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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明那麼大朕想去看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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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水晶遊泳池,朱翊鈞如同浪裡白條,在清澈的泳池遊泳,手腳並用,最正宗不過的狗刨式。

中間穿插著蛙泳、蝶泳和自由泳,但最後還是回歸到狗刨式。

無他耳,唯手熟,朱翊鈞狗刨最熟練。

兩位淨軍“救生員”在側後位遊跟著,岸上還站在六位淨軍,隨時下水接應。

幾位內侍端進來四個大玻璃壺,裡麵放著各種果汁。

楊金水指了指旁邊的桌子,“放在那裡。”

等內侍放好,他拿起一個玻璃杯,放在桌子上,拿起一個大玻璃壺,輕輕地晃了晃,裡麵的果汁被晃動著攪拌均勻,往玻璃杯裡倒果汁,倒到杯子四分之一就停住。

楊金水拿著玻璃杯,把果汁往嘴裡一倒。

其餘三個玻璃壺,全部都照此試喝過一遍。

喝完後,楊金水把自己喝過的玻璃杯遞給內侍,“拿去洗了。”

“是。”

忙完這些,朱翊鈞已經遊完十圈,沿著台階走上岸來。

楊金水連忙拿著一件長毛巾,迎了上去,把毛巾披在朱翊鈞的身上。

朱翊鈞拿起毛巾一角,擦拭著頭發,“金水,你看朕理了短發,這遊泳也方便了。以前頭發半天乾不了,一到陰雨天漚在那裡,頭發都癢死了。現在好了,稍微一擦拭就乾爽了。”

楊金水笑著答道:“皇爺敢為人先,肯定沒錯了。”

“前些日子,黃公過壽,你親自去了。”

“奴婢去了,也奉上了皇上的壽禮。黃公對著京師磕了三個頭,謝皇上的聖恩。”

“黃公七十歲了吧。”

“是的,乾爹這次辦的是七十大壽。”

“聽說他身體近期不大好?”

“回皇爺的話,乾爹從隆慶年身子就一年不如一年。”

“把他接到京師來,太醫院禦醫所,京師惠民總醫院,都有國手坐鎮,讓黃公回來,請國手好好看看。”

“回皇爺的話,這些話我們都跟乾爹說了,他執意不來。他說自己活得夠久了。”

朱翊鈞站住,陽光透過透明的玻璃照射下來,帶著一串串的光圈,把他全身籠罩。

“活得夠久了,黃公他們的身影就是一個時代啊。

嚴嵩走了。江蘇布政司奏本,徐階也病入膏肓,時日不多。現在黃公也年衰歲暮。他們都老去了。”

“皇爺,他們都老去,一個新的時代卻在皇爺手裡開始了。”

朱翊鈞轉頭看著他,嗬嗬一笑,“金水啊,你可真會說話。”

進到裡屋,朱翊鈞換了一身燕居服,戴了一頂翼善冠。

沒有發髻固定,翼善冠戴著有點晃,朱翊鈞很擔心自己腦袋晃得幅度一大,帽子就會甩出去。

短發有利又有弊。

朱翊鈞在泳池旁的水晶廳裡坐下,這裡滿是陽光,晶瑩透亮,如夢似幻。

楊金水在旁邊問道:“皇爺,喝什麼果汁?有蘋果汁,有梨汁,有葡萄汁,還有胡蘿卜、石榴等水果混合榨的汁。”

朱翊鈞在藤椅上坐下,隨意地說道:“先來一杯蘋果汁。”

楊金水倒了一杯蘋果汁,擺到朱翊鈞跟前:“皇爺,奴婢剛才喝過,蘋果汁有點酸,還是少喝。”

“好,你也坐,給你自己也倒上一杯。”

“是。”楊金水給自己倒了一杯蘋果汁,在旁邊藤椅上坐下。

“西征一事,戎政府和內閣在協商,錢糧方麵,少府監要走在前麵。債券的事,你們籌備的如何?”

“回皇爺的話。西征債券正在籌備中,第一期準備發行五百萬圓,交由富國、彙金、工商、民阜、交通、建設六家銀行發行。”

民阜銀行是由惠民銀行改名過來的,不想跟惠民醫院同名,它專注於農牧漁林。

工商銀行是由通商銀行改名過來。

銀行理事會從《史記蘇秦列傳》“周人之俗,治產業、力工商,逐什二以為務。”擬選了產業和工商兩個名字,最後由楊金水呈於禦前,朱翊鈞定了工商之名。

專注於工業和商貿往來。

交通銀行是專為修建直道和鐵路而組建的。

建設銀行是專為西北開發、水利建設而組建。

彙金銀行和富國銀行,逐漸成為中央銀行性質,按照朱翊鈞的布置,再過幾年要正式發行紙幣,彙票就回歸為支票、轉款彙單等銀行票據,不再承擔貨幣功能。

計劃中發行紙幣的銀行,就隻有彙金和富國兩大銀行。

朱翊鈞小口喝著蘋果汁,“有什麼困難嗎?”

“回皇爺的話,在清剿建州和海西女真諸部時,我們第一次發行債券,當時連同追加也才發行了七十萬圓。

後來出征察哈爾部和經略安南時也發行了債券,總計三百九十萬圓。

再後來出征土默特部也準備發行的,隻是萊陽縣公打得太快,我們才準備好,那邊開始收兵了,也就作罷。

兩次發行,少府監和幾家銀行都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問題肯定會有,但我們一定有信心解決。”

“金水,你這個態度很好。不回避問題,也不畏懼問題。”

“這都是奴婢跟皇爺學的?”

“朕是皇帝,臣子人人都爭先恐後跟著朕學。隻是他們大多數是揣摩上意,刻意迎逢。金水,你是為數不多用心學,還學得不錯的人。”

“皇爺謬讚了,讓奴婢慚愧。”

“不是朕過於誇獎你,你在這方麵有天賦。其它的不說,眾人還隻是學到大興工商,玩實業,你已經把金融玩得很轉了。

金水,金融是個好東西,也是個壞東西,就看我們怎麼用。西夷有兩個國家,英吉利和法蘭西,兩國大戰,打得天昏地暗。

兩國都撐不住,加稅都來不及了,怎麼辦?發行債券,付利息從西夷本國和其它國家富人和銀行家手裡借錢。

兩國實力相當,原本鬥得不相上下。隻是英吉利底子厚,信譽好,借錢容易,付出的利息也低,借到的錢比較多。

法蘭西底子也不薄,但它曾經賴過賬,信譽不好,於是借錢不容易,付出的利息高,借到的錢比較少。

英吉利借到的錢多,軍艦拚命地下水,陸軍拚命地招兵買馬,勝仗一個接著一個,其它國家富人和銀行家看它氣勢如虹,越敢借錢給它。

英吉利能借到的錢,也越來越多。

法蘭西卻捉襟見肘,左支右絀,軍艦下水的越來越少,陸軍也是兵員軍械短缺,打了一個又一個敗仗,於是越來越難借到錢。

最後勝負已定,英吉利大獲全勝,逼著投降的法蘭西賠錢,把借的錢,本息一起算到了法蘭西頭上。

戰爭就是如此,贏者通吃。

由此也說明了,金融可以興國,也能亡國。”

朱翊鈞用春秋筆法講了一個西夷故事,聽得楊金水目光炯炯。

想不到金融也是屠龍技。

“金融以錢生錢,來錢又多又快。尤其是工商大興,它因此獲得的利潤越大。人性是貪婪的,有了許多,還想更多。

不僅想賺得多,還想賺得輕鬆,拚命地壓榨工商的利潤吸血,還把吸來的血轉投向其它的,比如放高利貸、典押、倒賣債券、操作股票,什麼來錢又快又多,他們就搞什麼。

搞到最後,金融從此前大力幫助工商,後麵變成了阻礙工商。我們要引以為戒。

我們要永遠記住,金融隻是推動生產力發展、活經濟興工商、強國富民的工具,千萬不要本末倒置,為了金融更好的賺錢,而去改變經濟模式,逼迫工商實業背棄強國富民的準則。

金水,你要記住了。”

“皇上,奴婢記住了。”楊金水連忙放下手裡的玻璃杯,恭敬地答道。

朱翊鈞愜意地往藤椅上一靠,又問道:“索南嘉措、劄巴堅讚、赤羅嘉措等六位大喇嘛,都安排好了嗎?”

“回皇爺的話,都安排好了。”

“朕聽說,安排他們還費了點周折?”

楊金水訕訕地答道:“是的皇爺。主要是京城裡的佛刹,能拿得出手的,沒剩下幾家了。”

還有這事?

朱翊鈞想了想,好像真有這麼回事,根源還在自己身上。

隆慶元年,父皇即位,自己以秉政太子身份,順應朝野民意,清算嘉靖朝那些得寵的奸佞道士,把曾經香火遍及畿輔京師的道門,好好清理一遍。

但是自己打定主意,不能讓道門孤單。

你永遠不會獨行!

順帶著把釋門也一並清理,還請出了從廣東召回的海瑞海剛峰。

倚天劍一出,劍下無冤魂!

厘正佛道積弊,清退被侵占的田地宅院,斥罷非法剃度的僧道。

道門不僅大受挫折,連同釋門也損失慘重,此前被稱為僧海的京師,連禿子都不敢輕易出門了。

後來幾年,道門由於自己看在皇爺爺麵子上,留了些香火情,白雲觀、神樂觀、玄都觀等幾家知名的道觀,該保留的保留下,該遷移城外遷移城外,還擴大規模了。。

但是釋門卻一蹶不振。

那幾年官製改革,中樞增加了許多衙門,官吏同體,擴大規模,許多舊有的官署衙門不夠用,於是就直接征用佛刹。

反正它上麵沒人,柿子挑軟的捏。

大報國仁慈院被錦衣衛占了去,柏林院歸了太醫院,大隆福院被隔著不遠的戎政府占了去。後來戎政府搬到大明門右側,原址又成了京營提督衙門,大隆福院成了其中一部分。

大興隆被禦史台占了去,把新設的司理院安排在那裡。

功德院被禦史台隔壁的刑部占了去,用來安置新設的中央檢法廳。

其它大大小小的佛刹,被中樞六部諸寺,五軍都督府,以及公學、書院、醫院、衛生所、巡警所等大大小小機構想方設法占了去。

目前隻剩下僧錄司所在地的大隆善院等寥寥幾座佛刹。

索南嘉措等六位大喇嘛趕到京師時,禮部突然發現,大隆善院擠不下這麼多僧人。他們身邊都帶著上百位隨從僧人,又不能安排在一個地方。

藏傳佛教不同派係的大喇嘛,見了麵三言兩語不對頭就能打起來的那種,必須分開安排。

禮部官員頭大了三圈,恨不得找棵歪脖子樹自縊算了。

禮部尚書潘晟實在沒辦法,跑去找神通廣大的楊金水幫忙,找了幾處家廟,這才把六大喇嘛連同他們的隨從安頓下來。

聽楊金水講述了前後情況,朱翊鈞點點頭,“現在蒙古漠南漠北,還有青海烏斯藏,陸續納入大明版圖。

佛門在這幾處地方舉足輕重,籠絡那些大喇嘛們,可以幫助我們羈置安撫漠南漠北和青藏萬民。

該重視要重視起來。你擬旨,在京畿附近,給六位大喇嘛各修一座主廟,還有真義宗,持戒苦修,敬佛修身,這才是真正的佛門弟子。

嘴裡念著普渡眾生,身披綾羅綢緞,住在雕梁畫棟,收著租子,放著典當,豢養沙彌隨從,出入與官宦權貴一般。

這樣的普渡眾生,朕絕不允許在大明出現。

真義宗這樣的佛門就應該好好弘揚。給他們也修一座主廟,以他們的戒律編為天下釋門戒律。四大皆空,六根清淨,出家人就該有出家人的樣子。”

“遵旨!”

楊金水知道皇上就是這樣的脾性。

佛門在他的眼裡,就是安撫萬民的工具。該打壓就大力打壓,有用的時候就好好的用起來。

“金水,聽說潘應龍在南城舊城改造,還有東、西、北三城擴建上,做得如火如荼,極有章法?”

“回皇爺的話,奴婢前些日子有事去了一趟南城,完全不敢認了,仿佛變了一個新城。東西北三麵新城擴建,聽說目前地基已經勘察完成,處在規劃階段。

規劃書聽說在順天府合議通過,已經報到內閣了。”

朱翊鈞點點頭:“潘應龍是能臣。有空朕要到京師各城微服私訪看看。灤州數百裡,朕去看了,天子腳下卻沒有親眼看看,不行啊。

還有南京和江南,朕也想著去看看,去給孝陵祭拜,還有承天府純德山顯陵,朕答應過皇爺爺,也要親自去祭拜。

大明這麼大,朕到處都想去看看。”

“皇爺萬金之身,出行鹵薄駐蹕都不是小事,需得慎重再三。”楊金水謹慎地答道。

“哈哈,看把你緊張的。一次東巡,把你們給操勞的,都痩了好幾斤。不著急,朕至少得等你們把膘養回來再說。”

楊金水也笑了。

“皇爺。”馮保抱著一疊奏本在門口稟告道。

“馮保來了,進來。是不是有軍國事?”

“皇爺,湖廣總督王一鶚的急奏呈了上來。”

“給朕看看。”

馮保走了進來,與站在朱翊鈞身邊的楊金水對視一眼,兩人輕輕地笑了一下,但是在空中交織的目光,閃著火星子。

朱翊鈞把王一鶚的奏本翻看了一遍,點點頭:“湖南的雜草歪樹,被狠狠清理的一遍,他該做正事了。

用人不疑。朕由他去做,且看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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