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進入臘月後,靠山屯的鑼鼓聲就沒停過。
黃陽到了小年夜,也就是臘月二十三。
這一天過完,就真是進入了大年倒計時,聞母他們也停止了練習,開始為過年忙活。
物資匱乏的年代,就算是過年,農家能準備的東西也有限。
啥都要票,萬幸的是靠山屯有秋獵,有年豬,還有冬捕,過年的肉食多多少少都攢了點。
聞母有點小倉鼠屬性,看見啥好東西都想家裡扒拉,易遲遲又是個手鬆舍得花錢的,婆媳倆好東西是真沒少囤。
當彆家為著那麼點肉精打細算時,聞家炸了肉丸,開了鹵鍋,熬了麥芽糖,爆了米花,又用米花和糖稀做了米花塊。
甭管是開油鍋還是鹵鍋,那個味道霸道的要死,風一吹不說香飄十裡吧,周邊鄰居也能聞到。
關係好的,跑來問味咋調的,聞母直接把易遲遲推出去,說是她配得料。
送是不可能送的,沒料可送,為了湊齊鹵料,她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但可以幫忙鹵,帶上需要鹵的肉食和柴火過來就行。
然後,聞家廚房的火就沒熄過,導致室內的溫度直線上升,被秦久取名喵喵的小橘子都熱得受不了,時不時跑出去吹個冷風散熱。
鹵香更是直到大年夜的前一晚才停止。
送走端著鹵好大豬頭離開的柳大爺,易遲遲長舒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可算是完工了。”
聞母往她嘴裡塞了一筷子豬耳朵,笑道,“我以為你會把鹵汁給他們自己鹵。”
“想過,不合適。”
誰不想輕鬆呢,她也想,但這事不能乾,“真把鹵汁借出去,最後會落得個吃力不討好的後果。”
“為什麼?”
旁邊美滋滋吃著豬尾巴的秦久抬眸看了過來,和他腳邊啃著豬尾巴抬眸看過來的大狸小橘子是同款好奇臉。
“鹵汁要加水,要加料,不加的話鹵著鹵著就燒乾了,後麵的人就鹵不了。”
秦久恍然大悟,“我懂了,這就是典型的不患寡而患不均。”
易遲遲沉默,聞母哭笑不得,“這話不是這樣用的。”
“意思差不多。”
小孩兒還挺有理,隨後就跟二哈似的湊過來捏了豬尾巴對婆媳倆進行投喂。
“姑,奶,吃豬尾巴呀。”
豬尾巴都懟到嘴邊了,婆媳倆除了張嘴笑納,還是笑納。
見他還要喂,聞母趕緊阻止。
“你自己吃,我和你姑姑要收拾廚房準備晚飯了。”
易遲遲忙不迭點頭,“是的,你帶著大狸它們出去玩。”
“我不,我要陪你們。”
行,那就陪吧。
然後,老青小三人在廚房有說有笑的忙活。
因為明天大年夜,要吃團年飯,晚飯為了省事吃的比較清淡,一人一碗麵疙瘩,豬耳朵、泡發的黑木耳涼拌後做配菜。
吃的三人是心滿意足,肚皮溜圓。
然後——
“姑,我今天想回去陪太爺。”
吃飽喝足的秦久在屋裡轉圈似的消了會食,就開始提要求。
易遲遲嗯了聲,拿了衣服給他穿上,自己也穿戴整齊後朝他伸出手,“走,姑姑送你過去。”
此時天色已黑,讓小孩兒自己回去她可不放心。
秦久誒了聲,笑嘻嘻將手塞到她手裡,易遲遲和聞母打了聲招呼準備離開,被聞母喊住,“讓老爺子他們明晚過來吃團年飯。”
“不來咋整?”
“晚上。”
聞母朝她眨了眨眼,“天黑了,懂?要是這樣都不來,你哭給他們看。”
易遲遲,……她婆婆的路子有點野。
“好的媽,我保證完成任務。”
鄭重許下承諾後,她和秦久朝門口走去。
走著走著,有什麼東西撲到了腿上,接著是喵的一聲。
低頭一看,小橘子正身姿矯健的掛在她腿上,將她的腿當貓爬架似的爬了上來,嘴裡喵喵叫個不停。
還是小貓貓,叫聲尖利又響亮。
夾子音是沒有的。
易遲遲蹙著眉頭彎腰將它送身上撕下來,“外麵冷,你待家裡不行嗎?”
“喵?!”
被她抓著的小橘子也不掙紮,隻朝她軟軟叫了聲,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寫滿了清澈。
易遲遲歎了口氣,問秦久,“它去了不肯回來咋辦?”
“跟我睡。”
“沒吃的。”
“帶上。”
行的吧,自打小橘子來家裡後,兩個小朋友就沒怎麼分開過,跟著也行。
“你去收拾小橘子的東西。”
“好嘞。”
秦久兔子似的跑回去房,手腳麻利的把小橘子的吃食,玩具和專屬小褥子都給帶上了。
大狸跟前跟後。
易遲遲手裡拎著小橘子的家當,看著相處和諧的一人兩貓,實在是沒忍住心裡的吐槽**對大狸道,“你現在天天家都不回,明天就過年了,好歹回去看看你爹媽行不行?”
大狸甩了甩尾巴,理都懶得理她,連個白眼都吝嗇。
秦久滿臉懵,“姑,大狸的爹媽是誰?”
“你藥子爺和藥子奶奶呀。”
之前大狸不回家,藥子叔急得滿屯子找,等知道大狸因為小橘子常駐她家後,就開始不找了,但還是會念叨。
昨兒過來鹵肉,還念叨大狸有了娃忘了爹媽。
“是該回去看看。”
秦久將小橘子塞到易遲遲的軍大衣口袋裡,彎腰撈起大狸抱住後語重心長勸道,“狸啊,出來玩也不能忘了回家,不然家長會擔心。”
享受人肉轎子的大狸瞅了他一眼,轉動腦袋移開視線看向空中。
易遲遲順著它的目光看去,黑沉沉的天空又開始飄雪了。
手電筒的燈光一晃,細密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
完犢子,看這個落雪的密集度,今晚這場雪怕是不小。
希望明早起來沒堵門,也不知道姥爺他們柴火還夠不夠?
到了一問,老爺子說夠。
易遲遲對此持懷疑態度,“真夠?”
“真夠。”
老爺子一臉無奈,“為了節省柴火,我們都睡一個屋。”
炕大,完全睡的下這麼多人。
至於說有個女同誌不方便什麼的,拉個簾子讓老宋夫妻倆單獨一邊就行。
東北的冬天真心不能太講究,不然柴火燒完了,都得凍死,保暖最重要。
易遲遲不放心摸了摸炕上的溫度,發現熱得燙手,被子都烤的暖烘烘的,又開始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