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見狀,哈哈大笑,趕忙撫慰道:“父皇在神都給你們都備了府邸,你們也是時候學習當家做主了,這可不是父皇不要你們了,宮裡可以隨時回來。”
嬴政說著,佯做擔心:“哎呀,月兒若是一出宮就忘了父皇和母親,都不知道回家看看了可如何是好?哎呀,估計有了情郎就把父皇和母親全都忘於腦後了。”
“哼!”月兒聽聞,小嘴一撅,嬌哼一聲。
嗔怪撒嬌道:“父皇就會欺負月兒,月兒怎麼會忘了父皇和母親呢?”
嬴政哈哈大笑,對這些女兒們,嬴政向來寬待,要不然她們在嬴政麵前也不敢這麼放肆胡鬨。
嬴政政務繁忙,是個政務狂,他自己也知道陪伴孩子們的時間太少,所以也從來不怎麼嚴苛對待,擺什麼君主的架子。
和自己的孩子們若是也一點兒人情味兒也沒有,那未免也太寂寞無趣了,相較而言,反而是她們的母親對孩子們更為嚴格一些。
不過對兒子們就會更嚴格一些,說到底對兒子和對女兒的期待終究是不一樣。
嬴政揮了揮手,眼中滿是寵溺:“好啦好啦,你們去玩吧,也跟你們母親說一下。”
月兒乖巧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父皇,那兒臣告退啦,父皇不要忘記了和兒臣的約定哦。”
嬴政笑著點頭,眼看著月兒離去以後,輕歎一聲。
不止是兒子大了要放出宮分府,女兒大了,也要出宮分府。
雖說聯姻重要,但是也沒必要強求,起碼不排斥才好,為人父母,怎麼也不能讓子女怨恨一生啊。
在宮裡畢竟是多有不便,出宮分府一則培養一下當家做主的本事,二則也更有利於孩子們的交際。孩子大了,該給一些的自由空間,就該給。
神都終究是神都,集齊了大秦諸多顯貴子弟,多見見,隻要不討厭,有些好感就足夠。
聯姻本應該是一件好事,真非要強著來,這好事兒也變壞事兒了。
不過嬴政想著方才月兒的一瞬異常,也是皺起了眉。
月兒不是心思深沉的孩子,方才的異常,必然是撒謊了。
若是有中意的人,也沒什麼不能說的,縱然是不好意思說,也不至於撒謊。
這裡麵,有事啊。
嬴政打定主意,這事要問問緋煙,看她知不知道。
隨即給嬴馨傳詔,讓她告喻後宮妃嬪皇子公主,皇子十五歲便可出宮分府,最遲十六歲必須出宮分府,公主十六歲成年出宮分府。
同時,嬴政下旨,冊封大公主嬴儀為端儀公主,二公主嬴華為昭華公主,三公主嬴靜為靜姝公主,四公主嬴言為槿瑜公主,五公主嬴月為明玥公主。即日出宮分府。
除了公主府,嬴政也都多賞賜了許多財貨奴仆,可不能讓女兒們受了委屈。
不過最富有的還是嬴儀,神都道家和陰陽家的藥鋪都是她的,全部正式移交給她了,也培養一下她的持家能力。
這些年下來,壟斷的丹藥生意,可想而知是多大的一筆財富,已經是天文數字。
當然,真正主事的還是內廷,就靠嬴儀自己,那肯定白搭。
不過估計嬴儀也不會太上心,她可也從來沒缺過錢,或者說從來什麼都沒缺過。
她是大秦的長公主,自幼被三宮太後寵愛,是趙姬的心頭寵,更是嬴政的掌上明珠,一切皆是應有儘有。
錢?什麼是錢?她對錢都沒概念,反正她什麼也不缺,一切都是準備好的。天下間的奇珍異寶,是嬴政的那就相當於是她的。真想要什麼,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她打鳥用的彈珠都是半寸的東海珍珠,她自己的小私庫,全後宮也就羋雲能跟她比一比了。
與此同時,九位皇子入各部聽政的消息,也讓整個朝堂瞬間暗流洶湧。
嬴政的分配方式,更是引得群臣在暗地裡議論紛紛,誰也拿不準其中深意。
真正位於高位的那些,還算沉得住氣,這關乎身家性命的事情,可不能亂投資。
即便投資稍晚,憑借他們的身份地位,依舊能在朝堂上擁有話語權。
雖說功大莫過於救駕,功高莫過於從龍。
但是要是從錯了,投資的人不是真龍,那可就死定了。
對於高官來說,隻要忠於陛下,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比瞎摻和強多了。
也隻有那些官卑權微,想要靠著從龍之功搏一搏的,才會立刻下注。
但是這些人絕大多數又都是無足輕重的,不足以撼動大局,恰恰相反,這還很考驗各位皇子的看人能力,禦人能力。
許多時候被手底下人坑,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從現在開始,皇子們之間的競爭,才真正拉開帷幕。
表麵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湧動,刀光劍影儘在其中。
一切功過是非,都將決定嬴政最終對他們的安排。
這場群龍奪嫡的大戲,大幕正式開啟!
始皇帝元年六月,鄒奭叫來了陰陽家的下一任掌門。
曾經鄒衍晚年收的關門弟子。
在鄒奭府中密室,鄒奭歎了口氣,緩緩開口:“安韻,這麼多年一直不讓你拋頭露麵,隱於幕後,屬實是委屈你了。”
“師叔此言言重,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宛如山澗寒泉之水蜿蜒流淌,輕輕撞擊到青石,透著空靈清冷。
說話之人,竟是一位女子。
這是一位絕美的女子,尤其是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雙眸閃爍著輝光,就像夜空中的明星,美麗誘人至極。
鄒奭又是歎了一口氣,微微搖頭,神色凝重地說道:“天數早就沒人看得清了,再隱藏下去,也不可能有機會了。”
“當今陛下實乃是天命之子,是真正的天子,不要想著和這位天子作對,這世上從未有人可以和真正的天子作對,以後還能善終的。”
“天子本身就是天命。”
密室之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良久,才聽見那女子,也就是安韻,緩緩說道:“師父臨終前也是這麼認為。當今陛下確實承有天命,可這位陛下原本的命數,太硬。”
“原本應是振長策而禦宇內,執敲撲而鞭笞天下,縱是威振四海,可是終不長久。”
“這位陛下活著的時候,一切都遵從他的意誌。可當這位陛下退場,秦國必亡,另有承天命之人取而代之。”
“可如今,這位陛下不隻行威霸之道,更行仁義寬恕之道,恩威並施,王霸並行。當今天下,眾生莫不稱讚,百姓安享太平,大秦已有長久之象。”
“天下大亂數百年,今不易太平,民心思定,除了這位陛下自己,再也無人可顛覆大秦。”
“而且”
安韻猶豫了一二,美目流轉,又接著說道:“這位陛下命數好像更強了,也不知道是何緣由?莫不是真就是後土娘娘臨凡,配了陛下天命?”
“若非後土娘娘大仁大愛,慈悲世人,這天下誰又能讓如此霸道強硬的陛下重行仁義之道?”
鄒奭苦笑一聲,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幾分,搖了搖頭:“當時老夫也隻是配合陛下,至於是真是假,老夫也不知道,但是陛下覺得是真的,那就必須是真的。”
“現在全天下都已經在為慈濟文國公建廟立金身了。”
“陛下已經準備召集五萬徭役,於洛陽伊水龍門建造神像,供奉青華大帝和後土娘娘。”
“陛下要把整座山都雕刻成後土娘娘,而麵貌,取的是陛下自己和慈濟文國公。”
安韻聽聞,不禁咂了咂舌,美眸圓睜,容色絕麗不可逼視的俏臉滿是震驚之色:“這”
“陛下一向節儉,這些年陛下的萬年吉壌都不過萬餘人建造,如今竟然舍得召集五萬徭役做這事。”
“陛下還真是”
鄒奭感歎道:“誰說不是呢?陛下愛慈濟文國公實在是至深,誰不知道,大公主何其受寵?這都是愛屋及烏啊。”
“唉,人定勝天,陛下做到了。”
“如今神都、終南山、洛陽、汴梁、順天、應天,都在建設五帝廟,唯獨洛陽不遠的龍門,額外建造供奉青華大帝和後土娘娘,這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安韻還是沒忍住說了句:“那皇後娘娘怕是高興不起來了。”女子的思維確實和男子不太一樣,鄒奭就沒聯想到這件事。
鄒奭一愣,微微思索,還是挺幸災樂禍的。他們陰陽家因為給宮裡送的人太多,又是楚係之人,一向不受皇後嬴馨喜歡。
“不高興也沒用,這件事上皇後娘娘也隻能心裡不高興一下了。”
鄒奭又是輕歎一聲,神色變得愈發凝重,說道:“咱們這位陛下,武功已經做到了前所未有,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要文治也舉世無雙了。”
“現在朝堂製度禮儀,已然堪稱是完美無缺,陛下擁有著絕對的權力。”
“更是新定文字,統一各製,推行天下。”
“在民用一道,接連發布醫道、農道、工道、曆書,還在編撰國史。”
“不止如此,在神鬼信仰一道,也重新厘定了天下信仰,以五帝為首,配以天下諸神,陛下已經在厘定封神名冊,要將先賢儘皆封神。”
“還有先賢廟,現在也在建設,現在諸子百家為了自家先賢能入廟供奉,已經爭得不可開交。”
“咱們這位陛下將一切都牢牢掌握在手中,沒有使用任何強迫的手段,所有人還儘是心甘情願任其驅使。”
鄒奭仰天深深一聲長歎,眼中滿是無奈與感慨:
“始皇帝啊始皇帝,功蓋三皇,德高五帝。”
“不要再想太多了,這樣的君主,人力不可為敵也。”
“九鼎在陛下手中,陛下橫掃六合,藏有蒼龍七宿秘密的寶盒也在陛下手中,前兩年六指黑俠將幻音寶盒也獻給了陛下。”
“而如今陛下又新定傳國玉璽,天子禦劍鎮國禦宇。”
“不要再心存幻想了,這樣的幻想太危險,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無法確定真偽的傳說,冒著與這位陛下作對的危險,這太不值得了。”
安韻輕輕點了點頭,內心則是十分認可。不用鄒奭說,她也不想,更不可能和嬴政作對。
隱藏歸隱藏,但是天下大勢可都仔細盯著呢,她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