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不過不著急,他穩得住。
念及此處,他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擲地有聲,“清者自清,我跟你們走。”
說話間,他拚命朝呆滯惶恐的張蘭香他們使眼色,受限於角度的問題,沒人發現。
蹲著的易遲遲卻看了個清清楚楚,眼見章建設他們要壓著人離開,她怯生生道,“章叔叔,你等一下。”
抬腳準備離開的章建設聽見她的聲音,轉頭看了過來。
見她蹲在地上眼巴巴瞅著自己,蒼白消瘦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睛充滿了儒慕之情,眼神溫和了幾分。
“遲遲啊,你喊叔叔有事嗎?”
易遲遲站了起來,在易勇充滿威脅好似要殺人的目光中,將手裡捏著的紙張遞了過去,“我爸和我斷絕關係了,我想請叔叔做個見證人,再幫忙蓋個章!”
她邊說邊吸了吸鼻子,眼睛因為哭過還噙著淚水,小模樣看著著實可憐。
章建設眯了眯眼,伸手接過斷絕關係書看了起來。
不看還好,一看自認自己心狠的章建設都被氣笑了。
“易勇,你真是遲遲親爹?”
見過對女兒不好的,但沒見過易勇這種對女兒不好,還把女兒往死裡踩的人。
子書妤啊子書妤,你說你眼到底有多瞎,才會看上這樣一個表裡不一又心狠手辣的男人。
丟了自己的命不說,連閨女的命也差點葬送。
易勇冷哼,“她不孝順。”
章建設看向易遲遲,她無奈苦笑,“我不知道怎樣叫孝順。”
“從我媽去世到現在,我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穿過一次新衣服……易靜上學,我在家帶易建國和易玲,還得洗衣服做飯……後來好不容易去上學憑自己的本事考進了繡花廠,我爸又逼著我把工作讓出來代替易靜下鄉……”
擺擺手,她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朝章建設鞠了一躬。
“叔叔,看在我媽和你一起長大的份上,幫我這個忙,行嗎?”
“章主任,你就幫幫遲遲吧,這孩子可憐!”
劉嫂子他們紛紛幫忙勸說。
章建設本來就沒打算拒絕,聞聲自然是順水推舟。
正好收到消息的廠長他們也來了。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易遲遲有了一堆廠領導做見證人,斷絕關係書上也多了廠長副廠長和章建設他們的簽名。
易勇夫妻倆被革x會的人帶走了,易靜他們惶恐不安不知道怎麼辦,恍恍惚惚跟在了後麵。
蘭花嬸子和張婆婆他們為了真相,在短暫的思忖後也跟了過去。
很快,人群散去。
原先擠擠攘攘的樓道裡,隻剩易遲遲和劉嫂子她們幾個不需要上班的女性。
易遲遲可憐巴巴蹲在地上收拾有些鬆散的行禮,破破爛爛的衣服看得劉嫂子她們目瞪口呆。
“這是他們給你準備的衣服?”
撿起一件補丁撂補丁,還明顯小了不少的上衣,桂花嬸子一臉震驚。
易遲遲嗯了聲,沒抱怨,還心情很好道,“以後我就和他們沒關係了,等我下鄉賺錢了,我可以自己攢錢攢布票去做新衣服。”
她眼裡暈染開笑意,輕快的語氣訴說著對未來的期盼。
劉嫂子他們卻腦補了她是在故作堅強,頓時一臉心疼的問她,“他們真的一分錢都沒有給你?”
易遲遲摸摸口袋,摸出四張大團結,一些零零碎碎的毛票和幾張糧票、布票、工業票。
“昨天易建國媽給了我五十,我看醫生給他們買紅燒肉,還剩這麼多。”
“太少了,不頂什麼用。”
瞅了瞅房門大開的屋子,劉嫂子給她出主意,“趁著現在易勇他們不在,你趕緊進去收拾點東西帶上。”
易遲遲啊了聲,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桂花嬸子是個急脾氣,聞聲沒好氣道,“啊個屁啊,你也說了斷絕關係了,拿點東西當補償。”
“放心大膽的拿,我們看著你拿。”
這是要給她做證人的意思。
易遲遲頓時感動熱淚盈眶,“嬸子,嫂子,你們真好,謝謝你們!”
“快彆謝了,拿了東西趕緊走。”
於是,易遲遲就跑進屋,在她們的注視下拿了之前準備的棉被棉襖等大件。
張蘭香兩身七八成新的衣服,易靜一雙還沒穿過的新鞋子。
以及米麵吃食若乾。
嗯,還帶了口放在煤爐子上使用的小鐵鍋。
“錢呢?錢和票不拿點?”
早就被她在身上藏得穩穩當當。
但這話不能說。
所以,易遲遲茫然臉,“我不知道他們把錢和票放在哪裡呀。”
易勇貪汙的錢和小黃魚百寶鐲她不可能動。
得給革x會留著。
“你不找找?”
“不了。”
她搖了搖頭,在劉嫂子她們看傻子似的目光中,將東西打包好起身和他們寒暄幾句後,鎖好了易家的門告辭要離開。
劉嫂子見她東西多,問她,“這麼多東西你怎麼帶走?”
“郵局寄。”
郵局就在旁邊,不遠,但以易遲遲的身板帶過去有點困難。
所以,嫂子們商量了一下後,決定幫忙將東西給她送到郵局去。
還把家裡攤的餅子煮的雞蛋給她包了起來讓她帶上。
對此,易遲遲表示拒絕。
但沒成功,無奈隻能提出用錢買。
不然她死都不要。
還振振有詞表示誰都不寬裕,她吃得不踏實。
嫂子們沒拗過她,同意了她的提議。
然後,易遲遲就用低於市場價的價格買了她們的麵餅子和煮雞蛋。
將東西從郵局寄走後,易遲遲在劉嫂子她們注意安全的叮囑中,上了前往車站的電車。
於上午十一點半到達火車站。
車站人來人往,到處都是下鄉知青和來送行的親人。
現在是1970年9月下旬,臨城有到黑省的知青專列。
易遲遲在車站駐點知青處做了登記,領了一朵大紅花戴在胸口後,就拿著行李和集體乘車證跟著大部隊進了站台。
下午一點十五分,專列啟動。
知青專列一路向北,臨城這個生養原主的城市緩緩被列車拋在了身後,直到消失不見。
易遲遲收回視線,發現她所在的車廂全是女的。
一問才知道,原來這列知青專列分男女車廂,車上還供應飯食。
原本還在為食物發愁的易遲遲得知飯食供應,提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時間太緊需要辦的事太多,她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極限。
就這還是占了催眠的光,不然發展不會這麼順利。
食物是真心顧不上。
現在好了,她不用為吃食擔心了。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