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零轉身衝入院子,趕緊去叫李大福,叫了好幾聲李大福才起來,窸窸窣窣穿好衣服,跟方翠枝一起出來。
“陳兄弟,大半夜的,啥事兒啊?”李大福迷迷瞪瞪地問道。
陳零急促道:“快去喊人!有僵屍闖入鎮子了!讓所有人都去柳仙廟,同時把家裡的糯米、鏡子都帶上,還有,多帶點兒容器,接童子尿,要快!”
李大福一聽,瞬間清醒過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陳零流露出這麼緊張的表情,知道事情肯定不簡單,於是快速衝到廚房,提起鍋蓋,用殺豬刀用力敲擊起來,邊跑邊喊‘快起床!有僵屍!’
刺耳的敲擊聲,很快就將鄰居們驚醒,罵罵咧咧問李大福大半夜不睡覺發什麼瘋,李大福罵道:“你他娘是不是聾了,有僵屍!那啥,糯米,銅鏡,木桶,都帶著往柳仙廟走!!!”
“你不會是睡迷糊了吧!夢遊嗎?!”那人根本不信,然而突然一聲嗜血的咆哮從不遠處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聲充滿恐懼的尖叫聲。
“艸!給老子快點兒!”李大福臉色大變,鄰居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連忙起身去喊一家老小。
方翠枝則帶著三個孩子以及鏡子糯米之類的東西往柳仙廟跑去,很快,整個鎮子都醒了,就連衙門與駐軍也被驚動,所有人都帶著一家老小,全部集中到了柳仙廟前的廣場上。
老柳鎮不過五百餘戶人口,滿打滿算兩千多口人,一臉恐懼地聚集在一起。
老柳鎮縣尉是一名中年男子,名叫朱河,四十歲才考了個功名,並且屬於墊底的那種,找了好多關係,這才謀了個九品縣尉的官職,此時臉色凝重地盯著前方,而他身邊,就是本鎮駐軍首領,從九品執戟郎衛通,一臉醉意惺忪,渾身酒氣,就連甲胄都沒有穿戴整齊,長刀斜挎在腰上,在手下的攙扶下才能站穩。
此時所有人都一臉驚恐,外圍是手持長槍的百餘名駐軍,接著是鎮子裡的青壯,沒有兵器,便扛著鋤頭嚴陣以待,劉大膽兒當仁不讓站在最前方,手裡緊緊握著那把長弓,箭已上弦,一雙虎目在火光的映襯下閃爍著寒意,隻要稍有風吹草動,利箭便可攢射而出。
人群中央是婦女小孩兒,因為受到這股沉悶的氣氛感染,孩子們全都不敢哭。
不一會兒,黑暗中一個人影快速接近,劉大膽兒瞬間抬起了弓。
“劉大哥是我!”陳零連忙開口,劉大膽兒也立馬壓下弓。
陳零氣喘籲籲,背著一個孩子,將他放進人群。
“你就是最近很有名氣的那個陳零吧?能不能說說具體發生了什麼事?”縣尉隻知道有僵屍進入鎮子,經過清點人數,已經足足有不下兩百人被僵屍咬死,作為縣尉,朱河此時雙拳緊握,麵色陰沉似水。
陳零凝重道:“具體不知,據我猜測,應是一隻銅甲屍魔。”
“可知其特性?又如何克製?”朱河又問道。
“陳兄弟,這位就是本鎮縣尉,朱河朱大人!”李大福此時低聲向陳零介紹道。
陳零已經開了法眼,見其周身散發著一股浩然正氣,足足數丈,如五色霞光,氣象卓然,知道此人絕對是一名飽讀詩書的讀書人,浩然正氣之中,又有一縷寶光縈繞,這應該是大荒王朝的一縷國運,身為縣尉,自當有國運護持,隻不過他身上的國運寶光極其淡薄,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也就隻能起到震懾普通陰魂邪魅,清心守靜的作用。
清代有一名詩人名叫黃景仁,為抒愁緒,提筆寫了首《雜感》,其中有一句是“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用是書生”,尤其後一句廣為流傳,很多讀書人都用此話自嘲。
實則不然,武可安天下,文能定乾坤,讀書人誦讀詩書,腹有經綸,胸中自有浩然正氣從周身百竅散發,萬邪皆辟,同時口出聖人之言,凡夫俗子聞之如沐春風,但落在邪祟眼中,那便是字字如鬥,紫光環繞,有著驅邪鎮妖之能!
陳零心神微定,若有朱河相助,或許還能與那銅甲屍魔鬥上一鬥!
於是拱手道:“草民見過朱大人!”
朱河擺擺手道:“達者為先,你身懷驅鬼斬邪之法,乃我朝人才,不用拜我這小小的九品縣尉。”
現在不是進行商業互吹的時間,於是陳零也不再客套,直言了當道:“銅甲屍魔,力大無窮,利爪可斷金碎石,屍氣衝天,普通刀槍刺之難入,入水不溺,凡火難焚!”
“但即是邪物,定有克製之法,屍乃死物,最懼陽氣,因此可以用含有陽氣之物進行克製,以黑狗血、童子尿最佳,此外就是糯米,作為活人口糧,天然具備陽氣,同時還有去腐之效,僵屍本質上還是屍,所以糯米不但能夠驅散屍毒,還能直接傷害到僵屍的身體,再者便是銅鏡,鏡乃金水之精,內明外暗,火引金水,照在僵屍身上,便可起到宛如日精灼燒一般的效果。”
朱河聽得很認真,等陳零說完拱手道:“那還請小兄弟坐鎮指揮,我等全力協助。”
陳零沒有推脫,當即下令,將所有糯米集中起來,灑在廣場周圍,圍成一個圈,然後每人在舌下含幾粒,防止屍毒入體,接著又讓大家把銅鏡擺好,鏡子前擺火把,一道道紅光照映,廣場宛如白晝,最後將武器沾上黑狗血、童子尿,提升殺傷力。
夜色濃鬱,慘白的月光照射下,眾人臉上都帶著深深的恐懼,巨大的壓力甚至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僵屍...會來嗎?”整個鎮子的人戰戰兢兢等了大概半個時辰,不見絲毫動靜,朱河不禁開口問道。
陳零道:“僵屍循生氣而動,活人的精血對它來說更是大補之物,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那僵屍絕對會來!”
果然跟陳零說的一樣,沒過多久,三清鈴響聲大作,陳零神色一凜,低聲喝道:“都準備好!那東西來了!”
人群頓時緊張起來,豆大的汗珠從每個人額頭滑落,濕濕癢癢的,卻沒人敢去擦。
“嗷”的一聲嗜血咆哮打破寂靜,一股驚人的屍氣與血腥氣仿佛風暴一樣撲麵而來,不少膽子小的,直接嚇得連武器都掉在了地上,一隻三米多高,青麵獠牙,長著尖銳利爪的僵屍出現在眾人視野之內。
“媽的,果然是銅甲屍魔!”
感受到如此多人的生氣,屍頓時發出一聲恐怖的嘶吼,仿佛空氣都被震的簌簌抖動,一股極其腥臭的屍毒席卷而來,好在眾人口含糯米,沒有受到屍毒的影響。
轟的一聲,屍魔跳起數米高,其所踩之處,堅硬的磚石地麵都龜裂出蛛網般的裂縫,張開血盆大口,噴吐著屍毒,衝向人群。
“調整銅鏡位置,對準屍魔!”陳零大聲喝道。
所有人強忍著恐懼,連忙調整銅鏡的方向,鏡麵反射火光,上千麵銅鏡的光全都照在了屍魔身上。
嗤嗤嗤!
屍魔頓時如同被烈日灼燒,渾身黑煙直冒,皮開肉綻,然而這種傷勢,對於一隻無痛無感的屍魔來說,簡直就是撓癢癢,它頂著光線,一步一步走向人群。
“黑狗血、童子尿,潑!”
唰唰唰!
馬上又有人用水瓢舀了黑狗血和童子尿往黑魔屍身上潑去,黑魔屍被法藥潑中,**腐爛的聲音更加密集,速度也變得遲緩下來,尤其是當它踩到地上厚厚的糯米時,竟然發出了炮仗一般的爆裂聲,劈裡啪啦炸響。
“朱大人,近來可有讀書?”
朱河不明白都這時候了,陳零怎麼還有心思問他這個問題,下意識回道:“有,我最近讀的是《諸子經論》!”
“好,那就請朱大人,朗聲誦讀!切不可有一刻停息!”
說完又對一眾軍士男丁喝道:“要想保護父母妻兒,就隨我殺!”
陳零見時機成熟,振臂高呼,劃破中指,在桃木劍上畫了道斬屍符,腳踩斬屍罡,率先衝了上去。
眾人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居然都有這般勇氣,當即壓下心頭恐懼,提著刀槍棍棒殺了過去。
“本道根真,包裹天地,以曆萬物,故曰原道,用以題篇,此則道著,猶佛說之...”朱河也管不了那麼多,大聲誦讀《諸子經論》。
旁人肉眼凡胎看不見,但陳零卻通過法眼見到,一枚枚金色的文字從朱河口中飛出,不斷砸在屍魔身上,淨化著它的屍氣,威力極大。
陳零鉚足勁,罡炁湧入桃木劍中,狠狠刺向屍魔胸口,然而叮的一聲,桃木劍居然隻刺進去半寸不到,就仿佛戳到了鐵板,再難刺入分毫,普通人的刀槍棍棒打在屍魔身上,除了能留下一道淺痕,冒起一縷青煙外,根本造不成什麼傷害。
“老子砍死你!”李大福大吼一聲,殺豬刀狠狠砍在屍魔手臂上,居然砍出一條細細的口子,但反震之力卻令李大福虎口碎裂,整條手臂都麻了,差點握不住刀。
劉大膽兒很快就射光了箭壺裡的箭,抽出長短刀近身廝殺。
屍魔怒吼一聲,雖然它沒有痛感,但卻能夠感受到自身屍氣正在流逝,利爪橫掃,大家的武器都被切斷,兩個村民不小心被利爪碰到,當場被開了膛,鮮血飛濺,明顯是活不成了!
“都小心躲避!彆被它的爪子碰到!”陳零趕忙提醒,而後取出墨鬥,扔給劉大膽兒道:“劉大哥,你跟李大哥兩人,就像我傍晚那樣,繞著圈跑,將它捆起來!”
兩人不再盲目攻擊,一人抓住墨鬥,一人抓住線頭,朝著相反的方向狂奔,一圈圈墨鬥線纏在屍魔身上,勒的黑煙直冒。
陳零則抓出幾張地火符,抬手打出,明明是薄薄的紙,卻精準地射在了屍魔身上。
“三界猛吏,火德之精,地起玄火,焚鬼滅妖,急急如律令!”
轟轟轟!
所有地火符同時燃燒,法火瞬間將屍魔吞噬,然而一股比劉二賴子強了數十倍的屍氣散發出來,地火沒有燃燒多久,便被熄滅,陳零見狀直咧嘴,地火符居然隻持續了這麼短的時間就滅了!
好在因為出了劉二賴子那麼一樁事,陳零晚上又畫了幾道鎮屍符,此時剛好派上用場。
一圈圈墨鬥線纏繞,屍魔頓時受製,陳零趁機飛身撲了上去,一連八張鎮屍符,一張貼於其頭頂,其餘七張,直接貼在了它背脊處的七大竅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