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明天一早出發，兄弟四個就大喝起來，他們一邊喝酒，一邊回憶著剛來特區時的那些事情。
雷子回憶起他和陳東方剛認識的時候，是躲在墳地裡躲聯防隊員，睡了一覺到第二天早上，還從墳墓裡爬出一對衣衫不整的小青年來。大家哈哈大笑。
胖子則講起他們一起進了職介所，被王經理騙錢，陳東方帶著他們去捉奸的經過，“王經理人很苗條，就是前麵一覽無餘，後麵也是一馬平川，東方哥說她像一根人乾……”說完不懷好意地回頭看了芳姐胸部一眼，還做了個鬼臉，芳姐氣得狠狠擰了他一把。
黃毛恍然大悟，“胖子，怪不得你追求芳姐，原來和這方麵有關係……”
芳姐的魔爪又伸到黃毛腰上，擰得他吡牙裂嘴，哇哇亂叫。
大家借著酒勁，回憶著以前的時光，或者嘻嘻哈哈，或者打打鬨鬨，或者陷入沉思。
喝到最後，大家把酒菜一掃而光，便在胖子家打地鋪躺下了。
第二天天還不亮，陳東方就爬起來了，把黃毛搖醒。
趁著其他人還在呼呼大睡，陳東方拿著雷子的大衣和頭盔，黃毛戴上小紅的頭盔，下了樓。
陳東方找到雷子的摩托車，他插入鑰匙，踩下了踏杆，發動機轟鳴起來。他轟了轟油門，示意黃毛上車。在隆隆的摩托車發動機聲音中，兩人向恬恬的出租屋駛去。
初冬的城市街道上，天還蒙蒙亮，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行人和車輛。街邊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在寒冷的空氣中暈染出一小團一小團的暖意。偶爾有一輛出租車疾馳而過，發動機的轟鳴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轉瞬又消失在黑暗裡。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門窗緊閉，隻有一兩家早點攤透出微弱的光亮，蒸籠裡升騰起的熱氣彌漫在清冷的空氣中，給這寂寥的淩晨增添了一抹人間煙火氣。
陳東方騎著摩托車，一路疾速行駛，沒用多長時間，就來到恬恬出租屋樓下。
陳東方四處看了看，一個人影也沒有。他鎖好摩托車，跟著黃毛上了樓。
樓道裡還是那麼又臟又亂，二樓似乎是要粉刷牆麵，門口堆著兩包生石灰粉，還有一個空桶放在那裡。黃毛踢了空桶一腳，上了樓。
到了恬恬門口，陳東方道，“我給你半個小時時間，你進去告彆。”
黃毛邊敲門邊問，“你不進來啊？”
“我進去乾什麼，你不嫌礙事啊。”陳東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黃毛訕訕地笑著，這時門開了，睡意朦朧的恬恬開了門，她看見是黃毛，先是一驚，虛掩著的睡衣瞬間敞開，委屈得淚水都要流下來了，“黃毛！你這個狠心的，怎麼一去就沒動靜了……”
黃毛一本正經地道，“彆哭了，我這不是來了嗎？”
恬恬看見外麵的陳東方，趕緊把睡衣捂緊，“東方大哥，你進來吧。”
“我不進了，你們有話快說，有事快辦。”陳東方一句話，讓恬恬羞紅了臉。
黃毛進了屋關上門，陳東方自己在樓道裡抽煙。
天氣有些降溫了，好在他穿著雷子的軍大衣，倒也不覺得冷。
這是一座“一”字形走廊的公寓，陳東方從這頭走到那頭，抽掉了幾根煙。
他來到恬恬門口，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
黃毛還沒有出來，這小子，真不打算浪費每一分鐘啊……
陳東方又走了一個來回，他聽到恬恬房間裡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就像在唱戲。
聲音時高時低，有時跌入低穀，有時飛上高峰……
媽的！陳東方鄙視起黃毛來，大清早的，讓自己陪他跑一趟，原來是為了這個！
真是不成器的東西！
算了，看在他以後和恬恬基本見不了麵的份上，就成全他這一次吧……
不過恬恬唱戲的聲音還是很好聽的，婉轉悠揚的，也不知道唱的是青衣還是花旦……
咦，怎麼門裡麵的聲音停了？陳東方歪頭傾聽，卻聽到遠處傳來摩托車轟鳴的聲音。
陳東方趴在窗戶上往樓前看去，隻見兩列摩托車隊由遠及近駛了過來，屁股後麵冒著青煙。摩托車是大紅色的，嘟嘟嘟的聲音大而雄厚，這是幸福250特有的聲音。
幸福250摩托車通身紅色，雙側都配有電鍍排氣管，它的啟動杆位於車身內側，同時它的啟動杆也是它的檔杆，開這種摩托車的人騙了個順口溜：“一檔提二檔踹，三檔沒有四檔快……”
這兩列摩托車，一共是十輛，每輛摩托車上都是二人，一共二十人。他們駛到恬恬樓下，停了下來。這些人放好摩托車，把樓下圍了起來。
陳東方看到，他們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把砍刀！
特麼的！這可不是竹葉青手下那幫小弟！竹葉青手下的人，握的是鋼管，打不壞人。而這些人，握的可是明晃晃的砍刀！
陳東方知道壞了，這一定是周家請來的飛車黨。上次當著海叔的麵，周扒皮曾經講過，他和關外刀片哥關係很好。
刀片哥！陳東方立刻想到，在羊城火車站和莞城鴻福街路口，他和刀片哥的手下曾經兩次交鋒過，雖然他們戰鬥力一般，但下手狠辣。
不行，得趕緊叫著黃毛跑路！
陳東方咚咚咚地砸門，恬恬打開門，她隻穿著一件睡衣，身後是黃毛，兩手忙著提褲子，問道，“東方哥，要走了麼？”
陳東方沒好氣地道，“周家的人來了，快穿上衣服！”
恬恬聽說周家的人來了，嚇得花容失色，哇的叫出聲來。
“你趕快回去睡覺，我們走後就鎖好門。”陳東方道，“你隻要彆說見過我們，就沒事。”
黃毛係好褲子，陳東方把頭盔給他扣上，關上門。
“周家的人在哪兒？”黃毛大概不想在恬恬麵前露怯，強撐著向樓下看了一眼，立刻兩腿發軟，陳東方趕緊扶住了他。
“東方哥，完了……”黃毛緊緊拽著陳東方的胳膊，“這麼多人，跑不出去啊……”
“黃毛，你彆怕，聽我的，”陳東方使勁把黃毛拉起來，將一把鑰匙遞到他手裡，“我先下去，引開他們，然後你騎著摩托車趕快跑路！”
“記著，不要回來，直接去火車站，買了票就上車！”
“可是……你怎麼辦？”
“沒事，我打這幾個人，輕鬆得很！你留下來，隻會成為負擔……”
黃毛手裡握著鑰匙，仍是不停地發抖。
陳東方握著黃毛的手，“黃毛，你記著，千萬彆回來！”
陳東方拎著頭盔向下走，走到二樓時，他把棉大衣口袋裝滿了生石灰粉，又找到一根一米多長的棒子。
他帶上頭盔，把頭部遮擋得嚴嚴實實的，係好棉大衣的扣子，渾身上下像戴盔頂甲，不緊不慢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