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陳零話音一轉道:“屍妖恢複力量,無外乎隻有兩種法子,一是吸納陰氣,九陰山、玄水峰、枯山、雲岩峰,四座山的陰氣極重,它應該不會輕易離開那裡,二是吞噬精血,作為萬靈之長的人類無疑是最佳選擇,而昌平縣城距離玄水峰又是最近的人類聚居地,所以就算它不會親自來,也會派邪祟過來捕獲血食,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土地爺返回之前,保護好縣城裡的百姓。”
“因此我昨天晚上想了下,我們得提前做點兒布置,這需要大家的配合。”
蒼術道:“小友,這方麵你比我們在行,接下來你下命令,我們照做便是!”
陳零沒有拒絕,“事態緊急,那我就不推辭了。”
“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那就不知道它們會在什麼時候,通過什麼方法侵入昌平縣,所以我計劃是這樣的”
陳零說完,大家沒什麼意見,都覺得可行,但要做成,光憑他們幾個還遠遠不夠,必須調動全城人一起動手才行。
至於能不能做到,這就要看龍平川的能耐了。
龍平川知道陳零的計劃後,也沒有囉嗦,茲事體大,他直接去了縣衙,並且出發前還修書一封,讓人快馬加鞭送去了北川郡!
接下來,陳零在叮囑好一切之後,便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裡麵,因為他需要畫符,畫很多符!
龍平川回來之後,說一切搞定了,官府會出麵,動員全城百姓,一起動手。
昌平縣縣令,名叫楚嵩陽,聽龍平川說有一點兒背景,為人勉強還行,挺貪財,沒少搜刮民脂民膏往自己口袋裡裝,但也為百姓辦過一些好事兒,算是比較常見的官吏類型了。
而龍平川的背景,比他強的多,加上此事若處理不當,可能會影響其仕途,所以楚嵩陽十分重視,立即讓師爺擬了榜文,貼了出去,同時派出縣衙所有衙役、捕快,動員全城百姓。
這個世界不同於華夏,邪祟害人的事情屢見不鮮,因此一旦發現,官府不會刻意隱瞞,百姓們也不會有所懷疑。
尤其是更夫那詭異駭人的死狀,已經徹底在昌平縣大街小巷傳開,人人都畏懼不已,都說有那害人的邪祟還回來,生怕下一個會輪到自己頭上。
因此官府現在幾乎是一呼百應,一時間,整個昌平縣家家戶戶,不分男女老幼,全都忙碌起來。
陳零的計劃,是用具備辟邪作用的法藥,繞著昌平縣城外鋪一圈,同時加上他的靈符,既能起到抵擋邪祟的作用,又能示警,隻要邪祟靠近,他們就能第一時間發現,並且進行抵擋。
這是一個大工程!
隻是公雞和黑狗可就遭殃了,昌平縣大街小巷,四處都能聽到殺雞宰狗的聲音,空氣中全是血腥味。
還有人推著大車小車,拉生石灰以及門前土的,婦女們將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鍋卸下來,刮上麵的鍋底灰,也有從炕洞以及灶膛裡麵扒灰的,藥房內的朱砂存貨被龍府全部買了下來
這一切的指揮者,卻在埋頭畫符。
直到太陽即將落山,赤紅的夕陽從窗子上透了進來,陳零才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而他旁邊的桌子上,已經摞了厚厚一層靈符。
清一色的金光符!
都被陳零開過光,隻要邪祟靠近,無需念咒激活,便能自行爆發符力,就是威力肯定要比用咒法激活弱一些。
起身瞬間,頓時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傳來,不得不重新座下,調息了好一陣子才重新站起來。
推開門,整個龍府籠罩在一片赤紅之中,天邊殘陽如血。
一股莫名的凝重氛圍令陳零心臟驟然一緊!
快步走到院子裡,隨便拉住一名仆人,問他李大福他們現在在何處,那人回道:“回仙師的話,他們都在城門那兒。”
陳零便帶著所有畫好的金光符,快步趕往城門處,到了果然發現大家都在。
李大福第一個迎上來,略顯興奮道:“陳兄弟,你那會兒沒見著啊,全城人一起動手,那場麵簡直震撼到我了,你瞅瞅,整個昌平縣城外,都已經被法藥圍了一大圈!”
陳零笑了笑道:“群眾的力量總是無窮大的,這我熟”
“天快黑了,我說的紅線、雞喉骨、黑狗牙、柳木釘那些準備好了沒?”
龍平川上前道:“早就準備妥當了,紅線用黑狗血泡過,雞喉骨用的是毛色最豔麗的大紅公雞,黑狗牙也是最狗嘴裡最長那四枚犬牙,剩下的就等您了!”
陳零道:“很好,現在趕緊叫人,每隔一丈,釘一根柳木釘,分彆綁一根雞喉骨、一根黑狗牙、一張符,務必在天完全黑之前弄好,封口!”
龍平川立刻將符接過去,叫來管家以及宋捕頭,讓他們挑人趕緊開始。
一名大腹便便,身穿官服,頭戴管帽的男子帶著幾名捕快走到陳零麵前,拱了拱手道:“這位就是龍老爺說的那位程零先生吧?果然是少年英雄!”
“本官楚嵩陽,昌平縣縣令。”
畢竟是一縣最大的官兒,陳零還是得給點兒麵子,行禮道:“先生不敢當,不過是一介草民,見過楚縣令。”
楚嵩陽雙手扶著腰帶,開懷大笑,對於陳零的反應十分滿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錯不錯,好好乾,一定要將那害人的邪祟給宰了,到時候本官親自上書朝廷,為你請功!”
陳零心裡翻了個白眼兒,給我請功,你怕是會把所有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吧,我的名字都不見得會出現在上頭,不過臉上還是表現出高興的表情道:“草民自當儘力而為!”
楚嵩陽目光移到城牆下忙碌的身影,道:“程先生,你給我透個底,真有邪祟會來咱昌平縣麼?如果有,現在的布置,擋不擋得住?”
陳零道:“第一個問題,基本上是肯定的,而且數量不會少,至於擋不擋得住,我隻能說需要大家一起配合,儘力而為,結果我也不確定。”
楚嵩陽臉上的肥肉顫了顫,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之後,對一旁的師爺道:“本官突然想起來,縣衙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接下來由你全權負責指揮縣衙的人馬,不得有誤。”
師爺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拱手稱是。
等楚嵩陽腳步匆匆下了城牆,走遠之後,師爺吐了口唾沫罵道:“膽小如鼠之輩!縣衙此事能有何事,不過是想卷了細軟準備逃命,說的倒還冠冕堂皇。”
陳零嗬嗬笑道:“人之常情罷了,師爺不必生氣,而且他想跑,可不見得能跑得了遲早會回來的。”
師爺神色一動,望著逐漸被黑暗吞噬的天地,凝重道:“先生邪祟,要來了嗎?”
陳零歎了口氣道:“已經來了,隻不過日光猶在,它們還不敢現身而已,天色徹底黑了之後,它們就要出來了。”
師爺臉色驟然一白,握緊拳頭,不再講話。
就在紅線剛剛封口不久,天也徹底暗了下來。
一陣陰風,伴隨著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以及類似於屍臭的氣味席卷而來,吹得所有人身上衣衫獵獵作響。
“師爺,讓普通百姓立刻回家,進門之前,將白日搓好的艾草卷點燃,然後關緊房門,不論如何都不得出門,為了以防萬一,派一隊人在城內巡邏!”
師爺額頭沁出一層細密冷汗,跑向一名身穿甲胄的魁梧男子,此人是昌平縣駐軍首領,八品玄甲郎將,名為宋卓,衙門捕頭宋金是他的親弟弟。
宋卓看了眼陳零,遙遙抱拳,而後親自喚來一人,吩咐幾句,那人又帶著幾名守軍,快步下了城牆,騎上馬巡邏去了。
不過一炷香時間不到,整個昌平縣居然一片寂靜,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門前艾草燃燒,散發出縷縷青煙,飄至半空,懸浮不動,隱約傳來細微的嗤嗤聲,那是艾草的煙在淨化邪氣發出來的。
城牆上,陳零等人,衙門的衙役捕快、昌平縣守軍,隔著一段距離站著一人,旁邊篝火劈裡啪啦燃燒,一雙眼睛銳利的盯著城外的黑暗,身邊堆了許多法藥以及好幾桶血跟童子尿。
一旦城外的布置被突破,他們就是最後一道防線。
一片沉甸甸的黑霧,憑空浮現,從四麵八方向著昌平縣圍攏過來,月亮都被蒙住,而且還帶上了一層邪惡的猩紅。
哭聲、笑聲、慘叫聲、嘶吼聲,在黑霧之中此起彼伏。
陳零等人還好,但其他人瞬間就被嚇得麵無人色,顫抖不已,連手裡的武器似乎都要抓不緊了。
陳零大聲道:“所有人,左手大拇指摁在中指根部,用力握緊,不管待會兒看到什麼,聽到什麼,甚至是自己的兒女、爹娘,都不要理會,那全都是邪祟的幻術!”
不多時,黑霧徹底合攏,整個昌平縣都仿佛被一張大嘴吞了下去。
眾人根據陳零所說的做了之後,果真恐懼感散去不少。
忽然,火盆裡的火焰一陣晃動,緊接著便瞬間熄滅,甚至結上了一層寒霜,不管怎麼樣都點不著了。
陳零的法眼早已打開,目光所及,一隻隻鬼物發出嘶吼,邪靈獰笑,凶屍咆哮,數量之多,哪怕是陳零都覺得頭皮炸了一般。
泠音與袁三已然將自己能夠控製的最強屍奴、鬼奴一個不剩全都放了出來。
袁三的凶屍倒還好,沒有意識,隻是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之後,變得異常狂暴,齜牙咧嘴,屍氣騰騰。
泠音此時體內恐怖的陰氣散發,若是不知情,還以為她是一隻厲鬼。
周圍的鬼影,卻是不斷傳出驚懼的吼叫,似乎是有些畏懼外麵的鬼祟邪物。
泠音麵色沉凝,對一隻即將達到厲鬼修為的鬼奴道:“師姐,若抵擋不住,你帶著前輩們立刻返回幽雲洞,不必管我!”
那隻厲鬼顯露出一張慘白陰冷的麵容,此刻卻寫滿了擔憂。
“泠音,你天賦是我們這一批師姐妹裡最高的,師傅很看重你”
“師姐不必多說,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若我死後魂魄不散,還請您讓師傅將我召回去,繼續護衛幽雲洞!”
三師姐幽幽歎了口氣道:“師姐明白了。”
“多謝師姐!”
袁三蹲在地上,將一塊兒散發著屍氣的死玉跟一個小竹筒放進一隻地屍的嘴裡,臉上帶著淒苦的表情,衝那隻地屍自言自語道:“回去,把東西完完整整的交給老大,我八成是回不去了,如果我還留有全屍,應該能製成一隻不錯的凶屍,但不能讓老六動手。”
似乎是交代好了‘後事’,袁三雙手掐訣,嘴唇微動,地屍轟的一聲跳下城牆,遁入地下。
捕蛇人的那條黑蛇也已經被喚醒,他弄了好些雞,全都扒光了毛,看著黑蛇大口大口吞食,露出宛如父親般的慈祥表情,摸著黑蛇的腦袋道:“吃吧,多吃點兒,可能這就是我能喂你的最後一頓了,記著,我要是死了,你就趕緊跑,彆跟我犟,你要代我照顧好家裡的那些小東西!”
黑蛇尚不能言語,但聽了捕蛇人的話後,身體猛然一僵,但馬上又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吃雞的速度變得更快,三角眼中的凶厲卻是徒然倍增!
蒼術麵色淡然,手中一根根飛針首尾相接,在其靈力操控下,繞著身體緩緩旋轉,閉目養神。
扒皮鬼與李大福相鄰而立,此時的他也披上了一張新的屍皮,這張屍皮可不得了,通體漆黑,隱約又有一層淡淡的青色,看樣子都快成青屍了!
青屍,可是堪比銅甲屍的存在!
一股子異常凶戾的屍氣散發而出,李大福不由的向陳零身邊靠了靠,好像有些畏懼!
陳零瞥了眼扒皮鬼,眼皮挑了挑,沒想到這家夥居然還留有這等底牌,隻是不知為何,陳零總覺得,扒皮鬼今天有些古怪,氣息跟平時不太一樣了,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最後覺得應該是與這張屍皮有關。
陰風越來越大,鬼哭神嚎的聲音響徹黑夜!
毫無征兆的,一名捕快忽然嘿嘿笑了起來,四肢不受控製,朝城牆邊上走去。
旁邊的捕快被嚇了一跳,連忙問他怎麼了,對方轉過頭,臉上帶著詭異的笑,但眼裡卻是充滿了恐懼,甚至流出淚來。
然後在這名捕快的注視下,縱身跳下城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