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確的證詞嗎？我不這樣認為。”白石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屏幕上核磁共振的fri圖像。
“嗯？你在說什麼，剛剛受害者不是……”亞內這時正要質問白石。
而白石已經主動開口道：“很不對勁，對吧？黑澤主任，要麼有人在搞鬼，要麼……我想你可以直接拿這個，去寫一篇震動學界的大論文了。”
黑澤這時神色的確有些古怪，不過還是說道：“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這不是論文的問題，是有人造假！”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證人剛剛不是已經說出凶手的名字了嗎？什麼造假？”亞內依舊不解，甚至因為不解而有些生氣這些謎語人。
白石這裡也沒有再賣關子，而是給他在屏幕上指了出來。
“這裡是‘海馬旁回’，在大腦中，被認為是連接長期記憶的部位，如果剛剛後藤醫生真的是想起了襲擊自己的凶手的話，這裡會有明顯的活動信號才對。
“不過正如大家所見，這是我剛剛問問題時候的樣子……根本毫無反應，一般這被認為是語言和記憶沒有進行連接的表現。”白石悠悠說道。
“等等，這裡不是有反應嗎？”尾崎這時指著另一處有反應的區域說道。
“沒錯，這裡有反應，不過這裡是‘前頭前野’，是儲存短時記憶的地方，換而言之，從腦科學的角度來講，後藤醫生的記憶並沒有恢複，她所說出來的，隻是被人‘剛剛’引導出來的說辭。”白石這時理所當然的說道。
尾崎和亞內聞言都是一愣……
旋即亞內反應過來的反駁道：“等等，這種事情，根本不能算證據的吧？據我所知，腦科學什麼的，人類也沒有完全掌握，而且這種圖像，也根本不是法庭認可的證據！”
尾崎這時若有所思，不過還是緩緩點頭——法律承認的證據，相比於科學發展來說，的確有一定的滯後性。
就像最初dna也無法在法庭上當作直接證據……
這也是有必要存在的滯後，畢竟科學也要經過時間的驗證。
白石這時也點了點頭道：“沒錯，這無法當作證據。”
尾崎聞言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白石會就這麼認同，而亞內更是稍有得意。
不過白石接著補充道：“所以……黑澤主任，如果這個以法庭審判的形式，被認為是長期記憶的話，那麼【前頭前野可以儲存長期記憶】這點，完全可以寫成論文了吧？”
這下黑澤聞言眼前一亮，接著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的檢事官和法官……
看著他眼睛和頭頂同時閃爍，亞內頓時心虛起來。
顯然黑澤很希望法院這樣認定——雖然在內心深處，他覺得這就是有人在說謊，但是……如果法院這樣認定的話，那他完全可以當作“就是這樣”，之後在引用實例後麵標注一下就可以，反正東島國的論文很多都是這樣……
亞內、尾崎：……
“那個……我可沒有這麼說……是否采納還是要看法院的意見……”亞內磕磕絆絆地說道。
檢方不是偵探，尤其東島國的檢事官，大部分在麵對證據的時候，核心思想就是“不利於起訴的話不要說”——會故意忽略不利證據，甚至去勸說辯方證人“謹慎”。
這次麵對並不合規的證據，亞內自然也本能地就要不承認。
可是聽到白石的話，他也反應過來！
如果這場庭審，被寫進論文裡，萬一之後被其他醫生、專家注意到呢？
到時候事情豈不是越來越大條？
於是……
亞內果斷慫了。
見他一大把年紀，居然把責任推到一個小姑娘身上，白石不由地撇了撇嘴——雖然他說的是“法院的意見”，但現場法院的人，隻有尾崎一個。
黑澤聞言，立刻又期待的看向了尾崎。
尾崎：……
“fri圖像的確現在不能作為有效證據，不過……如果在法庭上提交的話，我們也會妥善考慮這種情況。”尾崎保守的說道。
亞內這時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畢竟這種事情，他不想背責任……
其實如果換做是禦劍憐侍，這時肯定直接篤定的告訴黑澤——想寫就寫！
他有“被告肯定是犯人、犯人隻能是被告”的信念，哪怕有可能因此而背責任，也不會動搖信念。
相比之下，亞內沒有這種信念，猶豫起來，難免首鼠兩端。
當然，這種信念也未必是好事，對於禦劍來說，“些許不利證據”完全就是法庭上的阻礙，除非能完全證明、令他徹底相信“被告的確是無辜的”，否則一切不利證據在他眼裡，都隻是“需要揭穿的謊言”。
甚至還有更極端的，像是還叱吒一線時候的狩魔豪，那就更是“謊言如果無法揭穿，那就多用點力捂住嘴”、甚至是“你肯定是在謊言，所以我也撒謊”……
見尾崎用詞保守起來，亞內也不敢說話，白石這時嘀咕道：“不過……前頭前野的確是有反應的，也就是說，這不可能是後藤醫生無疑是說了這些，而是不久前有人教她這樣說……”
尾崎神色一動，而亞內聞言，神色更加閃爍起來。
“黑澤醫生，剛剛、還有上次法院來取證的之前，都有誰接觸過後藤醫生？”白石這時直接向黑澤問道。
“我是她的主治醫生，不過她現在情況穩定，我隻是定期檢查一下，平時的話……除了護士，就是和久井醫生，和她相處比較多，也是和久井醫生在協助她恢複記憶，之前恢複部分語言功能，也是和久井醫生的功勞。”黑澤這時直接說道。
其他人聞言，目光都集中到了和久井身上……
放在平時，這種行為無疑是他深情、不離不棄的象征，可是現在……
“和久井醫生，可以請教一下，您平時是怎樣協助後藤醫生恢複的嗎？”尾崎這時主動問道。
“咳咳，尾崎法官。”亞內小聲提醒了一句，似乎是不想法官問太多這種“閒雜人等”。
不過尾崎沒搭理他……
不問他就可以當作沒這回事？
那你也看看白石黑同不同意！
何況他還是和妃英理一起來的，現在不問，法庭上一樣會被妃英理拿出來說。
“我隻是正常給小惠進行恢複訓練，不知道你們說的事情。”和久井斷然說道。
“對了，在凶案發生前，後藤醫生是因為懷疑白井醫生收受醫藥企業的賄賂，所以和他發生過爭吵，甚至懷疑江藤醫生也是因此而被滅口吧？
“如果在這方麵，白井醫生真的是無辜的，那麼意圖殺死後藤醫生的人，應該就是【在後藤揭露此事後，處境會很不妙】的人咯？”
白石這時淡定地說道。
沒錯，後藤惠對白井醫生，很可能有誤會的話，不過這個誤會，其實對真正的受賄之人不利，她被襲擊應該也是這個理由！
“原來如此……亞內檢事官？”尾崎點了點頭，看向了亞內。
“這個……如果醫院方麵報警的話，檢事廳應該會調查。”亞內說著看向黑澤。
這類職務犯罪，在警方這邊一般都是“搜查二課”負責，另外這類案件，檢方經常會提前介入、牽頭調查。
這下換做黑澤的臉色一黑——醫院報警？報個屁！
這是可以查的事情嗎？
查出哪個小醫生也就罷了，萬一查出些什麼不該查的呢？
“這種問題，我想醫院自己就可以處理好。”黑澤沉著臉看向和久井。
“如果需要搜查二課協助的話，我也可以打個招呼。”白石這時和善的提議道。
這種職務犯罪，當然是智慧犯的範疇，可以說是“搜二”的常見犯罪類型。
“不，完全不需要。”黑澤果斷說道。
雖然白石是蛭間院長介紹來的，但是黑澤很清楚，蛭間院長說的“配合”，絕對不包括這種事情。
彆的不說，蛭間院長為了當院長，年年給董事會、給協會的人猛塞紅包，那都是哪來的錢？
與此同時，黑澤也已經暗暗決定，之後就去找院長說說這事兒——東帝醫院如果下定決心要找出這個人，根本就不需要檢事廳、警方插手。
畢竟對於企業來說，承認一些事情，也總比徹底和東帝醫院翻臉要好……
一旁的和久井，這時明顯已經見汗。
黑澤也是沒想到，現在的年輕醫生，膽子居然都這麼大——你到能拿錢的資曆了嗎？
和久井也不吭聲，堅決一副“你們沒有證據”的架勢。
不過就在這時，妃英理再次來到核磁共振這裡，之前白石沒讓她進來，亞內還以為是白石作為警員，終究對這些律師是有戒備的，可是……
“亞內檢事官和尾崎法官也在啊？剛好……我也正要去法院申報證據，剛剛我發現案發時，醫院的監控內容，有些奇怪。”妃英理一副剛剛看到他們倆的樣子。
“醫院的監控？”亞內聞言，不爽的看向黑澤。
不過黑澤麵無表情——監控什麼的，就不關他的事情了，隻是想想也知道，應該也是蛭間院長打了招呼，所以才會讓和白石一起來的人去看監控。
不過亞內也就隻能心裡不爽！
東帝醫院的監控，如果不想給誰看，檢事廳有辦法讓他開放，可是……
人家想給誰看，他還真沒什麼辦法製止。
雖然監控的管理也是有規定的，但是隻要東帝醫院點頭，說辭簡直不要太多。
“監控有問題？”尾崎這時注意到的是，妃律師似乎在其中發現了新線索。
明明之前警方提交的證據，應該是“沒有發現任何人在監控內進入樓梯間”才對，甚至向前查了好幾個小時，從江藤醫生死亡的凶案發生開始就在查，所有進入樓梯間的人，要麼是在後藤惠被襲擊前就出來了，要麼是不可能出現在後藤惠所在的樓層。
當然，這倒是不奇怪，畢竟凶手是從監控的死角進去的，這點當時還是白石看出來的……
“沒錯，我想警方當時應該隻看了，沒有可疑人員進入吧？不過我發現了一件事情……和久井醫生，後藤醫生被襲擊時，你也進入了樓梯間對吧？”妃英理這時對和久井問道。
“沒錯，我立刻就趕了過去，不過還是沒來得及……”和久井理所當然地說道。
不過妃英理這時打斷道：“哦？那這樣一來就奇怪了……監控的確拍到了你從樓梯間出來，可是……為什麼之前卻沒有你進去的錄像呢？”
和久井：！！！
和久井這時一慌。
如果說“fri圖像”隻是不會被采納的主觀證據，那麼監控這個漏洞，可就稱得上有力證據了！
“那個監控死角，很不容易卡到的吧？和久井醫生，你為什麼要特地費力的繞開開監控進入樓梯間呢？”妃英理這時緊盯著和久井的眼睛問道。
沒錯，隻看“有沒有人進入”的確看不出什麼，可是……
卻有一個“不該出來的人”出來了！
有了這些證據和久井想要抵賴，也已經顯得無力，最重要的是……
黑澤主任，或者說是“院方”，現在已經盯上了他，這也令和久井的籌劃完全落空，一時間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
警方也好、檢方也好，法院也好，好歹還是講證據的，可是醫院的話……
即使和久井今天巧舌如簧，逃脫罪責，怕是也明天就要被發配到鄉下的分院去，從此前途無亮！
“和久井先生，後藤醫生是你的未婚妻吧？甚至……即使你不想讓她說出什麼不利於自己的事情，我想後藤醫生得知後雖然會難過，但很可能也會選擇包庇你吧？”妃英理緊盯著和久井質問道。
“不，妃律師，注意你的……”亞內正要提醒，不要就這麼默認人家是凶手，不過尾崎這時也說道：“的確，我也很想知道。”
和久井這時也破大防的說道：“可惡！你們以為我為了爬到今天的位置，都付出了多少？怎麼可能就那樣放棄，而且……”
“而且其實你背地裡，還有追求蛭間院長的女兒對吧？所以請求後藤醫生幫你隱瞞，實在太危險了。”白石這時揭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