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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百家米,萬民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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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道,隻有這些吃儘了苦頭的老百姓才知道有一任愛民如子的好官有多難!

在知道朱河要調走的消息後,老柳鎮的百姓幾乎是徹夜未眠,但又彆無他法,就用最質樸的方式,想最後再表達一下對這位縣太爺的不舍與思念。

天色微微亮,縣衙大門就打開了,百姓們頓時跪了下去,哭聲響成一片。

朱河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雙目微紅,顫聲道:“老柳鎮的鄉親們快快起來,我朱河何德何能,讓你們如此對待啊!我受不起啊!”

百姓們聞言,哭聲更大,一名婦人抱著孩子,提著一籃子雞蛋,淚流滿麵對朱河道:“朱大人,您受得起,自打您來我們老柳鎮到今天,已經足足八年了!這八年來,您清正廉潔,愛民如子,多少次用自己的錢來接濟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卻從未拿我們一針一線,您若受不起,這天下還有誰受得起?!”

“要不是您帶著我們開荒築壩,修渠引水,這會兒多少人都要被活活餓死!那還有現如今這種生活啊!”

“沒錯朱大人,朱青天,若不是您,我兒現在估計已經含冤而死了,是您救了他...”

“朱大人,您能不能跟朝廷說一下,不走了行不行?”

“對啊朱大人,您彆走了!”

百姓們哭喊著不讓朱河走,聲音悲戚,直讓聞者落淚。

衛通歎了口氣,朗聲道:“都彆吵了!朱大人調任京城,乃聖上旨意,若是不去,那就是抗旨不遵,可是要殺頭的,你們是打算讓他被朝廷砍了頭嗎?趕緊讓開道,讓朱大人前去赴任!不能錯過時間!”

在衛通的指揮下,老柳鎮守軍將百姓們拉起來,為朱河清出一條道來。

朱河抹掉眼淚,讓家眷上車,自己牽著韁繩,向鎮外走去。

而百姓們也緊緊跟著,不過被守軍擋住,不讓他們靠太近,百姓們隻得用力將自己帶來的東西舉起來,哭著喊著讓朱河帶一些。

朱河生怕自己看到百姓們就會忍不住要留下,一直沒敢回頭,這輪吱吱呀呀,就這樣走了足足十八裡,百姓們卻還跟在後麵。

朱河終於是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著老柳鎮百姓,對著已經模糊的城門,雙膝砸地,重重磕了三個頭。

“老柳鎮的鄉親們,回去吧,我朱河...走了!”

衛通忙將他拉起來道:“官不跪民,朱大人,你這不合禮部禮法...”

朱河深吸一口氣道:“君子跪天,跪地,跪君王,跪社稷,跪父母,如今我跪的是我老柳鎮百姓,禮部若要問罪,我朱河擔著便是!禮部的禮法固然重,可壓不垮我朱河的雙肩,因為自有百姓幫我撐著!”

衛通一怔,此話端是大善了!

為了讓離彆不那麼傷感,陳零笑著道:“朱大人升官是好事兒,總算有更大的天地去一展抱負,大家都彆哭了,隻需心裡記著他的好就行,默默替他祈福,請上蒼保佑他順利到達京城。”

百姓聽後,立刻雙手合十,在心裡為朱河祈禱。

隨後陳零對朱河道:“朱大人,時間不早了,儘早出發吧,路途遙遠,一路保重,順利到達京城之後,記得書信一份告知,我們好安心,老柳鎮百姓也放心。”

朱河極為不舍的看了眼百姓,點點頭:“一定!”

衛通則提醒道:“朱大人,京城朝堂不似咱們老柳鎮,各種勾心鬥角,蠅營狗苟多不勝數,防不勝防,你可千萬擦亮眼睛,少說,多做,哪怕吃飯走路都要慎之又慎!”

“你是內閣官吏,且位置特殊,估計會有許多人巴結你,以各種方式接近你,與你套近乎,但是切記不可與他們任何一個走的太近,也不能刻意疏遠,更不能貿然卷入派係之爭!否則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朱河逐字牢記,鄭重抱拳道:“多謝衛大人提醒,朱某謹記在心!”

陳零則是笑著調侃道:“沒想到衛大人居然如此精通官場之術,失敬失敬。”

衛通哪裡聽不出來陳零是在挖苦自己,翻了個白眼罵道:“滾犢子!我是聽我那老爹說的,我知道個錘子!”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離彆的傷感也稍微被衝淡了一些。

笑過之後,衛通道:“不過這些話可都是多少人用血和命總結出來的,朱大人這次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也沒個照應,不小心點兒不行啊!”

朱河點頭,表示懂的。

陳零最後道:“臨彆沒什麼送給大人的,那就贈給大人一句詩吧!”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祝願朱大人能夠平步青雲,為君,為民,為社稷,為天下做一番事業,最後青史留名!”

朱河眼裡頓時迸發出兩股精芒,反複念叨兩句,合掌讚歎道:“好詩,好詩啊!沒想到陳兄弟居然有如此文采!陳兄弟,可還有上下句?”

陳零笑道:“沒了,不是我寫的,是...是從彆處聽來的,正好應情應景。”

朱河笑著搖了搖頭,如此朗朗上口而又大氣磅礴,如果是他人而作,朱河肯定聽說過,但他也沒有多問,隻是重重抱拳感謝。

就在三人道彆,朱河準備上路的時候,一名百姓硬是擠開守軍,衝了過來,懷裡還抱著一把傘。

朱河示意守軍不要攔著他,對那名百姓道:“王守財啊,我帶傘了,不用,你拿回去吧。”

王守財用力搖頭,將傘塞到朱河懷裡道:“朱大人,您打開看看!”

朱河有些疑惑,將傘打開,卻見傘麵內外簽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還有這袋兒米,每家每戶都從米缸抓了一點兒,不多,您也帶著,其他東西你不帶,可這是鄉親們的心意,無論如何都收下吧!”

朱河本想拒絕,卻聽陳零驚喜地道:“朱大人,這兩件東西可以收!對你而言,好處甚多!”

“這傘是民心所聚,這米又是百家米,平日裡隨身帶著,如果遇有邪祟侵擾,傘可護身,米可傷敵!此物極為難得,威力絲毫不比你那官印小!”

朱河一聽,居然這麼厲害,於是便收了起來,王守財這才滿意後退。

朱河最後衝著眾人揮揮手,抱拳道彆,坐上車,驅趕騾馬前行。

陽光照射下,白霜化水,進而成霧,遮掩了朱河身影,此時卻聽霧裡傳來朱河的聲音。

“一官來此八經秋,不愧蒼天不愧民,神道有靈應信我,去時猶似到時貧!”

陳零感慨道:“這才是真正的清官,好官啊,衛大人,您得好好學學,以後若是也有機會升官,可不能欺壓我們這些窮苦百姓。”

衛通無語:“靠!我京城衛家,能沒錢?用得著欺壓百姓!”

陳零哈哈大笑,拍著衛通的肩膀道:“忘了忘了,你原來是個萬惡的官二代啊!”

衛通老臉一黑。

李大福湊上來道:“陳兄弟,你說的那傘跟米,真有那麼厲害?”

陳零點點頭:“萬民傘,百家米,帶著百姓願力加持,是天地間最強大的法器!隻可惜老柳鎮人口太少,不到萬人,雖然名為萬民傘,可終究是差了點兒,但是也足夠了,就算是買黃白命那厲鬼,見到萬民傘也要退避三舍!不過隻有朱大人能用,旁人拿去,就是一把普通傘了,百家米,威力稍遜,但也能破鬼霧迷瘴,用來打邪祟,就算吃了,也能除病消災,很吉利。”

“這麼猛?那我改天就挨家挨戶去要點兒備著!”

“可以,隻要人家願意給,的確是好東西。”

李大福嘿嘿一笑,腆著臉對街坊鄰居道:“各位,家裡的米一人也給我一把唄!”

王守財立刻大聲道:“啥?我沒聽錯吧,你李大財主問俺們這些連飯都吃不飽的窮人要米?!欺負誰呢,沒有!想都不要想,一粒都沒!”

另一個村民道:“你以為你是朱大人啊!臭不要臉的!”

“哎哎哎,劉家嫂子,你這話可就難聽了啊,不給就不給,咋還罵人呢!”

“這還沒天黑呢你就開始做夢啦?”

“都說越有錢就越扣,但沒聽說越有錢就越不要臉啊!小神仙,你以後可離這人遠點兒,忒無恥了!”

“要米沒有,糞坑裡一坑屎要的話現在就去挖!”

“你要就沒有,如果是小神仙...那就有,不過得他親自來我家拿,另外...我們家今天沒人...”

陳零老臉一紅,這扯上我乾啥啊!

方翠芝更是尷尬的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捂著臉衝到李大福身邊,一把扯住他的耳朵就往家裡拉,疼的李大福嗷嗷直叫,街坊鄰居們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之前李大福在老柳鎮的名聲可是一點兒也不好,但自從認識陳零之後,他完全就是‘改頭換麵,重新做人’了,鄰居們對他的態度也逐漸好了許多。

陳零笑了笑,與眾人一道返回老柳鎮。

衛通與陳零二人走在最後麵,前者感慨道:“朱河總算是熬出頭了啊,一入內閣,如果不出現意外,可真就是草雞變鳳凰了。”

陳零揶揄道:“嫉妒了?”

衛通瞪了他一眼,有些落寞道:“屁,我是那種人嗎,最多是羨慕吧...想來我到老柳鎮也有五年了,不知道我娘...還好嘛,她身子骨一直很差,又替我爹生了好幾個孩子,身體就越來越不好了,幾乎整日以藥為伴,我離開京城的時候,她都氣的吐了血...我可真是不孝順!”

陳零道:“你們應該有年假的吧?回去看看唄。”

衛通歎了口氣,無限傷感道:“我被發配到此處時,兵部侍郎便下令,永遠不許我踏入京城一步,其實這倒沒什麼,偷偷溜回去就行了,可我...是沒臉見她啊!戴罪之身,連正門都不敢走,還有何顏麵麵對她。”

“你想多了...”陳零喃喃道:“我跟陳一從來沒有見過爹娘,不對,應該見過,但是卻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但我覺得吧,身為父母,是不會因為你高成名就或者窮困潦倒而改變對你的愛,母子連心,這種感情是世上最純粹的,無可替代。”

“我不知道我們的爹娘是否還活著,如果死了,他們死前肯定是用儘最後的一絲力氣,祈求上天讓我們活下去,如果活著,當初拋棄我們也絕對是事出有因,彆無他法,他們心裡比誰都痛苦。”

“這麼些年沒有出現,估計是死了吧...”

“有時間的話,回去看看你娘吧,趁她還在世,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後悔,是你做什麼都沒辦法彌補的!”

衛通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陳零,過了一會兒道:“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麼感悟出來這些的,你才十七啊,怎麼懂這麼多?”

陳零聳聳肩,咧嘴一笑:“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也更懂事嘛!你以為都像你這種二代啊。”

“如果有父母疼著護著,誰願意長大啊。”

“所以有時候真會羨慕那些有爹娘的孩子呢。”

“走了走了,回去做飯了,真是,走就走嘛,十八裡相送,朱大人今天欠我們一頓酒!”陳零玩笑道。

衛通笑著道:“沒錯,給這廝記上,不兌現的話,我們就去京城討債!官司打到陛下麵前,讓她給我們做主!”

兩人勾肩搭背,朗聲大笑。

不得不說大荒王朝的吏治還是可圈可點的,本以為老柳鎮的縣衙會空上很長一段時間,可沒想到,朱河走後第五天中午時分,一行人就出現在了老柳鎮城門口。

兩匹老馬,拉著兩輛木車瘦骨嶙峋,渾身都是血痕,身上的繩索深深勒進肉裡,更是血肉模糊,老馬不時發出痛苦的嗚咽。

一輛上麵托著小山一樣高的行李,一輛上麵坐著三個人,一個馬夫,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還有一個濃妝豔抹,眼裡儘是嫌棄之色的女子。

隻見那肥胖中年人抖了抖衣服,跳下車來,然後帶著傲氣與城門前兩名守城武卒大聲吩咐道:“速去將本地縣衙三班六房所偶人都給我叫過來,還有鎮內百姓,本鎮駐軍等等,一個都不能少!”

兩名武卒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胖子道:“你誰啊!沒睡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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