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陸遠山的兒子,陸雲?」王探長的聲音顫抖著,像是見了鬼一般,手中的煙鬥「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陸雲沒有回答,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說:怎麼,王探長,十年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這小子是誰啊?」黃老板一頭霧水,看看陸雲,又看看王探長,滿臉疑惑,「王探長,您認識這小子?」
王探長沒有理會黃老板,他死死地盯著陸雲,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十年前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那個在血泊中消失的少年,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眼神冰冷,殺氣騰騰。
「你小子……這些年你都躲哪去了?怎麼突然冒出來了?」王探長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陸雲走到一張椅子前,姿態優雅地坐下,翹起二郎腿,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怎麼?王探長這是不歡迎我回來?怕我攪了你這十裡洋場的太平日子?」
「太平日子?老子這十年過得提心吊膽,就怕你小子哪天突然冒出來,找老子算賬!」王探長心裡暗罵,臉上卻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瞧你說的,陸家少爺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歡迎呢?」
陸雲輕笑一聲,那笑聲卻讓王探長後背發涼。他知道,陸雲回來,絕不是為了敘舊,更不是為了重溫什麼舊情,而是為了複仇!
「王探長,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十年前,我陸家滅門慘案,你查得怎麼樣了?」陸雲收起笑容,語氣冰冷得像是一把利刃,直插王探長的心臟。
王探長心頭一顫,下意識地避開了陸雲的目光。十年前的那樁滅門慘案,轟動整個上海灘,他自然參與了調查。但調查到最後,卻發現牽扯的人越來越多,勢力越來越大,甚至連他自己都自身難保。最終,他隻能選擇將真相掩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王探長這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了?」陸雲見王探長不說話,語氣更加冰冷了幾分。
「陸少爺,這都過去十年了,當年的事,哪還查得清楚啊!」王探長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打著哈哈說道,「再說了,那些凶手早就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就算我想查,也無從查起啊!」
「是嗎?」陸雲站起身,走到王探長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王探長,你說,我要是把當年的真相公之於眾,你說,那些人會放過你嗎?」
王探長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驚恐地看著陸雲,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探長,我言儘於此,你好自為之吧。」陸雲說完,不再理會王探長,轉身朝門外走去。
「陸少爺,你……你要去哪?」王探長回過神來,連忙追問道。
「去哪?自然是去找那些欠我陸家血債的人,一一討回來!」陸雲頭也不回地說道,語氣冰冷而決絕。
王探長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看著陸雲離開的背影,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他知道,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在上海灘掀起……
陸雲離開黃老板的賭場後,並沒有急著去找趙金龍算賬,而是先去了一趟百樂門。他要去見一個人,一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蘇媚。
夜晚的百樂門,燈紅酒綠,歌舞升平,紙醉金迷,宛如一朵妖嬈的罌粟花,散發著致命的誘惑。陸雲一身黑色西裝,步履沉穩地走進百樂門,他俊朗的麵容上沒有一絲表情,深邃的眼眸中卻閃爍著冰冷的光芒,與這喧囂的環境格格不入。
「喲,這不是陸先生嗎?稀客啊,今天怎麼有空光臨小店啊?」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陸雲耳邊響起。
陸雲轉過頭,隻見蘇媚身穿一襲紅色旗袍,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紅唇如火,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
「蘇老板,好久不見,彆來無恙啊。」陸雲淡淡一笑,舉起手中的香煙,示意了一下。
「哎喲,陸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人家可不是什麼老板,不過是個賣唱的。」蘇媚嬌笑著說道,眼神卻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陸先生今天來,是想聽曲兒呢,還是……」
她故意拉長了尾音,媚眼如絲地望著陸雲,纖纖玉指輕輕地劃過他的胸膛,挑逗之意不言而喻。
陸雲不動聲色地避開蘇媚的觸碰,將手中的香煙遞給她:「蘇小姐說笑了,我今天來,是想向蘇小姐打聽一個人。」
蘇媚接過香煙,輕輕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圈煙霧,將她的臉龐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更顯得她嫵媚動人:「哦?什麼人,值得陸先生親自出馬?」
「趙金龍。」陸雲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蘇媚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她深深地看了陸雲一眼,將手中的香煙掐滅在煙灰缸裡:「陸先生,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是嗎?」陸雲冷笑一聲,「但我不知道,就永遠無法安心。」
「你……是在懷疑我?」蘇媚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危險的味道。
陸雲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深邃而銳利,仿佛能看穿她的一切偽裝。
蘇媚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她避開陸雲的目光,端起桌上的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試圖掩飾自己的慌亂:「陸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蘇媚,你我都不是什麼好人,就彆在我麵前裝傻了。」陸雲語氣冰冷地說道,「十年前,我陸家出事的時候,你也在現場,你敢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蘇媚的手猛地一抖,杯中的酒灑了出來,濺濕了她的衣襟,但她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隻是呆呆地看著陸雲,臉色蒼白如紙。
「你……你怎麼會知道?」蘇媚的聲音顫抖著,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可置信。
陸雲冷笑一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怎麼?蘇老板這是承認了?你果然知道些什麼!」
「該死!他怎麼會知道?難道……」蘇媚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她強作鎮定地放下酒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陸先生,您可真會開玩笑,我那時候不過是個小角色,能知道什麼啊?您可彆嚇唬人家了。」
「嚇唬你?」陸雲一把抓住蘇媚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蘇媚,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開玩笑的!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否則……」
「啊!」蘇媚痛呼一聲,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她幾乎快要暈厥過去。她驚恐地看著陸雲,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哀求。
陸雲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卻沒有一絲憐憫。這個女人,表麵上風情萬種,八麵玲瓏,實際上心如蛇蠍,為了利益可以出賣任何人。十年前,她或許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但十年後,她已經成為了百樂門的老板娘,手眼通天,消息靈通。陸雲相信,她一定知道些什麼,隻是在刻意隱瞞!
「說!你到底知道些什麼?」陸雲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語氣冰冷得像是來自地獄的索命符。
蘇媚痛得冷汗直流,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說實話,陸雲真的會殺了她!
「我說……我說……」蘇媚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先放開我……」蘇媚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我……我怕疼……」
陸雲冷冷地看著她,眼中沒有一絲動搖:「先說條件。」
「我……我要你保證,不殺我,並且,幫我……幫我殺了趙金龍!」蘇媚斷斷續續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仇恨和恐懼。
陸雲微微一愣,他沒想到蘇媚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為什麼?」陸雲問道,「你為什麼要殺趙金龍?」
蘇媚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手腕上傳來的劇痛,緩緩開口說道:「因為……因為他該死!」
蘇媚深吸一口氣,眼角還掛著淚珠,卻掩蓋不了她眼中熊熊燃燒的恨意。她用力甩開陸雲的手,仿佛要把剛才的屈辱一並甩開。陸雲也不阻止,隻是冷眼旁觀,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解釋。
「十年前,我隻是個不入流的歌女,趙金龍看上了我,想要把我占為己有。」蘇媚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呢喃,「我拚死反抗,卻被他打得半死不活。就在我絕望的時候,你的父親,陸先生,他救了我。」
陸雲的瞳孔微微一縮,他從未聽父親提起過這段往事。他一直以為蘇媚隻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沒想到她與父親之間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陸先生心地善良,他不僅救了我,還收留我在百樂門工作,讓我能夠自食其力。」蘇媚的聲音裡充滿了感激,「我本以為,我可以就這樣平靜地生活下去,可是趙金龍那個畜生,他並沒有放過我……」
蘇媚說到這裡,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他殺了陸先生,還想要把罪名嫁禍到我頭上!」蘇媚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陸雲,「陸雲,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出賣陸先生,更沒有參與殺害他!是趙金龍,是他逼我的!」
蘇媚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她猛地撲到陸雲麵前,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陸雲,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我接近趙金龍,取得他的信任,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親手殺了他,為陸先生報仇!」
陸雲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裡的女人,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但她的眼神,她的語氣,都充滿了真誠,不像是作偽。
「好,我暫且相信你。」陸雲緩緩開口,語氣中卻聽不出任何情緒,「但你要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麼?我父親的死,究竟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蘇媚聽到陸雲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翻湧的情緒,緩緩道來……
「十年前,你的父親,陸遠山,是上海灘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他不僅掌控著青幫,還涉足了各種生意,黑白兩道通吃。趙金龍那時候隻是他的一個手下,卻一直覬覦著陸先生的位置。他暗中勾結外人,想要吞並陸先生的勢力,最終,他選擇了在那一晚……」
蘇媚的聲音越來越低,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
「那一晚,趙金龍在陸先生的酒裡下了毒,然後帶著人衝進了陸家,殺死了陸先生和夫人,還有……還有……」蘇媚說到這裡,突然泣不成聲,「還有你,陸雲,如果不是你命大逃過一劫,恐怕……」
陸雲的拳頭緊緊地握著,指甲深深地嵌入肉裡,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他的心,此刻已經被仇恨的火焰所吞噬。
「是誰?是誰指使趙金龍這麼做的?」陸雲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野獸的低吼,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蘇媚搖了搖頭,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我不知道,趙金龍並沒有告訴我幕後主使是誰,但他曾經無意中提起過一個名字……」
「什麼名字?」陸雲急切地問道。
蘇媚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杜…笙……」
「杜笙?」陸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杜笙,上海灘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法租界華探督察長,黑白兩道通吃,勢力龐大,無人敢惹。陸雲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父親的死,竟然會與這個傳奇人物扯上關係。
「你確定是杜笙?」陸雲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蘇媚點了點頭,語氣肯定地說道:「我確定,雖然趙金龍隻是隨口提了一句,但我記得很清楚,就是杜笙!」
陸雲沉默了,他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杜笙」,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如果蘇媚說的是真的,那麼事情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就在這時,百樂門的舞台上,突然響起一陣悠揚的琴聲,那琴聲時而舒緩如流水,時而激昂如戰鼓,時而低沉如呢喃,時而高亢如呐喊,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愛恨情仇的故事,令人心醉神迷。
陸雲的注意力被這琴聲吸引,他抬起頭,望向舞台的方向。隻見舞台中央,一個身穿白色旗袍的女子,正坐在鋼琴前,纖纖玉指在黑白琴鍵上跳動著,演奏出一曲曲動人的旋律。
「那是……」陸雲看著舞台上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她是白玫瑰,百樂門新來的歌女,聽說琴彈得特彆好。」蘇媚順著陸雲的目光看去,解釋道。
陸雲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舞台上的白玫瑰,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女人身上,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