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笠人下了馬來,赤手空拳上前來。
劉生緊張無比,瞥了魏長樂一眼,見到魏大人鎮定自若,心中也是欽佩。
“打擾!”距離幾步之遙,鬥笠人抬起頭,竟是很客氣的拱了拱手。
魏長樂見到鬥笠下那張麵孔十分方正,濃眉大眼,但左臉卻有一道疤痕,十分醒目。
魏長樂手拿包裹,隻是點點頭。
“兩位小兄弟可看到一支奇怪的車隊。”疤臉人問道:“他們看起來像是一支戲班子,運著很多大木箱子,其中有一人是獨眼,戴著眼罩。”
“沒見過。”魏長樂搖搖頭。
鬥笠人想了一下,點點頭,也不多言,轉身便走。
那人上馬之後,帶著兩名同伴拍馬便走,很快就消失在前方。
劉生這才鬆了口氣。
“走吧!”魏長樂環顧四周,“儘快走出山道。”
劉生立刻催馬而行。
回到車廂內,見到瓊娘也是驚魂未定,魏長樂寬慰道:“彆害怕,不是山匪。”
“我我早就說過,這這裡沒有山匪。”瓊娘似乎是在自我安慰,“我知道他們不是山匪。”
魏長樂嗬嗬一笑。
“你要吃東西嗎?”瓊娘問道。
雖然有驚無險,但剛剛被人擋路,魏長樂應對冷靜,也是出麵應付,護在瓊娘身前,這也讓瓊娘心中略感踏實。
魏長樂搖搖頭,坐在車廂內,卻是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麼?”見魏長樂不說話,瓊娘忍不住問道。
魏長樂抬頭問道:“你平常看戲嗎?”
“啊?”瓊娘反問道:“你是說堂戲大曲嗎?隻有喜慶日子才會請人唱,平常很少看。”
魏長樂“哦”了一聲,問道:“山南這邊流行堂戲大曲嗎?”
“大戶人家才請得起。”瓊娘道:“很費銀子的,不是喜慶日子,也沒人願意花這筆銀子。不過山南流行儺戲,戲班子可以隨時搭個戲場子,一大幫人圍著看。我以前回襄陽的時候,見過唱儺戲的,但神都很罕見。”
魏長樂微微點頭,心想看來剛才那疤臉人找的應該是儺戲班。
有了剛才那一出,劉生心裡還是有些害怕,加快了速度。
雖然頗為顛簸,但瓊娘也是想著儘快走出這段山道,隻能忍耐。
天黑之前,出了這條山道,道路也就變得寬闊起來。
再往前走了不到十裡地,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也便在此時,瞧見前方不遠有火光出現,靠近之時,發現恰好是一家路邊客棧。
魏長樂吩咐今晚就在客棧落腳。
馬車停到客棧前,魏長樂跳下馬車,隻見到客棧正堂內十分明亮,一陣嘈雜聲從裡麵傳出來。
他走進客棧內,隻見到堂內擺著兩張桌子,桌上都已經坐了人,正在喝酒吃飯。
“客棧滿了,被我們包下來了。”見魏長樂走進來,一名大漢衝著這邊醉醺醺道:“趕緊滾出去!”
魏長樂皺起眉頭。
其實他也知道,這種官道邊的客棧,當然不能與城內客棧相提並論。
大都很簡陋,而且客房也不會太多。
兩桌加起來就有十來號人,肯定不會有多餘的客房。
魏長樂也不理會,走到櫃台前,向掌櫃笑問道:“沒有客房了?”
掌櫃衝著兩桌人努努嘴,“都被他們包了,連整個後院都包了,停放他們的車輛。”
“那就準備點酒肉。”魏長樂道。
掌櫃還沒說話,魏長樂卻感覺自己的肩頭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魏長樂身體一側,一隻手如閃電般探出,瞬間握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一怔,但瞬間顯出怒色,喝道:“放手,滾出去!”
魏長樂此刻若要擊倒此人,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對方人多勢眾,他也不想在這種地方惹麻煩,鬆開手,淡淡道:“我買點酒肉就走!”
“你耳朵聾了?”這漢子已經有七八分醉意,見魏長樂是個清秀俊朗的年輕人,更是囂張:“這裡被我們包了,所有的酒肉也包了。”
說完,更是向掌櫃道:“你要是給他一塊肉,放把火將客棧燒了。”
魏長樂皺起眉頭。
“胡桂,你喝多了。”忽聽一個聲音傳過來,“來人,將他帶回去睡覺。”
魏長樂循聲看去,隻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正站在不遠處盯著這邊。
看到那人,魏長樂心下一凜。
對方內著勁裝,外麵披一件長褂子,兩手都有皮具護腕,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而他的左眼,戴著眼罩。
魏長樂立時便想到山道上遭遇的疤臉人。
不出意外的話,疤臉人要找的戲班子就是這夥人。
隻是疤臉人走在前麵,如果是找這些人,應該已經找上,但客棧內卻並無疤臉人及其同伴的蹤跡。
獨眼人明顯是這夥人的頭領,他一聲吩咐,立刻便有兩人過來拽著那胡桂離開。
“小兄弟,對不住了。”獨眼人上前來,和顏悅色,“我兄弟多喝了幾碗,多有冒犯。”
魏長樂隻是微微一笑。
“掌櫃的,給這位兄弟準備酒肉。”獨眼人向掌櫃道:“帳都記在我身上。”
魏長樂立刻搖頭道:“不用,我自己!”
“出門靠朋友。”獨眼人豪爽道:“小兄弟也是出門在外,大家交個朋友,不用太客氣。我兄弟冒犯,就當我替他賠罪。”
魏長樂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了。不知大哥尊姓大名?”
“不尊不尊。”獨眼人哈哈一笑,“我姓駱,都叫我駱獨眼!”
魏長樂“啊”了一聲,心想這人倒是不忌諱。
“客棧的客房確實滿了。”駱獨眼道:“小兄弟對了,小兄弟如何稱呼?”
“柳樂!”
“柳兄弟,這幫人都是泥腿子,晚上睡覺鼾聲如雷,就算給你讓間客房,你住進來晚上也睡不好。”駱獨眼笑嗬嗬道:“我瞧見你是乘著馬車而來,你夜裡大可以停在客棧邊上,就在馬車上睡一宿。這樣真要有什麼事我們也可以照應,而且還免了房費。”
魏長樂笑道:“這倒是個主意。”
“你先去歇息。”駱獨眼道:“酒菜準備好之後,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魏長樂拱手謝過,這才出了門。
“客房滿了。”魏長樂進了車廂,“天太黑,道路看不清楚,不好趕路,今晚就停在客棧邊休息。”
瓊娘自然是求之不得。
就算不能住客房,但客棧裡都是人,熱鬨得很,即使睡在馬車上,也會心裡踏實。
當下讓劉生將馬車停靠在客棧邊。
很快,便見駱獨眼領著食盒走過來。
“柳兄弟,你們幾個人?”駱獨眼看不到車廂內狀況,隻見到車轅頭坐著兩人,玩車廂內看了一眼,“這些酒菜不知道夠不夠?”
“主要是想吃點熱乎的東西。”魏長樂跳下馬車,“多謝駱大哥了。”
駱獨眼哈哈笑道:“不用這麼客氣的。車廂內還有人嗎?實在不夠,我再讓店裡準備一點。”
“足夠了。”魏長樂接過駱獨眼遞過來的食盒,“我們也帶了乾糧。”
駱獨眼含笑點頭,“那有事打聲招呼。”
他也不多言,轉身回屋。
魏長樂這才拎著食盒進了車廂內,瓊娘已經在車廂內點了蠟燭。
取出酒菜,熱氣騰騰,有酒有肉,還有熱乎乎的大饅頭。
“簡單了些,夫人受委屈了。”魏長樂故意道。
瓊娘手裡卻多了一根細小的銀針,也不多言,將銀針刺入酒菜之中。
“這是做什麼?”
“出門在外,時刻小心。”瓊娘一副老江湖樣子,“良人以前教過我如何驗毒!”
魏長樂嘴角帶笑。
萬毒之主冥蛾已經融入他體內,這副身軀百毒不侵,他還真不擔心有人在酒菜之中下毒。
不過瓊娘如此小心,倒也不錯。
“你不是說山南不會有盜匪嗎?”魏長樂故意問道:“怎會擔心有人下毒?”
“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你一直也在防著我嗎?”
瓊娘頓顯尷尬之色,也不理會。
酒菜之中無毒,瓊娘這才用一隻碗放了肉和饅頭,遞給魏長樂,然後向外麵努努嘴。
她可以和魏長樂一起在車廂內進餐,但劉生進來自然不好。
魏長樂接過碗,送了出去。
回到車廂內,見瓊娘還沒動筷子,道:“趁熱吃啊,待會就涼了。”
“客棧客棧不能進去嗎?”瓊娘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裡麵都是人,他們包場了。”魏長樂道:“你要進去做什麼?”
瓊娘臉頰微暈,她拉開窗簾子,向外看了一眼,漆黑一片。
“有事?”魏長樂看出不大對勁,“你要什麼?我幫你。”
瓊娘臉頰更紅,低著頭,“我那個!”
她身體明顯不自然地微微扭動,兩條腿明顯夾緊起來。
“你想方便?”魏長樂明白過來。
瓊娘臉上火辣辣的,輕聲“嗯”了一下。
“客棧裡是一大群男人,你這樣過去被他們看見,不大好。”魏長樂心知這戲班子絕不像表麵這般簡單,一時不清楚這夥人的底細,自然是心存戒備。
瓊娘雖然不是妙齡少女,但姿容身段都是百裡挑一,甚至比青澀少女更為誘人。
先前進客棧,就有人借酒意找事。
誰知道那夥人見到風情動人如熟透蜜桃般的瓊娘,會不會多生事端。
魏長樂不怕事,但出門在外,倒也不願意隨意惹事。
瓊娘自然也知道魏長樂的擔心。
但人有三急,她現在實在有些憋不住,總不能尿在馬車上。
這個道理魏長樂也懂,輕聲道:“我帶你去偏僻地方,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