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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山中狼 第四十一章 鐵馬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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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修儒想了一下,才搖頭道:“事關重大,我不敢擅言。如果因我之言,讓小姐的判斷出現了偏差,罪責實在太大。”

“老甘,你知道我對你的態度。”傅文君感慨道:“當年如果不是你暗中相助,我們也未必能在山陰落腳,所以我一直視你為自家長輩。”

甘修儒顯出感動之色,肅然道:“小姐言重了。若要這樣說,沒有傅家,也就沒有今日的甘家。甘家便是為小姐粉身碎骨,那也是在所不辭。”

“我明白。”傅文君聲音柔和,輕聲道:“所以你在我麵前,不必有任何顧忌,想說什麼儘管直言。我也自會有判斷。”

甘修儒笑道:“有傳聞說魏如鬆痛恨魏長樂給家族帶去恥辱,擔心他遲早會給魏氏帶去更大的災難,甚至對此子起了殺心。那有沒有可能他讓魏長樂前來山陰,就是讓他死在這裡?”

“不過是市井流言,聽聽就好。”傅文君道:“我也知道魏如鬆並不喜歡這個次子,甚至魏氏一黨也沒有幾個瞧得上魏長樂,都將他當成無能之徒,但魏如鬆還不至於到了殺子的地步。”

“怎麼講?”

“河東馬氏是高門氏族,魏氏卻是靠軍功一步步爬起來,依然是寒門。”甘修儒聲音平和,娓娓道:“馬氏骨子裡瞧不上魏氏出身,而魏氏也看不慣馬氏高高在上的嘴臉。這兩家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但都十分克製,小衝突不斷,但終究不敢真的撕破臉。”

傅文君“嗯”了一聲,道:“如果真要撕破臉,雙方隻能是兩敗俱傷。”

“小姐所言極是。”甘修儒笑道:“魏氏以武紮根,雖然不比河東馬氏百年高門,但在河東軍將士的心中卻是威望極高,而且他麾下的騎軍驍勇善戰,馬氏雖然掌控三萬步軍,但兩軍陳兵沙場,馬氏的步軍必敗無疑。”

“正是如此。”甘修儒正色道:“河東高門骨子裡都瞧不上魏氏出身,而且河東步軍的將領幾乎都是出自高門士族,這就注定了高門必然會站在馬氏那一邊。而魏氏的騎軍將領大都是出身貧寒,這就注定兩軍尿不到一個壺......!”意識到自己這個比方有些粗鄙,尷尬笑了笑。

傅文君卻不以為意,示意甘修儒繼續說。

“可若說河東高門都是對馬氏馬首是瞻,卻也不儘然,至少有一人對馬家視若荊刺。”

傅文君豐潤的朱唇吐出兩個字:“趙樸!”

“不錯。”甘修儒笑道:“河東趙氏發跡遠早過馬氏,若論門閥資曆,馬氏當年給趙氏提鞋都不配。”

傅文君淡淡道:“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趙氏也沒有想到馬氏有一天能壯大到如今的地步。”

屋內爐香彌散,沁人心脾,無論是燭火還是輕紗幔帳,都是氣氛香豔之所。

但兩人所談,卻是權謀刀兵,與周圍的布局頗有些格格不入。

甘修儒感慨道:“雖然趙樸如今坐在河東節度使的位子上,但實力卻遠不能與魏馬兩家相提並論。當年趙氏是河東高門士族之首,現如今高門士族的旗幟是馬氏,趙樸在河東行事,還需要看魏馬兩家的眼色,他又如何甘心?”

傅文君微微點頭,並沒有說話。

“趙樸要破局,重奪河東門閥之首的位置,就隻能讓魏馬兩家矛盾更大,互相消耗,甚至起刀兵之爭。”甘修儒緩緩道:“隻有這樣,他才能夠漁翁得利。”

“如果魏如鬆和馬存坷真是那種無謀勇夫,趙樸堂堂節度使,也不會淪落到處處受這兩家掣肘的地步了。”

“趙樸覺得魏長樂腦中缺根筋,好勇鬥狠,唯恐天下不亂。”傅文君坐姿優雅,背指胸挺,輕聲道:“所以借這次機會將魏長樂調到山陰,就是看準魏長樂肯定不甘在馬靖良腳下,雙方必定會發生衝突。”

甘修儒含笑道:“至少魏長樂來到山陰之後,到現在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趙樸願意看到的。”

“魏如鬆布衣出身,能達到今日的地位,當然不是善茬。”傅文君若有所思,道:“趙樸的心思,魏如鬆不可能不知道。但此事詭異的地方就在此處,明知魏長樂來到山陰必然會加深魏馬兩族的矛盾,魏如鬆為何沒有阻止?”

甘修儒也是眉頭鎖起,微點頭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按理說魏如鬆行事謹慎,一直都在避免兩族矛盾擴大,絕不會讓魏長樂到山陰火上澆油。但他卻偏偏這樣做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魏如鬆到底是怎樣的盤算,著實讓人琢磨不透。”頓了頓,眸中顯出一絲擔憂,低聲道:“我總覺著這背後暗流湧動,山陰要生出一場大變,但卻抓不到絲毫的端倪。”

“有變數,也就是有機會。”傅文君輕聲道:“趙樸要破局,我們也到了破局的時候。”

甘修儒身體微微前傾,低聲問道:“小姐是準備以魏長樂來破局?”

“也許我們隻有這一次機會了。”傅文君幽幽道。

甘修儒嘴唇微動,欲言又止,終是沒有發出聲音,室內沉寂一片。

傅文君沉吟良久,終是開口問道:“蘇長青是否還沒有任何線索?”

“沒有。”甘修儒臉色凝重,搖頭道:“十月初至今,已經快三個月,銷聲匿跡,似乎徹底從人間蒸發。”

傅文君緩緩起身,走到窗邊,輕輕推開半邊窗戶,望著窗外不遠處的小池塘,神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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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樂坐著馬車被送回縣衙,心裡還是帶著些許遺憾。

麵對思雲那等絕色尤物的投懷送抱,卻不能消受,心中遺憾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心裡很清楚,思雲出現在北風樓的那一刻,美人計就已經開始,在沒有搞清楚甘修儒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之前,自己自然要處處小心,絕不可落入對方布下的圈套。

他當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傅文君所設。

一路上心中始終在判斷甘修儒的真正意圖。

按理來說,山陰士紳都依附於河東馬氏,甘修儒即使不會徹底倒向馬氏,也隻會是兩不相幫,居中自保。

但今晚的宴席上,魏長樂拿出那幾份契書,甘修儒卻是第一個簽字按印。

如果沒有甘修儒的帶頭,其他士紳一旦有了猶豫思索的時間,結果肯定就不會那般順利。

所以甘修儒今晚確實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魏長樂一時還琢磨不透甘修儒的用心,不過在山陰這塊地麵上,自己還真是不可輕信任何人。

回到衙門,中堂點著燈火,六房的人大部分都已經下值,但兩位佐官卻是在焦急等待,見到魏長樂回來,兩位佐官明顯是鬆了口氣,上前來行過禮。

“堂尊,沒什麼事吧?”蔣韞小心翼翼問道。

魏長樂笑道:“不用擔心。兩位怎麼還沒回去?”

“堂尊要招募衙差,卑職已經讓人連夜撰寫告示。”蔣韞道:“明天天一亮,便可在各條街道張貼。”

“蔣主簿是個實心乾事的。”魏長樂一屁股坐下,誇讚道。

蔣韞一位年過四旬的中年人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這般誇讚,總有些古怪,他也隻能乾笑一聲。

魏長樂靠坐在椅子上,抬手示意兩人坐下。

兩人落座後,魏長樂很直接問道:“那個契苾鸞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造的什麼反?”

兩位佐官聞言,同時皺起了眉頭。

“不方便說?”

蔣韞忙道:“不是。堂尊,您可知道鐵馬營?”

魏長樂想了一下,搖搖頭。

“雲州鐵馬營也曾是聲名赫赫。”蔣韞道:“那是安義伯麾下的親軍,人數雖然不多,但每一個都是驍勇善戰,那是以一當十的鐵血騎兵。”

魏長樂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問道:“誰是安義伯?”

兩名佐官有些意外,互視一眼,顯然覺得魏長樂不知道安義伯乃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安義伯是雲州刺史,也是河東十八州唯一一位伯爵。”蔣韞解釋道:“鐵馬營是安義伯的親軍,契苾鸞曾是安義伯麾下驍將,也正是那支鐵馬營的軍使,鐵馬營的五百銳士都是由契苾鸞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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