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禦下之道,隻需一手甜棗,一手大棒即可。”
“遠比其他勢力更豐厚的月例和撫恤,更寬鬆的幫內規矩,相較於元州其他勢力來說,這些都算得上是甜棗了。
更彆說僅此一家,彆無分店的‘先聖祝福’,說它甜到釀人也不為過了!”
“這甜棗早就超出了其他勢力所能給與的範疇。
與之相比,這‘大棒’的配套就實在是太落後了些。”
“現在,是時候彌補這個缺漏了。”
耿煊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可彆說與耿煊近距離相處最久的羅青、方錦堂、洪銓等人,便是計聰、薛誌恒等人,也都感覺到了隱藏在這平靜之下的森然殺意。
“……”
片刻沉默之後,方錦堂請教道:
“幫主可有具體的章程?”
耿煊的目光,在屋中眾人身上掃過。
來回兩三次之後,還是落在了陳展身上,道:
“看來看去,這和你的專業是最對口的,這刑堂暫時就由你來管著吧。”
“啊?”陳展驚愕不已。
方錦堂聽了這話,也驚得抬頭看向耿煊,欲言又止。
他現在已經知道,陳展已得幫主授意,可以在幫內遍插眼線。
可以說,隻要他願意,他可以對任何人進行“解剖式”的挖掘。
而以他的經驗,真要秉著“雞蛋裡挑骨頭”的心思針對一個人,隻要用的功夫足夠深,就沒有找不出問題來的。
隻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人忌憚了。
但勉強讓人心安的是,陳展以及他安插的那些“眼睛”,隻有調查,刺探之權,究竟如何處置,還要由幫主定奪。
可現在,幫主居然想要將刑堂也交到陳展手上。
這豈不是說,他在幫內,有了“為所欲為”的權利?!
查案,定罪,執法,全都由他一手包辦了。
雖然他與陳展並沒有什麼積怨,但身為幫務實際管理者的副幫主,他本能的覺得這種安排太不妥當。
他卻不知道,對於這樣的權柄擴張,陳展心中,沒有絲毫喜悅,隻感覺一顆燙手山芋被強塞進了他的手裡。
他連忙推辭,直言道:
“幫主,幫內任何一人,都比我更適合擔任刑堂之主。”
耿煊擺手道:
“未來刑堂由誰來管,你們可以慢慢討論,有合適的可以推薦給我。
現在,你可以將這個當成一個臨時任務,特事特辦。
我對你的要求就一個,對幫內風紀做一個徹底的梳理。”
“啊?”陳展的語氣有些疑惑。
“大家加入巨熊幫之前的所作所為,就不去管了。
可大家加入巨熊幫之後的一切行事,特彆是有沒有犯下諸如滅殺範家五口這般惡性事件的,都要儘量給我梳理清楚。”
“啊?!”陳展的語氣變得有些震驚起來。
“這不算過分吧?
又不是要去翻十年八年前的陳年舊事。
幫內絕大部分幫眾,加入巨熊幫的時間,都不滿一個月。
絕大多數時間,都在眼皮子底下。
雖然沒有特彆的強調,但每批新人加入巨熊幫之後,應該都有告戒,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這麼短的時間,又有著明確告知,還要犯這等惡行,那實在沒什麼可姑息的。”
“……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沉默了片刻之後,陳展語氣有些低沉的應了下來。
耿煊看向方錦堂,道:
“你再給他挑兩個合適的副手,將刑堂的架子趕緊搭起來。”
“是。”方錦堂沒有任何猶豫,很乾脆的應道。
緩了一下的陳展,也趕忙問道:
“幫主對刑堂的執法標準,可有什麼指示?”
耿煊道:
“具體的執法標準,你們刑堂可以內部先商量一下,再征詢一下方副幫主的意見。”
聽了這話,陳展心中悄悄鬆了口氣。
可很快,耿煊接下的一番話,立刻就將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雖然具體的標準我這裡沒有,但我可以送你四個字,‘從重從嚴’。
如範家五口滅門案,凡是有直接參與,全部處死。
其他的,從側麵為犯事者提供了便利掩護的,知情的罪加一等,不知情的也要判罰苦役,不能讓他們輕鬆過關。”
“……是。”應下這話的陳展,心中苦澀無比,簡直比吃了黃連還苦。
定下方略之後,耿煊也沒在此事上多談。
見眾人再也沒什麼話說,他便讓眾人散去,不用繼續陪在他身邊。
針對這些幫中高層,耿煊這一次給與的紅運非常慷慨,修為實力,全都有了突飛猛進的提升。
至少有一半都突破了原有境界,邁上了更高台階。
即便一部分沒有趁機突破的,也是其才突破不久,積累太淺。
而這一次的紅運助力,也基本讓他們站在了下一境的門檻之前。
……
待這些人散去之後,耿煊自顧自修煉起了“天地樁”。
時間流逝,夜儘光生。
正月初一的朝陽,照耀在乾涸的洙水古河道兩岸。
沉寂了一夜的工地,再次變得熱鬨起來。
若仔細觀察,還能發現,相較於此前,更有著一種內生的澎湃動力。
那是一顆顆熱切的、想要建功立業的心,在這乾涸的古河道兩岸有力的跳躍。
耿煊卻始終沒有中斷自己的修煉,隻是通過“地聽蛛網”,做一個默默的旁觀者。
大約上午十點左右,耿煊終於從“天地樁”的狀態中退了出來。
這持續數個小時的修煉,讓他收獲不菲。
算上返回途中,見縫插針的修煉。
“控鶴手”、“懾心吼”、“竭血手”這三項技能全都完成了大師境的消化吸收,晉入到了更高的宗師之境。
此外,返程途中,由北往南橫渡沆河,也讓他的“水行術”向前進了一步,從入門晉入小成。
此刻,他之所以從修煉的狀態中退出,一是時間差不多到了。
二是他等的最後一批人也到來了。
在“赭紅眼”盆地中鎮守的紮絡,沒有他的親自傳訊,其他人都是喚不動的。
昨夜,在結束了紅運賜福之後,耿煊讓方錦堂暫時安排了一批幫眾去盆地內換防,還同時將三隻玄青海沙雕也派了過去。
這才讓紮絡率眾動身東返。
與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在前哨營地駐守的徐蓬等人。
“赭紅眼”盆地的重要性,不用言說,那兩百多萬石糧食,價值數千萬兩的藥物,對於巨熊幫現在展開的諸多工作,都是壓艙石一般的存在。
這次特意返回元州進行年末“賜福”,往返路程超過萬裡,不可能將負責此處鎮守的紮絡、徐蓬等人忽略掉。
半個小時後,耿煊便完成了對以紮絡、徐蓬為首的這批人的賜福酬功。
這批人的數量雖然不多,但受到的關注卻非常之高。
其中,又以紮絡,徐蓬二人最為耀眼。
兩人在煉髓後期的積累本來就極深,特彆是紮絡,距離煉髓巔峰本就隻差一步。
加上耿煊這一次給與的豐厚紅運,兩人雙雙突破修為,晉入煉髓巔峰層次。
原本,這次耿煊歸來之前,巨熊幫的正式幫眾裡麵,最強者隻有煉髓後期,一個煉髓巔峰也無。
現在,一境圓滿兩名。
原有煉髓巔峰三名——薛誌恒,徐家二老。
新晉煉髓巔峰六名——鄭青妍,閆文萱,陳展,韓建,徐蓬,紮絡。
原來僅有的四名煉髓後期,除了方錦堂之外,另三人全都邁入了更高境界。
而突破至煉髓初期,以及由初期入中期,中期破後期之人的數量,也都遠超以往。
至於煉髓以下,突破之人的數量就更多。
那些沒有突破境界者,進步同樣非常巨大。
這一次紅運酬功,一眾受賞者進步之所以如此巨大。
一方麵,是大家都做足了準備,很多人就憋著等這股勁呢。
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他遠超以往的慷慨。
這次入白帝祠受賞之人的數量,總共有9735名。
其中,有十人,得到了96點紅運這個超級大禮包。
羅青,方錦堂,洪銓,紮絡,陳展,蔣弘毅,韓建,徐蓬,唐彩珠,程輝。
另有二十人得到了80點紅運,這在以往,同樣是不可想象的。
王襞,丁勇,薛誌恒,鄭青妍,閆文萱,徐家二老,戚明誠,計聰,郭子安,徐嬤嬤……
另還有四十人得了紅運64點,六十人得了紅運48點,80人得了紅運32點。
此外,得紅運24點,16點,12點的人數還更多。
另還有一千多人得紅運8點,兩千多人得紅運4點,四千多人隻淺嘗了一點甜頭,得紅運2點。
總算下來,這9735人,一共消耗了耿煊5萬6810點紅運。
如此巨大的支出,卻並沒有給耿煊帶來任何壓力。
相較於支出,這段時間收獲的紅運更多。
由他本人親自開拓得“玄州黑風團支線”也就罷了。
這段時間,真正的收益大頭,實際上是沒有他親自參與的“元州無憂宮餘孽清剿戰”。
從二十三日開始,每天便有數百人因此身亡。
或是“自己人”,或是無憂宮餘孽,或是被波及牽連的無辜修煉者。
剛開始,死者人數還是四百多,五百多。
隨著時間流逝,範圍和規模都在迅速擴大。
死者人數一路攀升到六百以上,超過七百,超過八百。
在二十八日,卷入這場“清剿戰”的死者人數,更是超過了九百人。
等到二十九日,這個人數更進一步膨脹,但沒有破千。
昨日,也就是臘月三十這一整天,死者人數開始有所回落,但也沒有跌破九百這條線。
隻稍微分析一下,耿煊就確定,這並非大家都忙著過年去了。
而是規律如此。
若是對比一下與之相關的,每日新增白運,就更能感受到這一點。
從二十七日開始,每日新增白運的點數,便逐日減少。
從十點,降至九點,又降至八點……
若是沒有意外,這場耗時長久的“無憂宮餘孽清剿戰”,每日死亡人數,會在去年臘月二十九日的巔峰之後,進入緩緩的“下跌期”,直到這起任務徹底結束為止。
不過,因為這一次的納新,又新增了三十六點白運。
這意外,不就來了麼。
這算是“來自幫主的背刺”嗎?
屬下正在前線浴血殺敵,幫主為何忽然背後捅刀?!
這一次,耿煊真不是故意的。
但將那些外派出去的幫眾,以及那些規模更大的新納臨時幫眾,推入更危險的境地,也是不爭的事實。
對此,耿煊內心短暫的沉默之後,便也覺得,這樣的“打擊”,自己還是可以承受的。
而截止到臘月三十日為止,隻這場“清剿戰”,總共就已給耿煊帶來了17萬8308點紅運。
這次酬功消耗了五萬多點,也就這次收益的三分之一左右。
加上以往以及玄州黑風團的剩餘,“燧珠”內沉澱的紅運再次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
【紅運:73萬2278
黑運:2萬3016】
……
完成對紮絡、徐蓬這最後一批成員的紅運酬功之後,耿煊再沒做任何停留,隻對方錦堂、羅青等人簡單交代了幾句,便輕飄飄的閃身遠去,消失不見。
而就在耿煊離開後不久,方錦堂,戚明誠等人準備動身南返,回歸各自崗位之時。
一隻從月露原跋涉數百裡的信鴿,落在了程輝手中。
程輝熟練的將信鴿綁腿上的紙卷抽出,隻看了一眼,就忽然一驚。
趕緊找到即將遠行的方錦堂,讓他暫緩南下。
方錦堂一頭霧水,程輝卻將羅青,洪銓等人也都趕緊叫了過來。
還有準備動身返回元京的薛誌恒,徐家二老等人,作為新加入巨熊幫的正式幫眾,也都被他聚在了一起。
眾人見他如此陣勢,心中都升起濃濃的好奇心。
待他終於不再繼續拉人,方錦堂看了眼場中眾人,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程輝,究竟什麼事,如此興師動眾?”
程輝這才將手中紙卷遞了過去,道:“你看看吧。”
方錦堂接過紙卷,展開掃了一眼,挑了挑眉,疑惑道:
“這個……季雲霄是誰?他想要親自來巨熊幫拜訪咱們幫主,這事……有什麼說道嗎?”
程輝還沒有回答,旁邊的陳展便道:“若我沒有記錯,這季雲霄是許象風去年新納的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