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犬妖是越來越貪婪了,這一次竟要一株百年份的靈參。”
從徐宅出來後,雷鷹一邊往自己住所的方向走去,一邊又想起前兩日去邙山的場景,眼中不禁閃過一抹怒火。
邙山那隻犬妖確實是從外流竄而來,隻不過是受了重傷,一直隱匿在邙山中恢複傷勢,而最先發現的這頭犬妖的也正是他。
那時恰好又遇上徐少元從臨江府歸來,出任了知遠縣捕頭一職,並且對孟家那位還未過門的寡婦孟家長女產生了興趣。
隻是那孟秋霜實在是性子剛烈,無論媒婆如何說,孟家上下如何苦口婆心相勸,都沒有半分要改嫁的打算。
因孟秋霜說夫家尚還有一弟弟在,自己身為長嫂,理應負擔起對方生活,若是改了嫁自有諸多不便,徐少元這才逐漸對朝歲起了殺心。
當然,這其中也有他大哥朝元的因素在。
而若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朝歲,那隻藏身在邙山裡的犬妖則無疑是一個絕佳的辦法。
妖毒在知遠縣幾乎從未出現過,縣裡醫館的大夫也很難查出病症根因所在。
隻需通過幾具被犬妖啃咬過的屍體送入停屍房,那麼身為仵作的朝歲在驗屍過程中便很容易染上妖毒,遲早毒發暴斃。
等到他一死,自己這邊隻需要將一應罪責和死人都推到那隻犬妖身上,最後再由徐少親自出麵,斬了那犬妖回來,神不知鬼不覺,還算是替朝歲報了血仇,孟秋霜自然再無拒絕的理由。
這個計劃本來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就連徐少也多次誇獎他這位得力手下,今日甚至還親自賜下了一本修行法,太上感應玄門訣。
不過現在卻出了一些小小的紕漏。
首先就是那隻犬妖恢複傷勢的速度已經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不過這一點倒也不用太過擔心。
因為在之前送給它恢複的靈藥中都暗暗下了徐少師門的隱毒,那便是專門用來對付大妖的。
其次就是朝歲的身體比想象中要硬朗。
今日聽文書房裡的小吏說,那七份驗屍的報告又按時給了出來,朝歲看上去雖像是搖搖欲墜、命懸一線,但還是有一口氣在。
“一連七具毒屍都弄不死你,還真是命大。”
雷鷹想到這裡不禁暗罵了一聲,接著又開始細細思索著下次送給犬妖的目標。
“罷了,還是從城外的那些村鎮裡找幾戶人家吧。”
知遠縣城裡的人若死的太多,讓縣令起了疑心,通稟到臨江府上去,未必就不會引起三司來人。
尤其是那些斬妖司的人,一個一個都陰森可怕,殺意滔天。
隻要被他們認定與妖有染,無論是誰都可以一應斬之。
雷鷹摸著自己懷裡的那本太上感應玄門訣,目光漸漸火熱,同時心裡也有畏懼,暗暗決定等朝歲一死,就立刻和徐少一起進山將那狗妖給碎屍兩段。
防止對方嘴巴不乾淨,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出來。
夜色暗沉,因為最近多命案發生的緣故,此時街上已是沒有多少人影。
從徐府到回家的這條路,雷鷹自是熟的不能再熟,所以也並未多注意周遭環境。
除了惦記著自己懷裡的那本修行法之外,更多的還是盤算起日後前途。
在他想來,徐少畢竟遲早是要調離知遠縣的,若是自己能接任對方留下的捕頭一職,那才算是前途光明。
已是九月的天,街上落下不少枯葉,還有許多白日裡賣雜貨的攤販們留下的一些草紙袋子。
當雷鷹想的最出神的時候——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雙靴子。
那靴子是黑色的,看上去有些陳舊,左側的鞋尖處已經掉了一塊。
他神情微異,慢慢抬起頭,發現眼前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人戴著黑鬥笠,麵容無法看清,手裡提著一截短木,整個人有些散漫地杵在原地。
“你是誰?”
雷鷹心中戒備在一瞬間就已經提到了最高,看著對方沉聲問道。
“斬妖客。”
鬥笠下傳來了一道陌生的蒼老聲音。
“斬妖客?”
仔細在腦海中回憶了一番,雷鷹還是沒能想到關於這個名號的任何蛛絲馬跡,隻是覺得這名字光是聽起來倒是有些唬人。
雖已不像徐少那般步入修行之道,但是雷鷹作為縣廨刑房多年的捕快,一身橫刀刀法早已練的爐火純青,武道修為在知遠縣也是首屈一指。
他很確定眼前這人身上根本沒有任何修道的氣息!
應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凡夫俗子無疑。
“莫要裝神弄鬼!你究竟是誰?”
心中稍稍安定,雷鷹沉聲回了一句,同時右手已經隱蔽的按在了腰間刀柄處。
獅子搏兔尚以全力,無論眼前這人究竟在搞什麼鬼,此刻身懷修行法的雷鷹還是慎重無比,暴露出了一副與平日完全不同的凜然神態。
“嗬!”
鬥笠人嗤笑了一聲,倒是絲毫不在意雷鷹的做派,而是漫不經心的問道:“那犬妖藏在何處?”
犬妖!
這二字一出,雷鷹瞳孔便忍不住縮了縮,第一時間的反應是來人與斬妖司有關。
不過他的經驗確實老練,隻一停頓便恢複了正常,立刻反問道:“犬妖?什麼犬妖?”
無論對方是誰,自己都不可能暴露出和犬妖的關係,否則必有殺身大禍。
甚至,雷鷹眼中已經隱隱有了殺意。
“你若不知,那妖毒從何而來?”鬥笠人繼續問道。
聽到這裡,雷鷹已經明白對方確實是知道那頭狗妖的存在,並非在誆騙自己,但嘴上依舊不承認:“我根本不知道你——”
後半句話還沒說出口,一輪刀光便已是悍然出鞘,於街上亮起!
雷鷹眼中殺意暴起,先前握在刀柄處的右手猛一發力,以出其不意的角度拔出橫刀凜然往前斬去!
這一係列動作在電光火石一瞬間便已經完成。
不可謂不說,作為刑房多年的捕快,知遠縣有名的武道強者,雷鷹確實殺伐果斷,對於時機的把握堪稱恐怖。
然而,當那凜冽的刀光斬出後,甚至還未能靠近那鬥笠人身前三尺。
雷鷹隻聽到鐺的一聲響起,自己握著刀柄的右手腕就像是被木棍給重重搗了一下,劇烈的痛感讓他不由自主鬆開了手,橫刀就那般直直摔在了腳旁。
怎麼可能?
雷鷹臉上滿是震驚之色,似乎還未想通自己的刀為何會被打掉。
對麵三尺之外,鬥笠人右手斜斜握著那截短木,看著他微諷道:“來,撿起你的刀。”
“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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