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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沒人能逼迫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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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陝西,延綏鎮,榆林城。

陝西總督行轅後院一座小院裡,切儘身穿一身襴衫,背著手,抬頭看著夜空中的月色。

他的妻子烏爾珠緩緩走過來,把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

“台吉,這裡地處戈壁,夜色有些冷。”

烏爾珠是瓦剌部一位大首領的女兒,切儘第一次跟隨俺答汗西征,搶到了烏爾珠。

兩人感情篤深,育有一子一女。

數年間切儘也隻有烏爾珠一個女人,就算後續西征瓦剌,以及征討青海吐蕃部屢立戰功,俺答汗賜下的美女都被他退了回去。

切儘轉頭,灰褐的眼睛看著妻子,透著無儘的柔情和歉意。

“真希望當初在金山也兒的石河(額爾齊斯河)畔,我沒有遇見你。”

“為什麼?”烏雲珠很驚訝地問道。

“那樣我就不會不顧一切地搶到你,結果讓你也陷入到這個絕境中。如果我沒有遇見你,你應該開心地在也兒的石河畔,陪伴著你的親人,唱著幸福歡快的歌。”

“切儘台吉,你就是我的親人。”烏雲珠雙眼噙著淚光,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切儘的臉,“不管是哪裡,草原極北還是戈壁儘頭,無論是生還是死,我都願意跟你在一起,跟我們的孩子在一起。”

切儘伸出雙手,把烏雲珠緊緊地抱在懷裡,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我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俺答汗的無恥。我以為他是蒙古右翼的大汗,多少會有些顧忌,在乎顏麵,萬萬沒有想到.”

“我的台吉,不是你沒有他聰慧果斷,而是你沒有他無恥,輸得並不冤枉。”

切儘哈哈一笑,滿腹的積憤在笑聲中煙消雲散,他也不再糾葛這件事。

兩人擁抱許久,切儘又問道:“把漢那吉這小子呢?”

烏雲珠馬上紅了臉,“這個不知羞恥的家夥,要了兩壇酒,拉著把漢比吉和免爾金,關上院門,躲在裡麵,說是不知還能活多久,要及時行樂。”

切儘笑了,“把漢那吉是個魯直爽朗的人,由他去吧。我們的生死,拽在彆人手裡,惶惶不可終日,這種滋味不好受。”

咚咚敲門聲從小院院門傳來,接著有人隔著院門說話。

“切儘台吉,我們督憲霍老爺有事要見你。”

切儘放開烏雲珠,輕聲道:“你回屋去吧,我去見見霍督憲。”

跟著仆人來到簽押房,霍冀坐在燈下,正在閱讀一封文書,聽到切儘被請到,馬上合上文書,壓上一方鎮紙,從書案後轉了出來。

“切儘拜見霍督憲。”

切儘的官話有些生硬,但還算流利。

“切儘請坐。”霍冀扶住切儘雙臂,示意他坐下,繼續開口,“天色晚了,我們就不喝茶了,傷胃傷神。”

頓了頓,霍冀繼續說道:“俺答汗回了大青山,派使者持金牌,召集了右翼諸部的兵馬,聚集在雲豐黑河以南,虎視大同山西。

這是老夫剛剛收到的塘報。”

切儘目光一閃,“俺答汗陳兵關邊,是想逼迫大明交出我和把漢那吉。”

霍冀讚許地點點頭,“老夫與你坦言,冒險收留你,一是感念你有情有義,二是想留個藥引子,日後好圖謀鄂爾多斯。”

切儘神情自如地說道:“切儘多謝霍督憲以誠相待。在霍督憲下令開靖邊城門,活切儘一家性命時,就是切儘的再造恩人。”

霍冀擺了擺手,長歎了一口氣,“有時老夫都有些後悔了,當日在靖邊城樓上,是不是有些心軟了。

收留了你們,現在卻成了大麻煩。不過切儘你大可放心,我霍冀不是言而無信的人,既然收留了你,就一定護你到底。

王學甫從大同給老夫寫了兩封加急密信,勸說老夫把你和把漢那吉兩家送到大同去,或者直接趕出榆林關外。

老夫都回絕了他。大明要想經略漠南,必須立下威信。如果俺答汗一逼迫,大明就把庇佑的人交出去,以後誰還會歸附我大明?

俺答汗故意如此,就是想踩著大明的臉,建立他的威信。”

切儘沒有出聲,靜靜地聽著。

“王學甫也知道這一點,但他與老夫不同,他是山西、大同、宣府三邊總督,還需要對身後的山西負責。

他的話,老夫可以置之不理,但是相信他肯定給京師遞了上疏。切儘啊,要是殿下傳來令旨,老夫就保不住你了。”

切儘淡淡一笑,“霍督憲,如果真是那樣,那就是切儘的命數,怨不得彆人。”

霍冀捋著胡須,看著一臉平淡的切儘,不由長歎一口氣,說不出的惋惜和糾葛。

京師城裡,朱翊鈞雙手籠在袖子裡,慢慢走在西苑的中海湖畔。

皓月懸在夜空中,清冷疏寥。

斜映在平靜的湖麵上,一條長白練隨著微波輕輕蕩漾,就像一艘白色的小船。

“祁言,你說孤該怎麼選擇?交出切儘和把漢那吉,保住山西安寧無虞;堅決不交,俺答汗可能惱羞成怒,破邊擾境,軍民死傷慘重。

交出切儘和把漢那吉,大明威信在漠南掃地,反倒幫俺答汗重新樹立了威信;堅決不交,跟俺答汗硬磕到底,就算鬥個兩敗俱傷,也要讓漠南看到大明的威和信,從而打擊俺答汗在蒙古右翼的威信。

假以時日,大明南出山西陝西,東自灤河和蒙古左翼,兩路並進,會擊土默特,俺答汗眾叛親離,大明可順勢一擊蕩平蒙古右翼。”

朱翊鈞喃喃地說道,祁言跟在身後,輕聲答道:“殿下,此等軍國大事,奴婢不敢妄言。”

“關係重大,孤也不敢妄下斷論。

俺答汗可能會南下破邊,也可能不敢與我大明開戰,這是一個猜測;收留切儘,大明蒙古右翼立下威信。好處現在看不到,儘在將來。一個是猜測,一個是將來;一個事關山西數十萬軍民安危,一個涉及將來漠南攻略,儘除大明北患。

現在卻要叫孤選一個。可決策就是在猜測和將來之間做選擇。”

朱翊鈞慢慢地走著,嘴巴叨叨,就像和尚念經。

祁言第一次見到堅毅果敢的朱翊鈞如此遲疑未決,也不敢多說什麼。

朱翊鈞猛地抬起頭,看著前麵的建築,眯著眼睛說道:“想不到走到仁壽殿來了。既然來了,孤就給皇爺爺磕個頭,上柱香。”

朱翊鈞甩開衣袖,右手提著前襟,拾著台階走上平台,進到殿內。

這裡燈火通明,朱翊鈞每天都會來這裡,祭拜一番。

跪在嘉靖帝的畫像前,朱翊鈞雙手撚香,突然間,他的腦海裡回閃起一個場景。

皇爺爺緩緩地轉過頭來,驚喜地對自己說道:“你比朕要堅毅,這是你的長處。

鈞兒,以後要記住這點,既然認定了,就要堅持住。他們能逼迫你一次,就能逼迫你第二次。你以後是大明天子,誰也不能逼迫你!記住了嗎?”

朱翊鈞目光一閃,眼神變得無比堅毅!

天下沒人敢逼迫孤!你俺答汗也不行!

孤要經略漠南漠北,為大明永除北患,進而有餘力揮師西進,克複吐蕃西域,再繼續向前,開疆擴土,讓大明超越漢唐。

俺答汗,你休想擋住孤的腳步!也休想逼迫孤讓步!

朱翊鈞恭敬地磕了三個頭,把香插在香爐裡,起身大聲道:“祁言,回勤政堂,派人跟李春說,把所有跟俺答汗相關的稟文和塘報,陝西、山西總督衙門的,汪先生諜報偵查局的,還有錦衣衛、東廠和少府監的,統統給孤收集起來,送到勤政堂去。”

“是!”

兩個多小時後,朱翊鈞還埋頭在如山的文卷裡,祁言有些著急,尋得機會,輕聲提醒道:“殿下,夜深了,你該早點歇息了。

殿下,你定的規矩,晚上十點半之前要睡覺,現在十點一刻了。”

朱翊鈞猛地抬起頭,如同一隻下山老虎,緊盯著祁言,嚇得他雙腿發軟。

“歇息,睡覺?”朱翊鈞在雜亂的文卷裡扒拉幾下,找到幾封文卷,對比著看了一遍,狠狠一拍桌子。

“俺答汗,你個老狐狸!敢跟我玩心理戰!可惜,讓我找到你的破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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