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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們是布哈拉人請來的救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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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名赤騎在西門前一百多米停住,守軍們攀著垛牆,看著下麵的騎兵,心裡說不出的得意。

你們來晚了!

城門外空曠無比,站在高聳的城樓上,一眼可以看到幾十裡外,你們的坐騎跑得再快,也沒有我們動作快啊!

不過今日是怎麼了?

布哈拉國的騎兵衝過來,邊界的哨樓怎麼不點火燒煙報信示警。

布哈拉國的狗賊奸詐狡猾,肯定偷襲了哨樓,但是終於在我們西門前功虧一簣。

守軍突然發現,還有一支赤騎,大約三千餘騎,從大隊分出來,繞過西門,沿著南邊城牆,向東門而去。

俺的乾城不大,又地處狹長的山穀入口,隻開了東西兩門。

守軍看到此景,不由哈哈大笑。

布哈拉人怎麼這麼傻啊!西門沒趕上,還想繞到東門去?

來不及的!

你們難道不知道西門的鐘聲一敲響,東門聽到聲音馬上就會關門落鎖。俺的乾地處要衝,百年來被幾方勢力來回地搶奪,這點戰備意識和準備還是有的。

你們在西門沒趕上趟,再呼哧呼哧地跑到東門,十幾二十分鐘都過去了,那邊早就嚴陣以待,給你們吃個美味可口的閉門羹!

西門守軍們指著下麵的布哈拉人,恥笑他們的愚鈍。

心有餘悸的他們笑得格外開心,格外誇張,恨不得把剛才心都跳出嗓子的緊張,用歡快的笑聲都消散掉。

西門前的“布哈拉”赤騎一聲不吭,如同寂靜的山林。

上百麵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偶爾響起的馬嘶聲,就像天山森林裡突然響起的鳥叫聲。

這種蘊含著無窮力量的沉寂,讓西門守軍的笑聲逐漸低落。

他們不像是布哈拉人!

布哈拉人其實就是烏孜彆克汗人,跟俺的乾(安集延)人一樣的,都是金帳汗國楚河流域的部落聯盟,首領叫烏孜彆克汗,自稱烏孜彆克汗人。

元史稱其為月即彆人。

金帳汗國崩潰後,他們向南遷移至哈實哈兒、俺的乾、撒馬爾罕、布哈拉等地,跟當地百姓混居,逐漸形成不同的族群。

他們有著同樣的宗教信仰,說著差不多的語言,有著相近的習俗,長相也沒有差異,隻是還沒有形成統一的民族概念,都是按照居住地來分。

俺的乾人、布哈拉人、撒馬爾罕人。

城樓上的俺的乾守軍,看著城下的赤騎,越看越不對勁。

這些人隊伍整齊,沉寂如山的軍容與布哈拉人不同,肅殺的氣勢悄然彌漫開,仿佛遙遠草原上遷移過來的狼群。

蒙古人!

俺的乾守軍腦海裡猛地冒出一個詞,嚇得心肝尖尖亂顫。

不可能,怎麼可能是蒙古人!

葉爾羌國汗王一脈是成吉思汗第二子察合台的後裔,部眾主體是朵豁剌惕部,漠北蒙古部落一支,被成吉思汗分封給了察合台,跟著一起遷居到天山南北路。

隨著察合台汗國分裂,天山北路成了亦力把裡部落聯盟,部分朵豁剌惕部南遷至天山南路和哈實哈兒一帶。

百年裡逐漸與當地融合,不再被視為蒙古人,成為葉爾羌人。

在俺的乾人的眼裡,在衣烈河(伊犁河)一帶堅持遊牧,以亦力把裡(伊寧)為中心的亦力把裡部眾,都算不上是真正的蒙古人。

因為他們跟俺的乾人、葉爾羌人習俗信仰都相差無幾,已經沒有草原上野狼的氣息。

在俺的乾人眼裡,真正的蒙古人最近的也在金山。中間隔著亦力把裡的千裡大草原,蒙古人怎麼會突然跑到這裡來了。

難道蒙古人又一次西征了?

祖輩們口口相傳的故事,從心底湧起,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從血脈深處蕩漾,迅速彌漫在全身。

正當西門守軍惶恐不知所措時,有人突然指著東邊大聲喊道。

“看,東門怎麼冒起黑煙了?”

眾人聞聲轉頭看去,一柱黑煙從東門騰空而起,就像一把黑色的長矛,直刺長空,也刺穿了他們的心臟。

一團漣漪肉眼可見的從東門那裡,向這邊蕩漾開來。

淒厲的慘叫聲,驚恐的呼喊聲,隨之蕩漾過來,一圈又一圈,震蕩著西門守軍的惶恐不安的心。

出了什麼事?

眾人麵麵相覷,有人忍不住轉頭,看向城門前如林的赤騎。他們巋然不動,依舊沉寂如山林,與東門越來越大的混亂形成明顯的對比。

起風了。

風從東北方向吹來,帶來了越來越響的聲音,還有火燒煙味和鮮血的腥味,越發的讓人不安。

過了十來分鐘,城牆上跑過來數百上千的人,他們張著嘴巴,哭喊著,竭儘全力地向這邊跑來,大部分人手裡沒有兵器,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此時的他們像一群極度受驚的羊群,隻知道蒙著頭,跟著人流向前跑。不寬的城牆馬道被他們擠得滿滿的,時不時有人被同伴擠下城牆,發出淒厲的慘叫聲,摔落在地。

到底出了什麼事?

恐懼像吹過來的風,包裹著西門守軍,他們不由自主地驚慌亂走,互相打聽,試圖問到真相,找到讓他們覺得安全的地方。

終於看清楚了,一隊騎兵,大約十幾騎,身穿普通百姓的衣服,騎在戰馬上,縱馳在城牆馬道上,跟在驚慌的人群後麵衝了上來,仿佛狩獵的狼群。

他們手裡揮舞的長刀,在夕陽下閃著刺眼的光,仿佛鋒利的狼牙,下一刻就會咬穿你的胸膛。

在十幾騎後麵,還有數百名士兵,他們有的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有的穿著輕甲,外罩紅色褙子,跟西門前駐足沉寂的赤騎一樣的裝扮。

他們舉著刀槍,沉住氣,悶不做聲地向前衝,時不時有人張弓射箭,射翻前麵的一個倒黴蛋。

敵襲!

西門守軍終於從懵逼狀態中驚醒過去。

俺的乾城南北兩邊的城牆馬道上,幾乎同時出現三四百人追殺著上千人的場景。在城牆包圍保護的城中,靠東邊方向,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黑煙,驚慌聲就像海浪一樣,一層層的席卷而來。

遠處的馬蹄聲也越來越近,充斥著城中每一條街道,紅色的旌旗和騎兵,在層層疊疊的房屋中若影若現。

在他們的前麵,上千軍民哭喊著四下逃竄,時不時有人被馬刀砍翻、長矛刺倒、箭矢射中,撲在地上,再無氣息。

南邊城牆上,衝在最前麵的那位騎兵,揮舞著長柄刀,如同闖進菜園子的野豬,左劈右砍。殘肢斷體,像爛菜葉子一樣在空中飛舞,鮮血仿佛下雨一樣飛濺各處。

媽呀!

蒙古人來了!

草原上的蒙古人又殺來了!

西門守軍轟的一聲,就像無數的野蜂從著了火的蜂巢飛散開,各自逃命去了。有守軍在逃跑時,不由地轉頭看向城樓前。

數千赤騎依然站立在那裡,還是如山林般寂靜,仿佛這邊如血海翻騰的滔天殺戮,與他們毫無關係。

這極動和極靜之間的對比,讓看到這一幕的守軍們心中的寒意更盛,更加崩潰!

媽呀,隻有遙遠得如同傳說一般的草原,才會出這樣的怪物!

快逃啊!

一個小時後,俺的乾城西門在吱嘎聲中被徐徐打開,霍邊率先走出來,站在門前,大聲道:“正使,參軍,末將不負使命,攻下了俺的乾城!”

霍靖和田樂策馬走近,看到霍邊身上衣衫被鮮血浸透了,紅色早就變成了黑色,凝固成一塊塊的血塊,仿佛披上了一層瘮人的黑甲。

“黑甲”汙跡斑斑,沾滿了各種不明物。

霍邊一把扯下頭上的包巾,露出短發,右手就著包巾,抹了一把滿是血跡和汙漬的臉,終於能看清他的相貌。

“正使神機妙算,故意從西門奔襲,卻叫末將帶著先鋒隊,喬裝成商隊,混進東門,乘機發難,搶占了東門。

在雲川第二騎兵團及時支援下,我們不僅控製住東門,還從南北城牆和城中主街道同時推進

殺得真娘的痛快!不過我們這些遠房親戚,不怎麼地啊!跟瓦剌部都差了十萬八千裡。”

田樂哈哈大大笑:“副使,你認他們做遠房親戚,可他們已經不認你們做親戚了。人家在這裡住得太久,已經覺得是富貴文明人,不是草原上的蠻夷,跟你們沒有任何瓜葛了。”

霍邊哈哈一笑,“也是,既然他們不認我們做親戚了,那老子就能殺得更痛快了。”

霍靖笑了笑,揚起馬鞭,對著身後主力說道:“進城,閉城搜索,不要走漏了一人。”

“是!”

第二天一早,俺的乾城東西城門大開,成百上千的軍民百姓,推著車子,背著行李,攜老扶幼,慌慌張張地從城門裡奔了出來。

慌亂中,叫爹喊娘,呼兒喚女的聲音彼此起伏,一家人一家人的魚貫跑出了俺的乾城,向城外的荒野狂奔而去。

有人忍不住轉頭,第一眼就看到了城門樓上掛著的兩百多顆人頭,那是葉爾羌汗王派駐俺的乾城的官吏,以及城裡的貴族。

他們有四五百人,昨晚被屠戮一空,首級被分開懸掛在東西門城樓上。

滿是塵土的腦袋,亂蓬蓬的頭發,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張的嘴巴仿佛一個黑洞,麵目猙獰,每一個看上去都那麼讓人恐怖。

布哈拉人請來的援兵,太凶狠了。

他們使詐衝進俺的乾城,堵住城門,挨家挨戶的搜查,把城裡的所有的馬匹駱駝以及兵甲全部搶走。

官吏和貴族們全部殺了,連投降的機會都不給他們。這些人的財寶、牛羊和糧食,跟“官庫”一起,全被“沒收”,家眷的老弱婦孺趕出去跟百姓們混在一起。

但是所有的百姓們秋毫不犯,不搶糧食也不搶人,自己待在家裡,不要出門,出來就是犯宵禁,就是一個死。

城裡有幾十個混混地痞,想趁亂撈點便宜,夜裡悄悄跑出來,全被抓住,然後被這些凶狠的家夥拴在馬鞍上,在城中的街道上來回地拖行。

這幾十個想趁火打劫的家夥,嘶嚎慘叫了半個晚上,才陸續咽氣。城裡的百姓也嚇得整整一夜不敢睡覺。

第二天天還沒亮,這些自稱是布哈拉人請來的援兵,在大街小巷宣布,城裡所有人必須出城,不得滯留在城裡。可以攜帶各自的財產,他們保證大家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如果留在城裡,就無法保證。

開始幾十戶人家壯著膽子,把財產堆在車子上,用騾子和驢拉著,或者自己推著,帶著父母老婆和孩子,倉皇出門。

這些凶狠的援兵隻是占據街道各要道,根本不管。

看到這幾十戶人家安全地出了城,其餘的居民紛紛收拾東西,扶老攜幼地倉皇出了城。

到了中午,數千名城中百姓分散坐在離城幾裡到十幾裡不等的荒野上,喘著氣看著遠處的俺的乾城。

霍靖派人巡視了一遍,發現城裡還有四十多戶,兩百多人躲在家裡,死活不肯走。

他也懶得管了,時辰一到,下令各處點火,然後帶著殿後部隊,離開俺的乾城。

不過十幾分鐘,俺的乾城各處的大火彙集在一起,形集成衝天大火,巨大的黑煙自上雲霄,上百裡的地方都能看到。

城外數千百姓或目瞪口呆,或掩麵痛哭,大風吹過,帶來呼呼的火焰聲,還有摻雜的淒厲慘叫聲。

那是躲在城裡不肯出來的人,發出的最後聲音。

霍靖帶著殿後部隊,在天黑之前就趕到了數十裡外,位於火占河北岸的阿克西城。

昨天攻下俺的乾城後,霍邊稍作休息,連夜帶著一個騎兵團趕到了阿克西城附近,等天亮城門剛打開,一擁而入,把這座比俺的乾城要小的城池占領。

如法炮製。

葉爾羌汗派駐的官吏,以及本城的貴族們,全部被斬殺,百姓們全部被趕出城,一把火把阿克西城燒成了廢墟。

四天後的晚上,費爾納乾盆地東出口叫牙塞的地方,一處山坳裡點著一堆篝火,霍靖、霍邊和田樂圍著篝火,喝著茶,吃著烤羊肉。

“可惜沒有酒啊!美酒配烤羊肉,那才是世間美味。”霍邊啃著一支羊前腿,略帶遺憾地說道。

田樂拿著小刀,學著霍靖的樣子,從火堆架子上的烤羊上切下一塊肉來。

這羊在烤的時候用鹽水和油刷過,又灑了孜然和其它香料粉,吃起來格外可口,尤其是秘製香料裡的辣椒粉,更加刺激了味蕾,加上油脂和其它香料的香味,幾乎讓它原地爆炸。

好吃!

田樂嚼了幾口,咽了下去,開口問道:“正使、副使,現在我們行的這一計,叫什麼?”

霍邊一邊咬著羊腿,一邊示意霍靖,你說。

“我們這叫狼群捕獵法。”

“哦,能細細說一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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