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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風平浪靜,我們怎麼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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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王遴府上書房裡。

王遴、李宥、趙中義坐在一圈,密議著事情。

“高大胡子膽怯了,為了榮華富貴,把天理大義拋到腦後,真是可惱!”

趙中義忿然地說道,“兩淮鹽政大案,揚州等地,多少名士大儒被牽涉其中。高郵大儒南圖公,七十多歲了,因為涉案被小吏闖入家門,滿門被鎖拿下獄,上至皓首蒼髯,下至兒稚小童,都被無情驅使,如同豬狗!

南圖公身為天下名士,淮東宗師,一代名儒,卻遭此大辱,如何不叫天下讀書人痛心疾首。

高大胡子同為聖教弟子,還得南圖公指點過文章,居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加援手,著實叫人心寒。”

看著趙中義滿腹激憤,幾乎要從酒糟鼻子頂部噴湧而出,王遴和李宥對視一眼,心裡各有定計。

高郵陳世良,趙中義嘴裡的南圖公,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兩人都心裡有數。

仗著進士出身,做過十幾年南京戶部侍郎等官職,在南直隸多有門生故吏,致仕後依舊發光發熱。

通過各種關係拿到鹽引,搶先領鹽,與鹽商配合,走私逃稅,謀取暴利。

其餘的巧取豪奪,侵占良田,欺男霸女,更是罄竹難書。

七十多歲,還要娶十六歲的黃花少女為第二十六房妾室,還自詡風流。寫詩將此風雅之事,遍傳親朋好友!

嗬嗬,一樹梨花壓海棠!老不羞的!

這樣的人撞到海瑞手裡,不死也要脫層皮,怎麼可能逃得掉!

趙中義卻在這裡為其打抱不平,無非就是他曾經得過陳世良的許多好處。

不過你也隻是在這裡叫囂而已,敢出去光明正大地為陳家喊冤嗎?

絕對不可能的!

趙中義隻是惱怒自己的一位財神被人給端了,以後少了一處來錢的地方,所以才會惱羞成怒。

李宥等趙中義罵得差不多,捋著胡須緩緩說道:“高大胡子,現在恢複元氣,已成氣候。徐養正調任戶部侍郎,是他的左膀右臂。

工部尚書葛守禮唯其馬首是瞻。禮部尚書高儀與其交好。門生故吏逐漸安插在都察院各監察道以及六科中。

羽翼已成,卻失去了勇猛剛進的勢頭!真是可惜!”

趙中義聽得更加煩躁。

當初高拱蟄伏在河南新鄭原籍,為了他能起複,自己跟著大家搖旗呐喊,不遺餘力。為了他,自己跑爛了兩雙鞋,寫禿了三支筆。

遞上去數十封上疏,要求朝廷起複高拱;寄了上百封信,請同門同科一起使勁。搭進去無數人情,賣了無數的麵子,他終於起複了,自己卻屁好處都沒撈到!

有你這麼辦事的嗎?

這世上有白吃的午餐嗎?

大家不遺餘力地幫你起複,為的就是讓伱提攜一二。結果你起複了,身居高位,撈到了政績,眼看進閣有望,卻把我們撂在這裡!

不地道啊!高大胡子!

你居然成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王遴和李宥把趙中義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不過都沒有出聲點破。

兩人心裡對高拱也有怨氣,不過藏得比較深,沒有表現出來。

李宥故作好心地提醒道:“良德兄,我們私底下說說就好了。現在高新鄭氣勢正盛,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亂語,被他逮到當了駭猴的雞。”

趙中義忿然道:“某知道!隻是心中這口氣,真是咽不下!”

王遴捋著胡須說道:“咽不下去也得咽下去,我們必須從長計議。高肅卿那裡,正在全力以赴地圖謀入閣,其它的他都會放下。良德兄,暫且忍耐一二。

高肅卿是重情義的人,記得朋友。隻是他現在自身難顧,你千萬不要怪他。”

趙中義想了想,知道自己的前途已經跟高拱綁定在一起,必須靠著這顆大樹才能起來。於是便強按住心頭怨怒,裝出一副天高雲淡的神情。

“高肅卿的苦衷,某也知道。後麵還需要某出力的地方,儘管說。大家結為一體,還是得同心協力才是。”

王遴和李宥沒口子讚道:“良德深明大義!”

又談了一會,李宥和趙中義聯袂告辭。

過了一會,李宥帶著一人又回到了王府書房裡。

“我在路上遇到後溪兄,知道有要事相商,就一起過來了。”李宥厚著臉皮說道。

丁士美,號後溪,嘉靖三十八年狀元,翰林院侍讀學士,平日裡與王遴、張四維、高拱等人往來密切。

王遴和丁士美對視一眼,覺得無所謂。

看了一眼張四維,王遴先開口:“後溪,高肅卿現在有偃旗息鼓之勢啊。”

丁士美答道:“這很正常。新鄭公去年派人下去查兩淮鹽政,被搞得灰頭灰臉。然後又因為發放百官俸祿之事,吃了大掛落。

後來西苑和徐少湖聯手,狠查了兩淮鹽政,追查出一千萬兩銀子,補入國庫。新鄭公手裡有錢,也敢做事了。一口氣上了二十多上疏,要疏浚運河,治理京畿河道以及黃河、淮河。

潘子良(潘季馴)剛回來沒多久,又被他給支使出去了。看樣子是要大乾一回,好好攢攢政績,好眾望所歸的進內閣。”

李宥聽到一千萬兩銀子時,眼睛裡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貪婪之色,一閃而過。

等到丁士美說完,李宥開口道:“隻是高肅卿做實事,攢政績,為何不用上我等啊?我等雖然久在清華翰林,但秉承中正之理,清廉公正。完全可以以禦史身份,巡視各處實政。

查遺補漏,糾偏歸正,謹防貪汙舞弊。”

看著李宥一臉大義凜然,王遴和丁士美心中冷笑幾聲。

你是什麼人,大家心裡都有數。

實事做不得,撈銀子卻是一把好手。

身為禦史巡視各處實政,雞蛋裡挑骨頭,然後暗地裡敲詐勒索。出京時兩袖清風,回來時兩袖金風。

不過大家看破不說破。

王遴勸道:“持正不必著急。現在高肅卿辦的都是河工等繁劇之事,奔走辛苦,還責任重大,高肅卿是不想辛苦諸位老友。”

李宥心裡不屑。

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

河工才好撈銀子!

幾百裡河道一修,數十上百萬兩銀子花出去,那裡敲一點,這裡摳一點,輕輕鬆鬆二三十萬兩銀子到手,比什麼都強。

王遴懶得管他心裡小算盤,轉頭看著丁士美,直奔主題:“後溪老弟,這朝局風平浪靜,無我等用武之地啊!”

是啊,我們這些最擅長的就是打嘴皮仗,找毛病,揪辮子,上疏彈劾。

現在高拱與徐階以及西苑三方之間,偃旗息鼓,風平浪靜,吾等一身本事無用武之地啊!

不彈劾幾個人,我們怎麼揚名立萬,更進一步?

朝局不混亂一片,我們怎麼好混水摸魚,左右逢源!

不行,必須得法子。

王遴知道丁士美是狀元之才,足智多謀,所以才有此一說。

果真,丁士美聽懂王遴話裡的意思,捋著胡須胸有成竹地說道:“繼津公,不才這裡有一計,還請你和持正斟酌。”

王遴和李宥眼睛一亮,對視一眼,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傾,問道:“後溪請說。”

三人的頭湊到一塊,嘀嘀咕咕說了一會。

王遴和李宥心悅誠服地說道:“後溪,果真是國之大才,謀無遺算!”

丁士美淡淡一笑。

窗外投過來的光正好照在他臉上,把他照得光彩奪目,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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