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色雪花紛紛揚揚,灑落在烏薩斯的國土之上。
“嘶……呼……”
他正踏著恐懼而來。
“什麼……東西……?!”
攙著那名卡特斯感染者的羅傑裡奧看著前方走來的那道身影,那漆黑的,狹長的陰影剝開潔白的雪土,細碎的低語翻滾在他的腦海裡。
心跳聲在這一刻像是響雷。
有多近?他是什麼時候靠過來的,十米……不,這個距離恐怕瞬息間就能夠——
“邪魔的氣息……感染者……你們的所知之物不被允許。”
“【烏薩斯密語:11,15,22】。”
那個聲音傳來,羅傑裡奧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正是村子毀滅的那一天,自己在地窖中聽聞所有慘叫聲都靜下來之後的那個聲音。
皇帝的利刃,追獵者。
噌!!!
猩紅的刀鋒出鞘,羅傑裡奧隻感覺一道刺骨的寒意直達自己的咽喉。
“我會死……嗎?就像那天我的家人一樣,我的父親,母親,妹妹,他們隻是些普通的烏薩斯人,過著樸素的生活。”
這一瞬的時間被仿佛被拉得很長,但自己想象中要長得多,但又比自己希望得要短得多。
“你們憑什麼毀掉……我們的生活?!”
他想拔刀,然而一旦被拉長的想法反饋到**上,他卻發現最終連手指也來不及動,死亡的氣息就已經抵臨自己的靈魂。
呯!!!
然而,死亡在這一刻卻突然被拒絕了。
“震鐵!!”
蘭柯佩爾一記附帶高頻震蕩的鐵元素的肩撞,一下子擋在了那名感染者和羅傑裡奧與皇帝的利刃的猩紅刀鋒麵前,當即相撞。
叮!!!
內衛的這一記劈斬不得寸進,蘭柯佩爾直接順著刀鋒的方向錯開力道,旋轉腰身,斜向發力,一記反手裡拳砸向皇帝內衛的胸口。
“崩鐵!!”
咣!!!
內衛已經沒有絲毫閃避的空間,立刻將刀鋒倒豎在自己的胸口作出格擋架勢,然而一股無可阻擋的沛然巨力讓他當場倒飛了出去。
嘩噗——
皇帝的利刃在空中身形急退近十米,用刀鋒插在雪地裡,拖出一條長達三米的裂痕之後才刹停。
數秒後,他才重新站直身體,握刀的右手仍在不斷震顫。
“沒事吧?”
蘭柯佩爾擋在他麵前,詢問羅傑裡奧和那名感染者。
“沒事,您擋在我麵前的身姿真的很帥氣,可惜我現在耳朵有點耳鳴,我聽不見我說出來的這句話是不是有些變形了。”
那名感染者捂著自己的耳朵,她是一名感染程度不輕的卡特斯,病變處在耳根又被羅傑裡奧扯過,那隻耳朵已經無力地垂下。
即使注入了USm·01,一些永久性造成的後遺症也是沒辦法再康複了。
“羅傑裡奧……帶她走。”
蘭柯佩爾早已開啟完全蒸血,向他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攔腰抱起卡特斯感染者女性,大步退回到盾衛們中間。
“嘶……”
那名利刃站穩了身體,蘭柯佩爾猩紅色的眼瞳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我認得你,整合運動的血魔,我也早已做好遭遇你的準備。”
“我為此而來。”
“我們,為此而來。”
呼嗡嗡嗡嗡嗡……
隨著利刃的言語,周圍翻飛的黑雪驟然開始沸騰起來。
咚,咚,咚。
一名步伐沉重,體型高大的內衛迎麵走來,厚重的裝甲裹覆他的全身,呼吸機上細密的小孔,散發著陣陣白煙。
在遠方,即使相隔甚遠,蘭柯佩爾也能看到,在漫天飛舞的黑雪中,那一道閃耀的猩紅光團,正直直地瞄準著自己。
三名內衛。
皇帝的利刃,追獵者。
皇帝的鐵腕,鎮壓者。
皇帝的眼眸,鎖定者。
“你將溺死在黑暗的國度裡,肮臟的魔族。”
此時,這個村莊已經基本被邪魔所毀,內衛釋放國度也不再加以克製,利刃遙遙指向蘭柯佩爾和他身後的隊伍,準備釋放國度。
“……唔?!”
可就在這時,內衛卻發現他體內的國度突然被抑製了,就像是性質突然倒轉了一樣,和邪魔之間的聯係被徹底切斷。
他在這一刻除了無用的動作和指令以外,根本沒辦法釋放那漆黑的霧氣。
“果然,凱爾希給我的空間穩定裝置對你們體內的國度也有抑製效果。”
而蘭柯佩爾看向腰間已再次蓄力完畢,已經啟動的空間穩定裝置,自顧自點了點頭,就算是沒有效果,他也自有辦法脫身。
“凱爾希……勳爵——”
那名利刃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個名字,那可恥的叛國者竟敢——
“凱爾希,已經和我說過你們的事,我也並非第一次直麵你們。”
蘭柯佩爾站在三名內衛前方,而此時,更多的隊伍聚向蘭柯佩爾的身後,組成陣列,保護著那些感染者們。
“第一次,我重創了一名內衛,是為了隊伍。”
“第二次,我殺死了兩名內衛,是為了自保。”
“第三次,我麵對了三名內衛,在這片邪魔氣息滿溢而出的土地上。”
那名利刃當即回答:
“無力者被你逼退,無能者被你殺死,這理當令我蒙羞。”
“你肆意踐踏烏薩斯的意誌已久,若非叛亂的餘波令我等脫不開身,你絕不可能苟存至今。”
蘭柯佩爾沒有理會內衛挑釁般的發言,而是繼續說道:
“薩米與烏薩斯以北,薩爾貢以南,那些人類尚未踏足的土地……”
“邪魔,精怪,它們是否是尋常的生物都未可知,它們比建立已久的當今諸國更加古老。”
“人類對抗它們已有許久,這的確是值得留意的諸多命題之一。”
“……直到如今。”
“人已經可以主宰自己的國度。”
“古老的薩爾貢王與強大的怯薛一拍即合,夢魘的可汗決意征服人類文明尚未探索過的土地。”
“那是一個偉大的結果,再沒有任何非人的威脅膽敢踏入薩爾貢文明的國土。”
“薩米用無數巫術和犧牲造就了雪祀,一代又一代的女巫在對抗境外之敵的過程中迷失了自我。”
“而烏薩斯——你們用最強大的少數精銳撕碎了它們,身著重甲的溫迪戈,或是精銳的戰爭術師,以及無人機牽引的炮火浪潮。”
“帝國的確野心勃勃,你們不僅僅是撕碎了它們。”
“你們在利用那些非人之物殘留下的力量碎片。”
“用這些力量碎片和你們的身體構合,去追求一個逝去的偉大幻影。”
“然而自我欺騙也該有個限度,內衛,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時代並非由純粹的武力鑄就,而你們淺顯的認知中僅剩下了這一點。”
站在最前方的利刃再次開口:
“這與你無關,你膽敢以一介魔族的身份質疑烏薩斯的前路?”
蘭柯佩爾則針鋒相對:
“是你該清醒點,內衛,儘管新一代的烏薩斯人,正在逐漸遺忘,與日俱下的近況令它們懷念過去,懷念那個宏大幻影。”
“但這真的對烏薩斯百利而無害?當戰爭帶來的紅利褪去後,你們真的有辦法去解決烏薩斯遺留的千百難題?”
“而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去決定烏薩斯的前路?邪魔的氣息近在眼前,而你們首先把刀鋒對準的是一個正在幫助烏薩斯人的烏薩斯人。”
“凱爾希曾和我說過。”
“在你對抗它們的任何一個瞬間,你仍是人類偉岸的壁壘之一,沒有任何人,能剝奪你們生而為人的榮耀。
“至少,在你被那個注定毀滅的幻象欺騙之前。”
年輕的內衛將手中的猩紅刀鋒往雪土之上一立,說道:
“卡茲戴爾注定毀滅千百萬次,而烏薩斯從不曾存在什麼所謂的幻象,它隻是在療傷。”
蘭柯佩爾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那種近乎扭曲的狂熱讓自己一陣作嘔。
“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內衛。”
“凱爾希曾說,你們對抗邪魔,是人類的壁壘。”
“我現在要追問第二個答案。”
“你們還是人類的壁壘?還是烏薩斯的走卒?”
“倘若,邪魔對這片大地上的其他國家均有荼毒,但唯獨絕不靠近烏薩斯的邊疆,你們是否願意為了其他國家正因邪魔喪生的人們挺身而出?”
“倘若,邪魔正肆意侵害人類的家園,維多利亞人,炎國人,哥倫比亞人,那些哭喊的人們,你們是否會袖手旁觀?”
“甚至於,如果邪魔對其他所有國家都是威脅,而對你們抱持友善態度,讓你們有足夠的利益可供攫取,你們是否還會與之對抗?”
“你們是否會將邪魔視為純粹的可供烏薩斯發展的補給品使用?去供養你們內心那名為戰爭的惡獸?甚至放任邪魔去削弱其他國家的力量?”
“你是人類的壁壘?還是烏薩斯的走卒?”
“現在,回答我這個問題,內衛。”
呼……
嗡……
黑雪在遲滯,蘭柯佩爾腳下的雪土滲出紅跡,它們匍匐在主宰者腳邊,伺機待命。
“嘶……這不是你這個吸血蛭蟲能問的問題,我也沒有任何義務去回答一個死人的遺言。”
內衛沒有正麵回答蘭柯佩爾的話,但從他的語氣中,自己已然知曉答案。
“……”
蘭柯佩爾,他閉上了眼睛,在這一刻,血魔的氣息變得又緩又沉。
“嘶……呼……我最後問你一次,血魔。”
“你膽敢忤逆烏薩斯的意誌?!在這片國土上?!”
而此刻,站在最前方的內衛腰間的刀還未出鞘,寒芒卻已經從他的語句中迸出。
“盾衛!!!!”
蘭柯佩爾驟然睜開眼睛,上前一步,身後的十幾名盾衛將身軀和盾牌同步往前一頂,他們的盾幾乎連接了腳下的大地,壁壘崛地而起。
隊伍的最前方,猩紅搖曳,蘭柯佩爾站在那裡,黑與紅單獨為他劃開一道醒目的分疆,這道身影輕易碎開邪魔的低語。
嘩啦啦啦啦——
鐵鑄脊碑,血海聳懸。
蘭柯佩爾隻是站在那裡。
其意為,不可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