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認購處，隻見那裡人山人海，排隊的人如同一字長蛇陣。
陳東方終於找到了黃毛，隻見他被夾在兩個人之間，前麵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打工妹，身上的工作服已經看不出顏色，後麵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連衣裙皺皺巴巴的。
黃毛摟著前麵打工妹的腰，後麵的女子扶著黃毛的肩膀，三個人緊緊貼在一起。不僅是他們，排隊的所有人，都是腰貼著背，手搭著肩，唯恐被擠了出去。
陳東方上麵大叫了一聲，“黃毛！”黃毛正在眯著眼睛，無精打采低著頭，不過抱得前麵打工妹緊緊的，聽見陳東方叫他，睜大眼睛喜笑顏開地道，“東方哥，你快進來替我，我半天沒上廁所了。”
陳東方又好氣又好笑，問道，“嫂子呢！”
“嫂子剛才在那邊坐著，等我幫你找她。”
黃毛對前後兩個打工妹道，“兩個姐姐，你們幫我使點勁，我換一下人。”
那兩個打工妹原來也沒精神，看見來了個帥哥要替換，身上乾乾淨淨的，便抿嘴笑道，“換了正好，你最好彆回來了，身上瘦得沒有二兩肉，抱著硌得要命。”
黃毛使出洪荒之力，屁股向後一撅。陳東方把雙手按在前麵女工肩膀上，猛力向前推，黃毛趁此機會出來了，陳東方換了進去。
陳東方一進來，立刻抱住前麵女工的腰，這時隊伍的力量又反衝回來，把他和兩個女工擠得緊緊的。
陳東方感受著後麵女工胸部，自己前身緊貼著前麵女工的身體，被夾成了三明治。
楊楠已經笑得不行了，“陳東方，你老實點，彆占前麵姐妹的便宜。”陳東方感覺喘不上氣來，有氣無力地道，“饒命，現在就是有那個心思，也沒那個力氣了。”
陳東方站了能有十分鐘，就已經堅持不住了。在他看見隔著前麵打工妹，有一個民工模樣的人，穿著黑色的t恤，t恤衫上麵結了厚厚的一層鹽花。他的頭發因為流汗，已經板結成一縷一縷的。陳東方抽了抽鼻子，周圍散發著一陣陣的臭味，也分不清楚到底這股味兒來自誰。
“我憋不住了！”再往前，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大吼一聲，也沒出隊伍，轉身就開始撒尿，好在他前後沒有女人。
受他的影響，一個四十多歲穿裙子的女人，在隊伍中直接蹲了下來，等她站起來，腳下多了一汪黃顏色的水。
“亂套了亂套了。”後麵那個打工妹歎息道，“我一輩子也沒遭這個罪。”
又有一個人附和道，“不敢吃，不敢喝，要不是為了財富自由，誰願意受這個罪。”
還有一個人傳授機宜，“一次喝一瓶蓋水，喝進去的水都變成汗出來了，就不會有尿。那些憋不住的，都是喝多了。”
陳東方正待堅持不住的時候，黃毛帶著徐美鳳回來了。陳東方提醒前後兩個打工妹注意，又是手推腚撅，黃毛趁機陳東方換了出來。
陳東方看徐美鳳捂著肚子，臉色慘白，關切地問道，“嫂子，你怎麼樣了。
徐美鳳不滿地責怪道，“你不好好上班，跑這裡來乾什麼。”
“黃毛說你身體不舒服。”
“你聽黃毛瞎說，我排了三天，掙大錢呢”
英子過來了，“徐美鳳！你要錢不要命了！黃毛說你出血了”
“黃毛一個小屁孩，懂啥呢。”徐美鳳道，“我下麵就是多少見了點紅”
“那還了得！”英子道，“趕快去醫院！”
徐美鳳還在那裡拒絕，“我不能走，我走了，這筆錢就掙不到手了。這可不是小數目。”
楊楠上前勸道，“嫂子，你懷的是陳家的骨血，要是出事，對陳家可怎麼交代。”
“對啊，嫂子，我哥就這麼一個骨血，要是出了事，爹也饒不了我”
千勸萬勸之下，徐美鳳終於答應了。三人陪著徐美鳳到了醫院，陳東方在外麵等著，英子扶著徐美鳳進了檢查室。
過了不久，一個女醫生出來，對著陳東方劈頭蓋臉地道，“你這個家屬怎麼當的！怎麼這麼晚才送來？”
陳東方被訓得一愣一愣的，眨著眼問道，“醫生，孩子怎麼樣了？”
“還知道孩子，你這個老公，一點也不關心你老婆，孩子保不住了！”
陳東方頓時瞪直了眼，抓著醫生的手道，“醫生，你一定要保住孩子呀，要不我爹會打死我的！”
醫生冷笑道，“現在才知道了，晚了你媳婦這身子，要是不好好調理，下一個能不能懷上，也不好說。”
“啊？這可怎麼辦？”陳東方一下子呆了，以至於下一句醫生講的話，他根本沒聽進去。
下一句，醫生又沒好氣地道，“懷著孩子，你們還要過夫妻生活，真是太沒有數了！”
陳東方猶在發呆中，這句話他沒聽見，但楊楠聽得清清楚楚。
楊楠心想，陳東方的哥不是死了好幾個月了嗎？醫生卻說因為過了夫妻生活，導致流產，難道徐美鳳在外麵另有他人？
見醫生把陳東方當成徐美鳳的男人，楊楠心裡一陣醋味，趕緊上前解釋道，“醫生，他不是孕婦的男人，是她的小叔子。”
“她男人呢？”
“死了。”
醫生的態度這才好了一點，心知剛才說錯話了。
陳東方聽說孩子沒了，拍打著牆壁道，“都怪我，不該讓嫂子出來排隊搶什麼認購券，要不然，孩子也不會保不住”
醫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孩子早就出狀況了，本來著胎就不好，病人說前段時間就出血，那時就保不住了。這次不過是加劇了進程。”
陳東方這才想起前些天，在上沙村大排檔吃飯時，徐美鳳曾去超市買過東西，陳東方問她買什麼，她還不好意思地說買女人用品。
醫生囑咐道，“回去好好養著吧！一定要養好身體，否則會影響下一胎。”
徐美鳳被攙了出來，她臉色慘白，抱著英子痛哭。
“英子，孩子沒了，我以後見了東亮，怎麼和他交代”
陳東方也落下淚來，“嫂子，彆哭了，回去吧。”
“回去住哪兒？”英子雖然沒結婚，但多少知道一些事情，對陳東方道，“你嫂子小產，想要養好身體，得坐月子。那個宿舍，可不適合坐月子”
楊楠和英子的宿舍，隻有硬板床，沒有衛生間，也沒有熱水，更沒有條件做飯吃，確實沒法用來坐月子。
陳東方撓了撓頭，他當初在監牢裡坐了三年，牢裡關的人乾什麼的都有，犯的案子也是五花八門，他聽說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卻從沒聽說過怎麼坐月子。再加上他母親早逝，也沒人向他灌輸這樣的思想。
徐美鳳有氣無力地道，“沒事，我躺幾天就好了，隻是打擾楊楠和英子”
英子看向陳東方，又看了看楊楠，“最好租個房子，帶衛生間的那種”
陳東方這才明白了，“租！我租！不管多少錢，都租！”
楊楠眨了眨眼，“八卦嶺宿舍區那裡，有好多房子是我們村出租的，我打電話給我叔，他是村主任，讓他問一下。”
陳東方和英子把徐美鳳扶到椅子上坐著，看著徐美鳳臉色慘白，額頭流下汗來，陳東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手絹，隻得用衣袖替她擦去汗。
楊楠回來了，說村裡靠近工廠附近，有一間房子帶衛生間，價格也不貴。可以做飯，非常方便。
幾個人打了輛出租車，到了出租屋，陳東方付了房租和押金，從房東手裡接過鑰匙。
房東聽說租房的是眼前這一男一女，以前陳東方和徐美鳳是小兩口，再三囑咐道，“如果治安隊抓到你們未婚同居，就報我的名字，他們會網開一麵的。”
楊楠氣得直咬牙，趕緊解釋道，“他們不是男女朋友”
房東一聽，嚇壞了，“那就不能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