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出汗,最易著涼。
魏長樂正準備打水洗一洗,卻見彘奴拎著水桶走進來,十分熟練地將水桶的熱水倒進木盆裡,又取了乾毛巾放好。
“二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彘奴回頭道:“是去飯廳還是端過來?”
魏長樂詫異道:“你怎麼起得這麼早?”
“二爺一直都是早起。”彘奴眼圈有些發黑,顯然還沒睡好,卻還是打起精神道:“彘奴怕二爺起來身邊沒人伺候。昨晚彘奴還問過古伯,要不要雇兩個人來伺候,他說人生地不熟,這時候雇人過來,那就是引狼入室,自己找耳目監視自己。”
魏長樂也知道魏古這話有道理,笑道:“他是舍不得銀子。”
地方官員若想身邊有人伺候,要麼花錢雇人,要麼直接買奴,都是自己掏銀子。
洗刷過後,彘奴已經將早餐直接端了過來。
“二爺,彘奴檢查過,很安全。”彘奴放下早餐道。
魏長樂一怔,打量彘奴兩眼,感慨道:“彘奴,你心思真是細膩。”
“兩任縣令都出了意外,咱們時刻都要提防。”彘奴低聲道:“二爺在山陰已經結了仇家,搞不好就有人想暗中謀害二爺,所以要小心。”
魏長樂坐下後,看著早餐問道:“你懂得驗毒?”
“盧先生教過。”彘奴就像變魔法一樣,兩指之間多了一根銀針:“這根銀針是盧先生送給彘奴的,他教過彘奴銀針驗毒。”
魏長樂記得那盧先生是錄事參軍,是軍中文職,跟隨魏如鬆多年,忠誠不二,那是魏如鬆的心腹屬下。
“盧先生還教你什麼了?”魏長樂問道。
彘奴道:“他說彘奴伺候二爺身邊,不能是個毫無用處的窩囊廢,所以有空閒他會教我用刀,也會教我拳腳功夫。”頓了頓,才接著道:“不過盧先生讓我不要對外宣揚,他雖然待我很好,卻不讓我喊他師傅。”
魏長樂用手拿起一隻熱饅頭,好奇問道:“盧先生的武功很高嗎?”
彘奴猶豫一下,才點頭道:“他的劍法很好。”
“哦?”魏長樂笑道:“他是軍中文職,原來也練武。你見過他用劍?”
彘奴點點頭,低聲道:“偷偷看過。他練劍的時候,不許人打擾的。那次我不小心看見,本來想走開,但剛好總管出現,我隻好躲在假山後麵,都不敢呼吸。”
“所以總.....父親知道盧先生會用劍?”
“知道的。”彘奴點頭道:“總管還說盧先生很快能進入四境劍師,前途無量。但盧先生說他的天賦不夠,此生最多也就修成四境劍師。”
魏長樂不解道:“什麼是四境劍師?”
“彘奴也不知道。”彘奴搖搖頭道。
魏長樂拿了一塊饅頭遞給彘奴,彘奴忙接過。
“彘奴,你今天沒什麼事,有時間去不良窟轉悠轉悠。”魏長樂輕聲吩咐道:“穿厚實一些,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彘奴立刻道:“二爺是讓彘奴去打探消息嗎?”
和聰明人說話,不累!
魏長樂滿意點頭,輕聲道:“打聽一下五仙社的情況,看看他們平日裡到底怎麼掙錢。我聽說五仙社有五個頭領,這就有些不尋常,你儘量打聽一下這五個人平日為人,還有他們之間的關係。”頓了一下,微一沉吟,才道:“還有白菩薩。這人在山陰城很有名,都說她是個大善人,你也打聽一下她的情況。”
“二爺放心,彘奴這就去。”
“急什麼,先吃飽肚子。”魏長樂見彘奴轉身便要走,立馬叫住:“老魏還沒起來嗎?日頭都要曬屁股了,讓他趕緊起來。你從他那裡拿幾兩銀子在身上,出去打聽消息,沒銀子可不成。”
正在此時,就聽門外傳來縣丞丁晟的聲音:“堂尊起身了?卑職有事稟報。”
“丁縣丞這麼早?”魏長樂也不起身,向門口看去,笑道:“可吃過早餐?一起用餐吧!”
“吃過吃過。”丁晟這才進屋,笑道:“堂尊也起得早。”
魏長樂邊吃邊道:“一大早過來有什麼事?對了,今天去籌糧,縣丞可莫忘了。”
“正要稟報此事。”丁晟麵上帶笑,“堂尊的吩咐,卑職不敢耽擱。昨晚離開後,卑職沒有回家,直接去了譚家,提及了捐糧之事。”
“哦?”魏長樂笑道:“縣丞大人很積極啊。那邊怎麼說?”抬手示意丁晟坐下說話。
丁晟坐下後,才道:“譚家家主譚林聽說大人要籌糧濟民,那是深表讚同。他說身為山陰士紳,百姓有難,堂尊有令,那捐糧肯定是分內之事。”
魏長樂有些意外,想不到山陰士紳如此痛快。
“譚家開口,另外兩家肯定也不會拒絕。”丁晟道:“隻要三家帶頭捐糧,那麼其他大戶也不敢裝聾作啞,這事兒也就成了一半。”
魏長樂道:“為何隻成一半?城中難民每日需要的口糧至少要十五石,一個月大概五百石。我知道北方的冬天很長,現在是年底,至少要到明年開春百姓才能找些活路,所以這三個月的口糧少不得。三個月就是一千五百石,譚家準備捐多少?”
“卑職前來,就是商議此事。”丁晟道:“譚林承諾,今天會親自去和甘、侯兩家打招呼,今晚要在北風樓為堂尊設宴接風。到時候會與堂尊當麵商議捐糧的數目。”
“設宴?”
“正是。”丁晟道:“北風樓是譚家的產業,他儘地主之誼。堂尊,三家設宴,那也是想認識一下您。既然譚家答應捐糧,那麼堂尊親自赴宴,給了他們顏麵,到時候坐下來,幾杯酒下肚,捐糧之事就很好商量了。”
魏長樂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堂尊,恕卑職直言,您要他們捐糧,總要給他們一些麵子。”丁晟語重心長道:“捐糧之事,他們若是願意,那是情分,如果不願意,其實也不能強求。他們今年已經捐過糧,如果這次拒絕,衙門其實也說不出什麼。”
“有道理。”魏長樂含笑點頭道:“所以今晚的宴席,我自然是要去的。”
丁晟眉頭舒展開,尚未說話,就聽門外又傳來聲音:“堂尊,屬下侯通有事稟報。”
“都這麼早嗎?”魏長樂有些意外,笑道:“侯典史進來說話吧。”
侯通進來之後,身形如標槍,拱手道:“堂尊,那三匹馬已經找到,送到了馬廄裡。”
彘奴聽得坐騎已經回來,顯出歡喜之色,向魏長樂道:“二爺,彘奴去看看。”
魏長樂點點頭,等彘奴離開,才問道:“汪奎可找到?”
“他已經逃離山陰城。”侯通道:“屬下昨晚分派人手找尋,得到消息,汪奎昨晚從北門離開,不知去向。”
魏長樂似笑非笑道:“聽說天黑就會封鎖城門,那麼晚,汪奎怎麼走的?城門守衛就那麼沒規矩?”
“汪奎是快班捕頭,守城的兵士都認識。”侯通從容淡定,“他自稱是有緊急公文要連夜送出去,甚至偽造了公文,所以城兵才會放行。”
“原來如此。”魏長樂道:“那侯典史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侯通目光堅定道:“他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屬下也會奉命將他抓回來。”
“很好。”魏長樂點頭道:“當差的就要侯典史這股一往無前的氣勢。能有侯典史這樣的下屬幫襯,真是本官的福分啊!”
他心中冷笑,侯通聲稱汪奎已經出城,但越是如此,魏長樂越是確定汪奎尚在城中。
“不過有人正在等候堂尊傳見。”侯通忽然道:“他自稱知曉汪奎與豕九之間的一些事情,不知堂尊要不要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