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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和雷子現在很缺錢，正在發愁房租的事，如果真的如陳東方所想的那樣，大家合租在一起，那這房租的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而且，小紅自恃懷孕了，雷子要忙著出攤，根本沒時間照顧她。如果大家合租在一起，小紅有個身體不舒服的，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的，總不能看著不管吧！
小紅越來越覺得這是好事，又聯想到剛才房東阿香說的那套四室一廳的公寓，立刻想出一個好辦法。
她點頭微笑著說，“東方哥，你定的主意，我和雷子必須支持，這是件好事情！”
陳東方原本害怕小紅不同意，現在見她這麼爽快，很是意外。於是就說道，“既然大家同意合租，那就要找一間合適的房子。胖子，你辛苦一下，出攤回來後打聽一下......”
“不用了，”小紅突然說道，“房東阿香有套四室一廳的公寓，價格也合適，我去和她談談，怎麼樣？”
陳東方見小紅這麼主動，心想她難得如此，便答應了下來。
小紅竟然心情好了起來，又招呼道，“大家坐著休息一會兒，我現在就煮米做飯……”
胖子和芳姐對望了一眼，他們倆心中起了嘀咕，心想小紅這是怎麼了，以往可是從來不舍得讓大家在她這裡吃飯的。
柳姐也很是詫異，低聲念叨著道，“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隻有黃毛一蹦三個高，興奮地說，“小紅姐，我來幫你！要多炒幾個好菜呀，你廚房裡全是綠葉菜......”
陳東方也看出了小紅的窘境，喝斥黃毛道，“黃毛，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還要挑三揀四......”
小紅卻笑嘻嘻地說，“東方哥過來了，得整點好吃的，黃毛，你幫我擇菜；芳姐，你來幫我炒菜；雷子，你出去買點肉食。”說完掏出一張十元鈔票給他。
小紅所謂準備飯菜，很快就批發下去了，變成黃毛擇菜，芳姐炒菜，不過米倒是她煮的。
小小的折疊桌上擺著三個菜：青椒土豆絲、酸溜白菜和熗炒豆芽，雷子拎回來半隻焦糖色的燒鴨，油光發亮。
“一隻20，你給了我十塊錢，正好買半隻。”
芳姐把燒鴨接過來放到案板上，笑道，“今天中午跟東方哥沾光，開開葷了。”說罷手起刀落，把燒鴨切成幾塊，放進鋁盆裡。
大家讓小紅和柳姐坐了，其他人都站著，每人一碗米飯，夾一筷子菜就一口米飯。
"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芳姐用筷子輕敲胖子的手背。胖子端起盤子倒了些菜湯到碗裡，然後把臉埋進碗裡，米飯混著菜湯扒得嘩嘩響，後頸上還沾著清點服裝時蹭的灰。
柳姐文雅地小口吃著菜，現在的飯菜和以前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而且小紅家裡沒多少油了，所以芳姐放的油不多，簡直和水煮菜差不多，她吃起來確實沒多少胃口，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堅持著往下咽。
黃毛吃了一口菜，輕輕搖了搖頭，這菜缺油少鹽的，如同嚼蠟。他想說話，抬頭一下子看見陳東方的眼神，又生生把話咽了回去。本來就是蹭人家的飯吃，再挑三揀四就不好了。
大家都看著盆裡那半隻燒鴨，誰也沒有動。
陳東方看大家都不動，便給小紅和柳姐各夾了兩塊肉多的，道，“你們倆多補補。”又夾了一塊給芳姐，“黃毛，你不是要吃肉麼，可以開動了。”
小紅道了聲謝，說，“東方哥真會照顧人。”柳姐卻低頭吃飯，沒有說什麼，但陳東方的筷子不小心掉到地上，他彎腰撿起時，看見她眼裡有亮晶晶的東西。
剩下幾塊都是骨頭了，黃毛已經叉到了一塊鴨頭，心滿意足地啃著，嘴裡還嘟囔道，“好好吃，加油乾，將來捧個金飯碗......”
眾人都笑了，柳姐問道，“黃毛，什麼是金飯碗？”
“我想的金飯碗，就是等我們發大財以後，在人流很大的路邊，租兩個很大的正經鋪麵，那樣不但能賣出高價，而且我們坐著等人上門就行了......”
黃毛說出發大財這個目標後，大家一下子興奮起來，他們憧憬著未來，開始說出自己的理想。
"我要開十家連鎖店，招牌全用霓虹燈！雇十個小妹看店！小紅天天等著收錢就行了......"雷子揮舞著鴨骨頭，油星子濺到旁邊掛著的樣品裙上。
胖子灌了口涼白開接話：“我要給芳姐在羅湖買套房，陽台能種她最愛的月季。房子下麵就是門市房，柳姐不要太累，可以賣點小商品......"
角落裡最安靜的黑哥看了柳姐一眼，撓著後腦勺：”如果真發了大財，我就開一家很大的台球館，柳姐坐著專門收錢......"
黃毛咂著骨頭，問道，“東方哥，你呢？”
陳東方捫心自問，對呀，自己發財以後，要乾什麼？他原來設想的是，擁有了財富，就可以保護嫂子，讓父親安度晚年；可現在來看，嫂子似乎不用他的保護......
而且莉莉和楊楠似乎也用不著他了......
陳東方笑道，“你們發財了就行，到時候我就輪著到你們家吃飯，每次必須有6個菜，都得是葷的！”
“行，沒問題！”大家紛紛應承下來。
放下了飯碗，陳東方看了看表，“到三點了，走吧，咱們擺攤去！”
“我就不去了，”小紅撒嬌地對陳東方道，“今天寶寶又踢了我幾腳，我又惡心......我還得去找房東談談租房子的事！”
陳東方從柳姐的眼中看出了不高興，柳姐既然是話事人，小紅應該向柳姐請假，但她仗著陳東方在場，竟無視柳姐的存在，這讓柳姐很不高興。甚至就在一向老實大度的芳姐眼中，也流露出無奈。
陳東方隻得點頭應了。
午後三點半，陳東方他們到達天橋下。這個天橋下有幾個小吃攤，兩個是賣腸粉的，還有一個賣糖水的。此外還有三個水果攤，一個日用百貨攤，賣的是飾品、玩具等。陳東方見過華強北的天橋下，已開始出現賣電子配件的小攤。他們賣的是電池、耳機、手機殼等，據說這種業務利潤更高。
陳東方驚訝地發現，橋下的報攤竟然在賣《參考消息》！這份報紙以前可是要縣團級的領導才能看的？現在竟然開展零售業務了！陳東方不由自主湊過去，買了一份。
陳東方他們找了一個地兒，黑哥青筋暴起的手臂掄起蛇皮袋，汗濕的背心緊貼肌肉，三十斤重的貨箱在他手裡像泡沫板。胖子踩著三輪車衝進人群，車鬥裡五顏六色的T恤堆成小山，後座鐵架上還掛著十件當季爆款碎花裙。
"柳姐坐這兒收錢。"芳姐把折疊椅支在陰涼處，特意墊上從出租屋帶來的棉坐墊。她將零錢盒塞進柳姐手裡時，還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攤位剛支開就湧來搶貨的人潮。芳姐塗著豔麗口紅站在板凳上，腰間擴音器震得耳膜發顫：“香江最新款！十五塊兩件任挑！”
衣服賣得很快，轉眼下去一半了，太陽也漸漸偏西，陳東方看到賣小商品的和賣電子配件的已經開始收攤了。
“喂，你們怎麼這麼早就收攤？”陳東方問道。
賣電子配件的小夥子叫道，“再不收攤就來不及了，城管馬上就到......”
賣小商品的喊道，“昨天城管就是這個時間來的......”
“城管？”陳東方知道，城管來了，必須是要沒收的，那樣損失可就大了。可明明沒有城管的影子啊，這兩人有點驚弓之鳥......
陳東方正猶豫，"城管！"不知誰喊了一嗓子。陳東方轉頭看去，果然一輛標著城管的車子遠遠駛了過來。
“快撤！”
胖子和黑哥瞬間扛起兩箱貨往巷子衝，雷子推著衣架車蛇形走位，芳姐從顧客手上搶下正在試的衣服抱著就跑，黃毛抱著錢盒躲進報刊亭。柳姐挺著孕肚落在最後，陳東方突然折返拽住她胳膊：”走，往往那邊樹後躲一躲！"
陳東方拉著柳姐，躲進路邊的綠化樹後，看見城管驅車而來，那個賣糖水的老頭跑不迭，車子被沒收了。
陳東方歎了口氣，最近天橋擺攤成為城管整治的重點，天橋上下的攤位越來越多，已經影響到交通了。
他正探頭尋找胖子他們的蹤影，聽到柳姐輕輕呻吟了一聲。
陳東方回頭，看見柳姐蹲了下去，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柳姐，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柳姐輕輕說了一句，又強忍著站了起來，“好了。”
陳東方看著柳姐強作歡顏的樣子，心想這個女人太要強了，不由得有些感動。他輕輕拍打了柳姐的肩膀一下，“柳姐，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出來了，和小紅一起在家乾點彆的吧......”
“不行，你既然讓我帶了這幫人，我就不能在家偷懶......”
陳東方歎了口氣，又輕輕拍了她一下。
柳姐的身子突然有點戰栗，她看了看四周無人，便把身子輕輕靠在陳東方身上，“我也想找個人倚靠，可沒人能讓我倚靠……”
陳東方的大腦有些宕機了，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這時城管已經離開，跑掉的小販們回來了，陳東方看見胖子和黑哥正在東張西望，趕緊推了柳姐一把，“他們回來了，咱們出去吧。”
驚魂未定的眾人重新聚首時，發現黃毛的鞋子跑丟了一隻。他正蹲在路邊給蹭破皮的腳踝貼創可貼，看見陳東方，黃毛咧著嘴，忽然從褲兜掏出個發皺的信封："東方哥，剛才試衣服的客人落下的！你看看有沒有用？"
陳東方接過來看了看，上麵全是繁體字——竟是一張未過期的廣交會邀請函。
“廣交會是什麼？”陳東方並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但知道應該不簡單，他打算問問藍蘭，她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