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鐲讓嬴政還算滿意,起碼起到了襯托的作用,而不是畫蛇添足,反而拉低了神女風華。
嬴政目光流轉,和玄女不經意間對視,玄女一雙星瞳,清澈透亮的目光宛如一江春水緩流,微風吹起漣漪點點,顯儘了世間的溫柔。
相比方才交談最大的不同,便是玄女的神情。。
方才交談,玄女神情一直淡然清冷,略帶疏離,可此時那股子疏離感已經散了個七七八八,眉眼間多了幾分柔和。
四目相對時,玄女的眼神已不再清冷疏離,含著脈脈柔光,宛如春水微漾。
嬴政喉結微動,恍惚間覺得,今夜的月光都不及眼前玉人半分明亮。
絕代芳華,美絕人寰的嬌容玉顏,一向清冷孤絕,此時竟也多了三分嫵媚,七分嬌美。
這一刻的風情,讓天地間的月光都黯然無色,讓溫柔夜風都無法引起任何波瀾。
嬴政的眼角餘光看到了自己方才送給玄女的玉佩,此時已經佩在了玄女腰間,心中更是大喜。
玄女被嬴政直直的目光看的略微羞澀,纖長睫毛輕顫,下意識避開視線。嬴政也裝作回過神來,也急忙移開目光,看向一旁。
“咳咳,請元君恕罪。政,失禮了。”
他神色誠懇,眼中滿是傾慕真摯,“實在是,元君太過美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不足以形容萬一,政生平僅見,絞儘腦汁,也隻能說無雙無儔,儘態極妍。”
嬴政頓了一頓,又直直看向玄女,眼神竟似慕艾少年第一次見到心儀之人一般,語氣變得無比的溫和輕柔,“今晚月華如練,美不勝收,可也不及元君芳華萬一。”
嬴政輕輕一歎,似是極為滿足,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失禮之處,萬請元君恕罪,政,實是情難自禁。”
玄女並未多說,垂眸不語,心底卻泛起絲絲甜意。能令這執掌天下的人主如此失態,她心中多少有些隱秘的歡喜。
況且人主都這般誠心誠意道歉了,自然不好再追究了嘛。
隻是輕聲道:“君上請吧。”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驚了一驚,隻因語氣實在太過柔和,全然不似平日的清冷。
嬴政很是溫柔含蓄的微微一笑,極為溫柔的應道:“好。”
隨即拿起那桃樹枝乾,劍指聚氣成刃,刻意放慢動作。一邊慢慢悠悠雕刻,一邊目光灼灼地欣賞著玄女,笑意就沒從臉上消失過。
月光灑在他專注的側臉上,勾勒出俊朗的輪廓,越發顯得笑容極其溫柔俊美,眼中儘是毫不掩飾的愛慕。
這目光看得玄女臉頰發燙,不得不把視線移到一旁,不敢再與嬴政對視。
此刻這山穀之中,月輝如紗般披散而下,月光為花草樹木罩上朦朧美色,萬物靜寂,唯有不時蟲鳴蛙叫,微風吹動花葉之聲。
以及最明顯的,就是嬴政雕刻桃木的沙沙簌簌之聲,木屑一點點落下,隨風飄飛,桃木之上的人形也越發清晰。
玄女心中好奇,想要仔細看上一看,可又不好意思看向嬴政,更怕不小心和他目光對視。
想要以神識窺視,又怕被嬴政發覺更為尷尬,隻好強忍心中好奇。平常對她來說不過是眨眼的時間,這次卻感覺格外悠長。
嬴政充分發揮了慢工出細活這一準則,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
雖然效果和他三秒鐘做出的一樣。
但是,情緒價值才是關鍵,必須是給到位了。
也就是他們兩個都修為高,要不然這麼站著也夠累。
嬴政雕琢完畢後,道了一聲“好了”,玄女自然而然轉過頭去看。
恰好看到嬴政舉起木偶,極其極其輕柔溫柔的吹去了雕像麵龐最後一絲木屑,隻是嬴政的唇貼著那木偶也太近了,不過半寸的距離,幾乎要親上了木偶的麵容了。
玄女心中猛的一跳,慌忙扭頭看向一旁,全當沒看到。
隨後輕咳一聲,才又扭頭看向嬴政。
嬴政溫柔含笑道:“大功告成,請元君一觀。”
說著便遞給了玄女,眼中帶著期待。玄女麵色淡然自若,隻是伸手接木偶的速度快了些。
玄女接過去雕像細細看去,這木偶將近有一尺高,雕刻的便是方才她亭亭玉立的姿勢。
所有細節莫不相同,就連每一根發絲都清清楚楚,可謂是栩栩如生,纖毫畢現。
尤其是表情那一抹似有似無的溫柔笑意,還有那一絲無法確定,好似夜曇一現的嬌羞,都是刻畫的傳神無比。讓玄女自己都懷疑,自己真的是這表情嗎?
她心中暗自歡喜,細細端詳,小心把玩木偶,簡直愛不釋手。
此時嬴政在一旁柔聲說道:“政才藝不精,拚儘全力,卻也難以雕製元君神姿一二。唉,政福薄也,也隻能以此睹物思人,聊以自慰了。”
嬴政這話說得懇切又帶著幾分失落,讓玄女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還沒等她開口,嬴政緊接著又說道:“元君可否再應政一件事?”
玄女把目光從木偶移向嬴政,輕聲問道:“君上請言。”
嬴政微微一笑,很是溫柔,輕聲道:“元君可否靜坐,閉目養神一二?”
玄女猶豫一二,可還是乖乖聽從了,端然跪坐在萬花叢中,閉上了星眸。
隨即便聽得嬴政又去截了一截樹木,又聽得雕琢之聲再次響起。
她心裡癢癢的,好奇嬴政這次在雕刻什麼,可也不好偷看,隻好強自控製自己閉目養神不再多想。
可越是不想,腦海裡越想著嬴政在雕刻什麼?
莫不是自己跪坐的模樣嗎?想到這裡,她的身姿更挺拔了些。
等待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她隻感覺每一秒都過得比枯燥的打熬心神還要慢。
長長細密的睫翼不時微微一顫,而一心兩用的嬴政將這一切看得分明,嘴角微微上揚,手下雕刻的動作卻不停。
足足又是半個時辰,玄女才聽到嬴政輕柔卻極其具有特色磁性的聲音傳來:“元君請看。”
玄女迫不及待睜開美目,就看到嬴政也跪坐在自己身前,方才兩人相距還是丈許,可此時已經不過三尺。
此時嬴政雙手各自舉著一個木偶,這木偶小了些,不過三四寸高低,是兩個端然跪坐的小人。
這兩個木偶也是極為傳神,絲毫不差方才的那個,連她睫毛的弧度、嬴政嘴角的笑意都分毫畢現,而且還把環境也雕製了一些。兩人是跪坐,膝下是一圓盤,兩人都是跪坐在花叢之中。
嬴政將木偶遞過去,玄女將第一個大的木偶小心放在膝上,雙手各自接過一個小的木偶,垂首細細觀賞。
這左手的木偶是她自己,是閉目靜坐,隻是眼睛怎麼是似閉非閉的模樣?而且怎麼神情好似還有些許期待緊張?
她又看向另一個木偶,是跪坐的嬴政。
這位君上身姿挺拔威武,頭戴金龍寶冠,麵容俊美剛毅,威嚴銳利的劍眉斜飛入鬢,可是眼神卻是非同一般的溫柔,嘴角微微含笑,更是親善。
玄女看了看自己的木偶,又看了看嬴政的木偶,靈光一現,悄悄將兩個木偶麵麵相對。
刹那間,她的心跳驟然快了兩拍,這雕琢的木偶分明是一對,這分明是嬴政深情凝望自己的模樣!
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覺湧上她的心頭,還沒來得及細想,一直注意她動作的嬴政就微笑說道:“元君,這兩件木偶便贈與元君了,任由元君處置,元君若是無用,亦或、亦或不喜,丟掉也好。”
嬴政神色間帶著幾分不舍,長歎一聲:“政此番出行,耽擱日久,實不好再耽擱下去,帝國政務繁忙,政離不開身。為天下人之君父,政也不敢懈怠,此番西行已經是太過任性了。”
嬴政說罷,拱手一禮,眼中滿是眷戀:“政雖實不舍得如此著急回去,可、唉,為之奈何?元君,告辭了。”說罷,他伸手攤開了手掌。
玄女此時感覺自己有點亂,本能的將雕像還給嬴政,嬴政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她這才發現自己給的是跪坐小人。
白蓮一般的嬌美花容竟然微微一紅,又急忙將第一個木偶遞給了嬴政。
嬴政接過木偶,當著玄女的麵,小心翼翼將其放於懷中,再三確定放好,就緊貼自己胸膛。
這才又一拱手,笑歎一聲說道:“萬念元君切莫失約。政,告辭了。”
說罷,嬴政直接起身,飛向高空,懸於空中凝視山穀。
等到玄女抬頭望去,兩人隔著千米,一上一下對視一眼,嬴政微微一笑,這才轉身飛去。
撩了就跑,真刺激。
玄女有些迷茫的看向嬴政迅速遠去的背影,心頭浮上思緒,這位君上,真是一個很特殊的人呢。
她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兩個木偶,舉起了嬴政的那個木偶小人,直直看去,發現這木偶栩栩如生,正極為傳神地溫柔笑看著她。
驚的她急忙放下,又看向自己的那個木偶小人,也是栩栩如生,仿若真人。
隻是閉著眼睛,還有,那神情怎麼會是這般模樣?
自己靜坐閉目的時候,真的是這般神情嗎?
玄女一雙彷如遠山含黛的秀眉,緊緊的皺了起來。
奇怪的心情,讓她有些迷茫了。
急速飛往神都的嬴政,仔細複盤自己方才的做法,再三確定,沒問題。
像九天玄女這樣的嫉惡如仇,殺伐果決的女神,隻能用軟的,不能來硬的。
但是這個軟是說俠骨柔腸,而不是骨頭軟性情軟。
她自己本就是心懷天下的女戰神,見識過的英雄豪傑太多了,那麼人設如果隻是英雄豪傑,效果就沒那麼好了。
要改一改,改成溫柔近人的英雄豪傑,待她溫柔又霸道,還有無比大氣!
等她到了神州,一了解當今的天下形勢,就知道自己乃是最頂級的聖君英豪,然後再讓她了解一下日常的自己,威嚴滿滿不可侵犯,高高在上大權的模樣。
到時候今日這般溫柔深情的表現,效果便會徹底爆發。
人都是喜歡自己被區彆對待的,都是希望自己是唯一特殊的那一個。
為什麼說暖男要排在狗後麵?
那就是因為你不能對所有人都暖,那就顯得太廉價了。
除非,可以同時暖很多人,做中央空調,但是不能被其他同樣被暖的人知道。
對所有人都高冷,隻對一個人暖,那才能把效果發揮出來。
人都是喜歡被偏愛的,都是喜歡被特殊對待的。
在天下人麵前都是人主,唯獨在玄女麵前,是溫柔深情的美男子,就問誰能頂得住?
嬴政心中滿意,對付一個沒戀愛經驗,不接地氣的‘老’姑娘,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望著身下山河,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
他已經盤算好下一步——在華山之巔為玄女修建巨型神像,以她絕美容顏為形,依山而雕。
接著往死裡炒緋聞!要成為傳遍天下的美談!
難?難就對了。
對付這樣的神女,小家子氣的拿出來也沒用,上就上最好的。
麵貌嘛
這不已經有了木偶作為參照?
哪有女子不虛榮?
即便不貪慕虛榮,天下至尊,始皇帝傾慕,為她興師動眾修建神像,這也照樣能打動任何人的心。
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一統六合的始皇帝,願為一人傾儘天下!
不信拿不下!
女人也許沒有一顆貪慕虛榮的心,但是榮光和無數羨慕嫉妒的目光,絕對可以打動任何一個女人的心。
不過這工程要做漂亮,所有工人徭役不能不滿,恰恰相反,還要讓所有人興高采烈,滿腔熱枕的去做,這效果才能達到最好。
這事簡單,多宣傳九天玄女的好,告訴他們為玄女修建廟宇神像能積福報得功德,待遇再給夠,派人盯好安全進度,問題不大。
反正不用著急短時間修建好,隻要事情在做,規模展現出來,百姓沒有怨聲載道。
不管成沒成,玄女去看一眼效果也都是一樣的。
且不提這嬴政滿門心思的算計,至於玄女,她呆呆的在花叢中坐了許久,直等天亮,第一縷陽光照耀在她的嬌顏,她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