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蘭柯佩爾和塔露拉繼續前行。
這一組部隊的進展相當順利。
他們順著地圖索引而去,繞開了幾個難走的地形,而且不需要跨越冰溪(另一組的霜星可以凍結冰麵直接橫跨,也十分便捷),很快抵達了預計的村落地點。
塔露拉和隊伍在附近找了一個雪坡,得以以一種更優秀的俯瞰視角來檢視眼前的村莊。
映入眼簾的是黑白分明的寒地景色,一座座漆黑的木屋綴連成片,應該剛剛才停雪,每個屋頂上都蓋著一片厚厚的潔白被褥。
這個村子坐落在喬穆森林最幽深的內部,但得益於此,很少有糾察隊以及稅吏能夠找到這裡。
“真是好偏僻的村子……”
在遙遙看見了村莊的全貌後,就連塔露拉也不禁喃喃自語。
“最後確認過邪魔的蹤跡了,塔露拉,就一路延伸到村子的門口,然後就消失了,隻能入村來進行下一步的檢索。”
活躍在隊伍最前方的蘭柯佩爾也在此時折返回來,對塔露拉說道。
“接下來該怎麼做?塔露拉?”
一旁的九停住身形,詢問塔露拉。
“我們……”
塔露拉正要開口,可就在這時,一旁的一名整合運動成員走上了前,正是之前那名質疑和畏懼蘭柯佩爾的整合運動新人:
“領袖,我這邊發現了一些東西。”
塔露拉立刻走上前,問道:
“發現什麼了?”
聞言,蘭柯佩爾和九也都圍了上去,而這個整合運動新人則帶領三人來到了雪坡下方,接近村口主道的位置。
“雖然看著不明顯,但這是一種雪地鼴獸的巢穴。”
他對三人說道,但明顯這不止是一種雪地鼴獸的巢穴,隻見他用了某種特殊的手法,將雪塊拆解開,一塊塊放在旁邊。
吱吱吱——
很快,幾隻胳膊大的雪地鼴獸立刻從中遠遠地跑開,九當即用植物束縛住了它們的腳,看向那名整合運動新人。
“放它們走吧,重點不在這些鼴獸身上。”
他回答,九點頭,收手,雪地鼴獸馬上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這是?!”
大家看著這名整合運動成員繼續動手拆解雪地鼴獸的巢穴,而在逐步巢穴拆解完畢後,塔露拉親眼看到,地麵上出現了一道無比清晰的車轍壓印。
“車轍印?”
蘭柯佩爾一邊思考一邊上前,說道:
“令人印象深刻的經驗和嫻熟的處理……你叫什麼名字?戰士?”
那名整合運動新人回答道:
“羅傑裡奧,羅傑裡奧·塔科維奇。”
他的言語中雖然還帶著戒備,但是一路上看著這麼多老戰士都極其崇敬蘭柯佩爾,現在他的好奇更多蓋過了警惕。
什麼樣的血魔能贏得這麼多人的崇敬?是薩卡茲的古老巫術?還是真心實意?
那可是一頭血魔。
他這麼想。
“做得好,你發現了許多戰士包括我都沒來得及發現的細節。”
而他隻是聽到了蘭柯佩爾語氣真誠地誇讚了自己。
“……這沒什麼,地域差而已,我以前生活的那個村莊還沒毀滅時,到處都是這種雪地鼴獸築的雪穴,它們最喜歡在車轍上築長條形的巢穴。”
“許多人隻是沒見過而已,見過了幾次,也就記住了。”
羅傑裡奧倒沒多少居功自滿的意思,隻是樸實地回答了自己的話。
“這些車轍印很新。”
這時,九彎下身子,用指尖摩挲過車轍印的表麵,土壤在她的指尖抽綠發芽:
“我的造物告訴我留下的痕跡不會超過一天,而且表麵灑落有一些源石結晶的碎屑。”
塔露拉聞言,詢問:
“運輸源石礦的牽引車?”
九搖了搖頭,又凝視著塔露拉,說道:
“不止源石結晶的碎屑,還有一些隨之代謝剝落的人體組織。”
這一下蘭柯佩爾和塔露拉異口同聲地回答:
“感染者牽引車。”
說到這裡,蘭柯佩爾順著車轍印,結合自己的視野遙遙望去。
邪魔汙濁的痕跡。
感染者牽引車的車轍印。
是一個巧合嗎?
它們全部都通到了眼前的這個村莊。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塔露拉。”
蘭柯佩爾的眉頭突然劇烈跳動了一下,對同樣神色變得極其凝重的塔露拉說道:
“塔露拉,前麵很有可能會遇到極端情況,而且我們這麼一支大部隊這麼直接開進彆人的村莊裡也存在不妥之處。”
“我的建議是你和我先去村子裡探探情況,如果碰到埋伏或者意外,我們可以及時抽身並遠程聯絡將士們做好準備。”
九輕輕頷首,上前一步,對塔露拉和蘭柯佩爾說道:
“我讚同蘭柯佩爾的提議,我留守在這裡,和將士們一起。”
塔露拉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眼神有些鬆動。
“放心,塔露拉,這裡距離村口也不到百米,以蘭柯佩爾先生的速度,隻不過是一個來回的事情,我們也不是什麼泥捏的爛人。”
一名整合運動中十分熟悉蘭柯佩爾的老練戰士對塔露拉說道。
“愛國者先生的盾衛,還有遊擊隊,我的鐵衛也會在這裡。”
蘭柯佩爾也在這時,對塔露拉說道。
“這裡請放心交給我們,領袖。”
仿佛順應蘭柯佩爾的話語,維斯當即帶領著麾下的十幾名鐵衛,奧金涅茨帶領著眾多盾衛也走上前來,對自己說道。
“……我知道了,你們保重。”
塔露拉終於點頭,最後囑咐了將士們一些事情,讓這裡轉為臨時駐紮地,便和蘭柯佩爾一起離開,前往了那座村莊。
……
“塔露拉。”
在最後即將抵臨村口的時候,蘭柯佩爾對塔露拉說道:
“雖然我們是一起進入這座村子的,但是明麵上和村民的交涉,由你來負責。”
“我的血統和身份畢竟很敏感,即使不認得我是血魔,大半也能認出我是個薩卡茲,魔族佬。”
“我會在暗中協助你並且展開調查,如果有任何發現,我會即刻與你對接。”
是的,種族的偏見,在烏薩斯這個國家尤為突出,本就大部分地帶都窮山惡水,人民的認知極易受到上層的煽動和洗腦。
薩卡茲本就是人見人怕的魔族佬,又基本全是感染者,十個村莊見了十一個村莊都要武裝趕人。
即使受限於實力的壓迫,對方敢怒不敢動,恐怕也隻能造成一個惡劣的開局。
於是塔露拉在明,蘭柯佩爾在暗,這是最好的選擇。
“我知道了,那另一方麵就交給你了,蘭柯佩爾。”
塔露拉明顯十分信任自己,從語氣就能直接聽出來。
“對了,塔露拉。”
蘭柯佩爾從身上掏出自己的血裔印章,血魔的友誼之證,對塔露拉說道:
“蓋個章,這是象征血魔友誼的證跡,同時,如果遇到極端情況,我能夠循著氣息找到你。”
塔露拉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回應道:
“榮幸之至。”
於是,至此兩人再次分開行動。
隨著蘭柯佩爾身影的消失,塔露拉深吸了一口氣,來到了村口。
【塔露拉,向前邁步。】
【村道上披著厚厚的雪,每踩一步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德拉克女性的腳步放得很輕。】
【奇怪。】
【塔露拉,這裡明明隻是個小小的村莊。】
【你是在害怕……雪崩嗎?】
......
“要是以前的我,一定就徑直走進去問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樣子?”
“東躲西藏,偷偷摸摸,不信任和提防已經逐漸演化成敵意,我明明已經用火照亮了那麼多地方,也明明為那麼多人流了血。”
“整合運動的名號也傳播地更廣,我們的力量也越發強盛。”
“可我還是……害怕。”
“我是在害怕意外發生,還是在害怕悲劇重演……?”
“明明眼下有更可怕的敵人,那是邪魔,是會扭曲一切‘實在’並吞噬為“虛無”的未知敵人,是一切生靈的敵人。”
“可我為何……現在更害怕的……卻是……卻是……”
“人。”
……
蘭柯佩爾,行動在陰影裡。
與塔露拉不同,蘭柯佩爾的並不拘泥於身形,在陰影中翻滾,貼行,蠕行,在屋簷上輕跳,在高高的雜草叢裡迂回。
卓絕的速度,高超的隱蔽技法,莫說是這些普通的村民,就是烏薩斯的正規軍,除非是大股部隊進行地毯式搜索,否則根本捕捉不到蘭柯佩爾的身影。
“貧瘠的村子,似乎今年的收成也不好……人人臉上都掛著疲倦的神情。”
沿途,蘭柯佩爾也窺見了三三兩兩的村民,沒有邪魔汙染的痕跡,就像是大部分雪原上的村落一樣,僵硬,麻木,缺乏生機。
“奇怪,這村子應該很久沒有遷移了。”
“村口卻能看到多處牽引車刮擦的痕跡,這一次卻是人為的掩埋,而且處理的手法相當粗糙,我都能看出來。”
蘭柯佩爾先是大致繞了一圈不大的村落後回到村口,蹲下身來,撚動著地麵上的雪土,卻發現了更多讓人不安的細節。
自己又去了村子的裝配處,那裡放著許多廢舊的材料,農具和工具。
“裝配處的廢材料……應該不是村子廢棄的舊牽引車……驗證盒不見了……如果是村子自己的車,沒必要拿走驗證盒……”
“可是車轍印到這裡的完全消失了,還附有一些最後的源石晶屑。”
蘭柯佩爾仔細地搜索,推理著細節,自己透過倉庫的窗戶,看向外麵的天空,已經快入夜了。
“去垃圾場看看會好一些。”
蘭柯佩爾輕柔地如同烏鴉般掠過屋簷,偶爾踩著鐵線漫步在可疑之處的上方,目前為止都沒有再發現什麼邪魔的痕跡。
“垃圾場……”
幾番輾轉過後,自己又來到了村落的垃圾場展開調查。
“不對勁,除了日常垃圾以外,沒再看到任何垃圾殘餘了。
“處理耗儘源石的儀器一台也沒見到,不放在垃圾場,會放到哪裡去了?”
“入冬後隨處可見的麥稈殘渣和暖草草殼倒是都還在……可是為什麼擺放得這麼亂,好像最近才被草草整理過。”
更多細節似乎都在把結果推向那個惡意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