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玄女才想起忙正事,暫時將縈繞在心頭奇怪的感覺拋在腦後。
她這次並不是自然醒來,是被嬴政喊醒的,被嬴政喚醒後,一直忙於應對,一直沒來得及占星望氣,查勘天下。
直到現在回過了神,才算是有了時間。
玄女垂首輕歎一聲,好似清風吹動流年,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被嬴政喚醒時的怔忪仍未完全褪去。
她款款起身,將這一對木偶小心放在懷內衣襟,隨即飛身九霄之上。
朝陽初升,金色的光芒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玄女凝望著四方天際,目光如炬。
當她看向東方時,不禁微微睜大了美目,朱唇輕啟,深吸一口氣。不過區區兩百多年過去,竟然變化如此之大?
天下真的一統了!
曾經她沉睡之前觀測天象,西垂與東南之地皆有天子氣。不過西垂之氣,氣盛而暴躁,雖氣勢洶洶,卻必難持久,最終天下當以東南天子而坐。
然而此刻,整個神州氣運渾然一體,黑龍盤踞天下,至尊之氣占據東方之天,紫氣東來萬裡。
西垂的天子氣竟然吞並了東南天子氣,而且還有一股尚顯稚嫩的龍氣也正在被緩緩同化。
現在整個神州之勢都是氣勢磅礴,而且方興未艾,肉眼可見的蒸蒸日上。
隻要不肆意妄為,至少能迎來一個甲子的繁華盛世,並且氣運連綿不絕,國運之長,非是國祚短暫之景。
隻看這國運就知道,當今的天子必然是罕見至極的聖君,否則難以成就如此偉業。國運之中,目前來看一點隱患都沒有。
並且隻要同化了那股稚嫩的新興龍氣,至少還能再中興一次。
這個新興的大一統帝國,疆域遼闊得驚人,氣運籠罩範圍極廣,即便此刻身處昆侖山,也在其籠罩之中,並且肉眼可見的還要再向西數千裡。
玄女抬頭看向天空,雖然此時天亮,但是她依舊可以看清群星。
隻是第一眼望去,她便不禁眨了眨那雙靈動的美眸,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又仔細看去才確定看的不假,如今之星象就好像原本平靜的湖麵投進去了一條活潑的龍,肆意的在湖裡撒潑,可謂是一片混亂。
在這龍消停下來之前,除了那亮到刺眼的中宮天樞紫薇星,這星象誰也看不明白。
玄女倒吸一口涼氣,嬴政的麵容和微笑不自覺地浮現在她腦海中。
這時她才想起嬴政最初的自稱——大秦,始皇帝。
這位天子,已經不滿足隻做王做帝了,始皇帝,創始的第一位皇帝。
‘始皇帝’這三個字,玄女心中默默念了好幾遍,心中感歎,這位天子,雄心也太大了,雖然他也確實做到了。
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龐大且集中的一個帝國,這比之前任何共主、君後、帝王、天子的疆域都要大太多了。
此時她還真的十分好奇,嬴政是如何統治這麼龐大的國家的。
始皇帝,這說明他必然是第一個開創了偉業的人,不是坐享其成者。
就是
這紫薇星纏著的紅鸞星也太亮了,大白天的都遮不住。
看到這個,她心裡莫名的有些不開心。
她暫且把這一絲雜緒拋於腦後,隨即又看了看其餘幾個方向,皆是一團亂麻。氣運皆是散亂零碎,唯有西方有一股大運正在崛起,不過也是有些虛盈,和神州如今的氣象不能比。
而且也不用糾結,西邊太遠了,再過一千年和神州也不會有衝突。至於交集,除了商道,交集也是少之又少。
她皺了皺柳眉,已經懶得再看。
玄女靜了靜心,飛身回了宮殿,她想準備一下,好好遊曆一下如今的神州大地,該學習最新的知識了。
也幸虧她現在心亂,又是在白天,她沒仔細查看星象,主要是沒看她自己那顆被隱藏起來的本命星辰。
這也不能怪她大意,確實是也沒人能傷她分毫,她也完全沒感受到有任何不適之處。
她若是看了,立刻就會發現,她自己的本命星辰,也被紅鸞星纏上了。
她若是發現了,立刻便能發現異常,而以她的能力,隨手就能擊散紅鸞輝光。
等回了寢殿,玄女自懷中取出兩個木偶小人,看了看自己,木偶閉著眼睛,沒什麼好看的。
又看向嬴政,她不自覺的輕輕抿了一下好似牡丹晨露的唇瓣,比凝脂還要嬌嫩的手指輕輕撫過木偶的臉龐。
她心中暗想,統治這麼大國家的天子,怎麼笑的這麼、這麼近人,一點威嚴都沒有。
這樣的天子,一定是一個心懷天下蒼生的仁君吧?
她又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才將兩個木偶小心地放入一個精致的木盒中,放在梳妝台上。
隨後,她取下除了發簪和嬴政送她的玉佩之外的所有首飾。
這些首飾都是她婉姱姐姐和阿瑤妹妹送的,還有一些珍珠寶石是女娃送的,平日裡她很少用到。
她的衣服都不是凡物,是她取的彩霞和白雲用神力煉製的。畢竟尋常凡物製作的衣物,很可能一覺醒來,就腐朽不堪了。
收拾妥當後,玄女便準備出門。可剛走了幾步,還未踏出後殿,她便停下腳步,微微沉吟,美目流轉,又轉身回到梳妝台。
她重新取出那兩個木偶小人,放在化妝桌上,靜靜地凝視片刻,最終還是將它們揣入懷中。
猶豫片刻後,她又拿出方才收起的首飾,一一佩戴在身上,唯獨留下項鏈。
因為她發現木偶之上其餘首飾都有,唯獨沒有項鏈。她微微仰著頭,玉指撫了一下秀頸,可能是項鏈不好看,那就不戴了。
這次玄女出門再沒有猶豫,出了石殿便飛身直奔東方疾馳而去。
無論如何,還是先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如今的天下到底是什麼模樣,如今的百姓到底生活的如何,這才最真實。
彆人說的都有可能是假的,還是需要自己親眼去看,親身去體驗,親自去調研,那才是最靠譜的。
玄女一路向東,路過西王母隱居之處,便去先尋西王母,也就是她婉姱姐姐。
她是隱居在昆侖山中部,而西王母是在昆侖山東部,回神州正好路過。
結果她發現,她婉姱姐姐竟然不在,就連精衛都不在。
隨即玄女繼續向東直奔西海(青海湖),也就是西王母的瑤池而去。
自高空遠遠望去,瑤池波光粼粼,宛如一麵巨大的水鏡,美景難以言語。飛近一看,果然看到了西王母和精衛。
她們兩個現在一個正在湖中悠哉悠哉的洗澡,一個正堅持不懈的撿小石頭往湖裡扔,扔的時候都離得遠遠的,是一點也不敢靠近水麵。
精衛曆經兩千餘年,在西王母的幫助下,總算又修成人形了,不過好像不太成功,也可能是因為天地元氣越發稀薄,現在開啟了節能模式。
精衛是一副少女模樣,清麗脫俗,十分活潑可愛。
她的身姿窈窕婀娜,長發飄逸,竟然是紅白黑三色相間,彆具美感。尤其是削薄的嘴唇,竟是白玉一般的純白之色,一眼望去,實在是彆有一番令人心動的感覺。
和人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她自膝蓋以下,是紅玉一般,纖細修美,三長一短的紅色鳥爪,而背後有著一對黑白相間的寬大羽翼。
(精衛參考圖:)
她現在是用極美的紅爪撿起幾個石子,飛到高空丟入水中,樂此不疲,持續不停。
至於西王母,她也是才醒不久,許久沒來瑤池暢玩了,這地方又沒有人,她便肆意放飛自我了。
此時如果有人自高空看去,就可以看到在這西海之中,有一道赤條條的白瑩亮光在湖中忽隱忽現。
遊動迅捷急速,陽光照耀在湖麵波光嶙峋,也照耀在那水中暢泳的絕麗神女身上,晃得人眼都要花了。
玄女發現二人,不對,一人加半人半鳥以後,飄然落下。
精衛一眼瞧見,眼中立刻綻放出驚喜的光芒,興奮地丟下石子,張開雙臂,朝著玄女飛奔而來,口中大聲呼喊著:“妧姐姐!”
在半空中,她便化作了徹底的人形,看來方才丟石子是不想弄臟自己的手。
玄女莞爾一笑,數百年不見也是難掩心中歡喜。
她張開雙臂,穩穩地接住精衛,親昵地調侃道:“女娃,怎麼不陪著婉姱姐姐去戲水,還在鍥而不舍的填海嗎?這可不是東海啊。”
精衛聽了,立刻撅起小嘴,小腦袋上下晃動,裝作要啄玄女的樣子,逗得玄女笑得合不攏嘴。
就在這時,一道風吹過,西王母已經穿好雲裳,輕盈的飛到了兩人身前,看著兩人歡鬨,她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笑道:“怎麼這麼巧?妧妹妹怎麼也醒了?”
她的聲音極具磁性,悅耳悠揚,醇美舒朗好似霽月清風,動聽無比。
一邊說著,一邊用靈巧至極,好似豹尾一般的長尾將精衛纏了過來,不讓她繼續在玄女懷裡鬨。
這是一位難以用語言文字形容的女神,她是太陰之精的化身,是道一體兩麵其中陰柔一麵的化身,是根源本源的一半化身。
她本身有著難以形容的莫名魅力,對世間萬事萬物都有著本能的吸引力。
她即便化身了人形,可還是和人有些許不同,她多了一條長尾。
她的長尾毛茸茸的,整體是毛發雪白,還夾雜著勻稱的好似斑點一樣的黑色毛發。像豹尾,但是是昆侖雪豹。
玄女微微一笑,喊了一聲婉姱姐姐,說道:“原本也差不多這個時間就要回神州看一看的。”
又反問道:“婉姱姐姐怎麼也醒了,這次不是說要睡三百年的嗎?”
西王母挑了挑新月一般的輕眉,說道:“前兩日不知何處有一陣通天徹地的龍氣經昆侖而過,將我驚醒,醒來以後,發現神州氣象竟然蒸騰如日,自古從未有之,我便帶著女娃準備去見識一番。”
“這不才剛到瑤池玩耍遊樂幾日,還沒來得及去神州呢。說來也巧,昨夜那股龍氣也是回了神州,此行指不定還能見識到呢。”
西王母很是感慨,“真不知是何等人君,竟然有如此恢宏氣象,簡直是驚世駭俗,一定要好好見識一番。”
“我自昆侖山來此,沿途原本這荒涼之處,竟然也有了城池人煙,真是不可思議。”
西王母這話,讓玄女心中暗自驚了一驚,看著眼前相貌不過三十上下的好姐姐。好姐姐美不勝收,天姿掩藹,說一句容顏絕世毫不誇張,心裡心思急轉。
不過好姐姐性情豪邁爽朗,為人高傲,喜愛熱鬨,喜歡好看的東西,也喜歡排場,應該
玄女點了點頭,說道:“是值得見識一番。”
“我此行也是為回神州一覽如今之天下,路過姐姐那裡,不見有人,便知道姐姐有可能來瑤池這裡。如今正好,咱們可以結伴而行,一同回返神州。”
西王母聞言,撫掌而笑:“如此更好,人越多越熱鬨,有玄女妹妹陪著太好了,要不然隻女娃陪著我,實在是不夠熱鬨。”
看著被西王母長尾纏著、正在苦苦掙紮的精衛,玄女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她上前一步,輕輕牽著西王母的玉手,一同從半空中緩緩降下。
玄女笑著說道:“說起來倒是有一件好事,還要告訴女娃呢。”
正在努力掙脫的精衛,聽聞此話,立刻停止掙紮,好奇地看向玄女。西王母也鬆開了精衛,那條長尾忽而消失無蹤,同樣好奇地看向玄女。
玄女捏了捏精衛可愛的嬌顏,說道:“女娃,我聽人說,你姐姐瑤,已經許人了。”
精衛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瞬間睜的渾圓,西王母也有些驚訝,精衛急忙問道:“妧姐姐,這是真是假?”
玄女輕輕點了點頭:“應當是真的,不過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曉,咱們可以一同去問問。”
西王母輕哼了一聲,埋怨道:“瑤這丫頭,這樣的大事竟然也不通知咱們一下,這樣的好事,就該學一下人,好好熱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