾人,開口道“昨日朝堂王越列出的數據精準無誤。”
“他先在朝廷公布賀蘭山立功軍士數,又將茲事傳於市井,他不打算善罷甘休!若此事核實,你我等死是小,日後將再也無人能在西北遏製王越起勢。”
“大明以文治國,武將,匹夫也,安能知曉吾等圖謀之大,為國之忠心?”
“此獠自成化起便阿諛汪植,本朝來又和宮內太監私交甚好,若他起勢,宦黨必定會聲勢壯大,屆時你我袍澤同僚還有多少人可活?”
“汪植之西廠惡名現在回想,依舊是吾等之噩夢,多少忠義之士死於廠衛詔獄之中?”
“此苗頭不可起,你我皆秉持大義,除掉王賊,勢不容緩。”
王侍郎一番激昂的演講,拉開了這場私會的序幕,頓時將他們所圖之事淩駕於道德頂點。
兵部武選司是負責報武將功勳考核的,他坐在太師椅上呷口茶,才拱手對王宗彝道“王大人,這數據不經查,陛下若讓廠衛去查,很容易就能查出紕漏。”
王宗彝道“正因此,本官才將你們叫來。”
“你武選司的數據來源無非就是監軍太監和巡撫禦史,禦史那邊勿要擔心,現在唯一難處便是鎮守太監張僴,要讓此獠主動認罪。”
“此宦家眷所居陝西渭縣張王村。”
“將其家眷抓捕,此村屠之,通氣地方,以瘟疫襲村為由,以掩耳目。以免波及吾等。”
一個村落的村民,在王侍郎眼中連螻蟻都不如,言出法隨,一言可定生死。
“再書信與哈密鎮守太監張僴,讓他認罪自殺,並撰新功勳薄來朝廷,推翻王越上呈所有數據。”
兵部主事蹙眉道“大人,哈密那邊割耳存下敵人被殺功勳證據,當如何?”
明朝軍功一般是數頭顱和耳朵,頭顱替換不掉,這個死亡人數和立功人數,兵部沒有篡改。
但敵人耳朵的證據沒辦法替換啊,這是王越有恃無恐的鐵證。
王宗彝厲聲道“川蜀再尋一處村落,割下村民耳朵送去哈密,全部替換,以殺良冒功罪再彈劾王越。”
兵部主事倒吸一口涼氣,兩個村落百姓被屠啊,日後若是露餡了,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王宗彝冷冷的道“怕了?王越勾結汪植西廠屠我大明忠臣文官家眷的時候,可有想過怕?”
“你們的同窗同僚,多少人葬送在西廠之手?王越可替他們求過情?他依舊在助紂為虐,和汪植通力合作!”
“天下大勢,西北安危,豈能讓一介賊獠統帥?他在西北做大,屆時會有多少人死在他屠刀之下?”
“汝等難道不知,現在天子對王越的依賴越來越大?此次他若不死,日後便是天下文人的災厄!”
眾人狠狠咬著牙,一時間全部沉默,最後兵部職方司郎中打破沉默,問道“換耳這事,恐怕有些難。”
王宗彝微笑道“不難,吏部馬上要去西北外察,讓屠尚書做此事。”
兵部職方司郎中道“可他是王越的學生,可靠嗎?”
王宗彝道“他一直想朝吾等靠攏,想讓我們接納他,總該要做點事吧?”
王越既然亮劍了,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調動一切資源開始對付王越。
王越呈上去的殺敵人數和立功人數,隻要兵部全部推翻,再給王越扣上殺良冒功的帽子,最後讓都察院彈劾他此舉目的是為了籠獲西北軍心,企圖牢握西北之大權,這樣一層層罪名一個個彈劾上去,王越絕無活著離開京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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