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所徹底死心了,對話到此結束。
隨後他告辭準備離開,卻被大隊長攔住。
“張所等等。”
“有事?”
“有。”
同樣準備離開的易遲遲他們互相碰了個眼神,齊齊停下腳步準備看看什麼事。
結果發現大隊長說的不是彆的,而是想讓張所將薛家歡的東西幫忙帶走給她。
然後,易遲遲看見張所愣了下,隨後是一臉我為什麼要幫她帶東西的疑惑樣子,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把話說出口,而是頷首表示行。
大隊長高興了,跟王楠她們道,“你們趕緊去把她的東西收拾出來。”
今年搞不好又有知青過來,得趕緊把房間騰出來,不然到時候新知青沒地兒住,可就隻能住社員家裡了。
這事堅決不能發生,已經出了個薛家歡,今年的優秀生產大隊他死心不指望了,明年的他還要爭一爭,可不能因為知青和社員之間的矛盾再失去。
打算的挺好,然而王楠她們不願意。
“這事不得行。”
“咋就不得行了?”
大隊長急眼了,“你說你們幾個小姑娘,平時用不上你們,現在能用上了你們給我推三阻四,這像話嗎?”
“不像話。”
可不像話也沒用啊。
葛素娟解釋道,“叔,這事真不是我們不願意乾,而是沒法乾,薛家歡自己住一個房間,平時她出門都會掛三道鎖,我們又沒鑰匙,想進去幫忙收拾也有心無力。”
大隊長無語,這是有多不放心同一個屋簷下的知青同伴,才會想著掛三道鎖。
有這防人之心挺好,怎麼就不乾正經事呢。
“她鑰匙在哪?”
“不知道。”
王楠她們是真不知道,平時連話都沒說幾句,難得說上幾句,說著說著不是吵起來,就是恨不得動手。
實在是沒辦法交流,更沒辦法做朋友。
所以,薛家歡大部分時間當他們不存在,他們也是差不多的態度,絕對不可能上趕著熱臉貼冷屁股。
還不如貼易遲遲呢,好歹她真誠大方,你對她三分好,她能還六分。
薛家歡那樣的,是個人都不喜歡和她打交道。
“其實可以找文同誌。”
對呀,薛家歡還有過了明路被她抓住把柄要結婚的對象,感覺這位也沒保住。
易遲遲下意識去看張所,果不其然,他臉上浮現出的表情有些精彩。
大隊長剛準備說話,他清了清嗓子道,“姓文的也被抓了。”
信息量有些大,大隊長他們緩了好一會才把他的話消化完。
然後——
“他又是因為什麼被抓?”
結果都下來了,沒什麼不能說的。
張所平靜道,“和薛家歡一樣,偷盜國有資產,另外,他那個工作是頂替彆人的名額,還把人腿打斷了。”
易遲遲,……所以,這就是姓文的不得不和薛家歡結婚的原因?
“另外,薛家歡偷盜國有資產的線是他牽的。”
易遲遲捋了捋,“他隱藏在背後,把薛家歡推到了明麵上?”
張所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嗯了聲。
“所以我說她蠢。”
王楠沒忍住吐槽了一句。
大隊長才懶得管薛家歡到底蠢不蠢這個問題,他現在操心的是房間。
“張所,我們能砸鎖不?”
張所愣了下,砸鎖什麼的……
“你就鐵了心要把她的東西清空?”
大隊長歎氣,“按理來說我不該做的這麼決,可不決沒轍啊,新知青來了要地方住,她又被抓進去了,估摸著也沒什麼東西,我不給她把東西清空出來送進去,她在農場的日子也不好過,還耽誤新知青住……我是為她好。”
如果說一開始大隊長還有些氣虛,說到最後這句他底氣足了,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張所心裡就有了數,甭管這話幾分真幾分假,反正這個鎖他們是砸定了。
“砸吧。”
他無奈道,“我和小黃看著你們砸,砸完你們將她的東西收拾好再派兩個人跟我們回去給她送東西。”
“行。”
能清空把東西送進去就行,跑一趟就跑一趟吧。
於是,一行人轉道去了知青院。
砸鎖,開門,收拾東西。
不收拾不覺得她的生活奢侈,一收拾彆說王楠她們了,易遲遲看著都覺得離譜。
手表三塊,其中一塊還是梅花牌。
鋼筆五支,紅腸三斤多,豬腿一支。
然後是軍大衣,大棉襖、夾襖等等冬裝,都是全新或者七八成新的。
小皮鞋三雙,回力鞋兩雙,布鞋沒有。
夏裝倒是沒幾件,然後是票和錢。
擔心沒收拾乾淨落下東西以後說不清,王楠她們在大隊長和張所他們的指揮和監督下,從炕洞裡找出了厚厚一疊大團結。
清點後的數目是123567,票據若乾。
其中有一張永久牌自行車票,工業卷二十張,糧油米麵研究糖果之類的票若乾。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票全是市裡發行的本地卷。
小黃同誌又驚又喜,“所長,贓款找到了。”
王楠驚得差點把手裡的票據丟了,震驚臉,“這些是贓款?”
“大概率是的。”
易遲遲納悶,“你們審問的時候沒把贓款問出來?”
“問了,也收繳了一部分,剩下的她咬死了還沒結賬。”
易遲遲很想問問他們,既然沒找到全部贓款,為啥不來靠山屯問問,又想到廠裡那些被抓的人,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改為——
“現在找到了,這是個好消息。”
在人均連三十都沒有的年代,薛家歡這筆錢和票據不說天文數字吧,也屬於貨真價實的巨額贓款。
一個工人不吃不喝攢兩年,都不一定能攢出這麼多。
關鍵是票難弄。
張所臉上露出個笑模樣,“確實是好消息。”
最後的最後,隊長叔是架著馬車拉著薛家歡的東西和張所他們去的縣城。
人走後,周秋雨跟中邪似的呢喃個不停。
“我一直知道她不缺錢,但我沒想到她竟然有錢到這個程度。”
她下鄉都兩年多快三年了,滿打滿算也才攢了二十來塊錢,還是省吃儉用攢出來的,薛家歡可好,竟然在屋裡藏了這麼大一筆錢。
“贓款。”
白琛他們也有些愣神,眼裡流露出來的情緒有些複雜,擔心他們出現不好的心思,祁揚出聲提醒道,“這錢和票她也用不上。”
言下之意,用不著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