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的帷幕漸漸落下，李辰安從火器司走了出來。
鄭旺掌著一盞燈跟在李辰安的身後向溫泉彆院走去。
“鄭旺，”
“臣在！”
“與越國的那筆交易完成了沒有？”
鄭旺愣了一下，心想這事前幾天不是向你稟報過了麼？
嗯，皇上日理萬機，聽說就連夜裡也日理萬機，當是忘記了。
“回皇上，東瞿關的那筆交易已經完成。”
“到東瞿關取貨的是越國的晗月公主，阿木獨孤寒還有追命小慧陪同。”
“這個小慧，來自刀山，與阿木……頗為親密。”
李辰安止步，望著遠處朦朧的燈光"哦"了一聲。
他想了起來，阿木還讓皇城司給他帶了幾句話。
都是關於趙晗月的話。
阿木說……無論再堅強的女人，其實心裡都希望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他還說，何況晗月公主並不堅強。
她隻是放不下罷了。
越國的形式愈發緊張，趙晗月率十萬神策軍意圖殺回四風城平亂……但四風城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坑！
阿木的意思很簡單。
他認為趙晗月需要幫助，不僅僅是戰略物資上的幫助！
“你幫我記一下。”
“皇上請講！”
“明日，提醒我告訴兵部三件事。”
“其一，將火器司製造出來的震天雷全部送去東瞿關……有多少送多少！”
“其二……命駐防東瞿關的神武軍做好戰鬥準備。”
“其三，那一百萬石糧食就放在東瞿關……皇城司加大對越國情報的收集。”
“尤其是越國四方邊軍以及禪宗還有刀山的那些刀的動向。”
鄭旺心裡一震，皇上這是要對越國用兵了！
“臣記下了，隻是……”
李辰安擺了擺手，抬步向前而行：
“未雨綢繆。”
“萬一越國大亂，流民四竄，咱寧國的邊境會出亂子的。”
“至於出兵越國嘛……再等等。”
“臣明白了。”
“嗯，王正金鐘回來之後叫他立刻來這裡見我。”
“好！”
“王正金鐘既然平安了……你明日將那個宇文穀從大牢中給帶出來。”
鄭旺抬頭，看著李辰安的背影，“殺了？”
“不殺，殺一個宇文穀毫無意義。”
“那臣帶他乾啥？”
“你派個手下帶他逛街！”
鄭旺頓時瞪大了眼睛：“……”
“讓宇文穀好生看看這長樂城的祥和，也帶他去好生看看玉京城的繁華。”
“帶他去最好的酒樓，去最好的青樓。”
“也去太學院聽聽學子們讀書的聲音。”
“而後……放他回荒國。”
鄭旺大吃一驚：“放了？”
“放了，留著浪費糧食，倒不如將他放回去。”
“不過放他回去的時候告訴他一件事。”
“何事？”
“九陰城……朕要在今年秋取回九陰城！”
鄭旺仔細一想，他大致明白了李辰安的意思——
宇文穀是荒國第二鷹的大將軍。
他在見過了寧國的繁榮之後再回荒國……他定會去見荒國皇帝宇文峰！
他會將寧國所見一五一十的講給宇文峰。
宇文峰估摸著是苦悶的。
畢竟曾經以為天下無敵，結果卻被寧國的數千遠征軍給揍得鼻青臉腫。
而皇上讓宇文穀知道他將在今年秋取回九陰城，則是要通過宇文穀告訴宇文峰，當下的寧國已有足夠的實力去做這件事。
宇文峰如果識相，他恐怕會撤回駐紮在九陰城的第一鷹。
他如果更聰明一點，他恐怕會主動派遣使節以國書的形式將九陰城還給寧國來獲得寧國的友誼。
也或者，皇上這是個緩兵之計。
畢竟紅衣大炮的製造很慢。
畢竟程哲程將軍的炮兵營還需要時間訓練。
“臣知道了。”
“嗯，皇城司還要注意一下東離島那邊的情況……華亭縣的軍港開始動工了沒有？”
“回皇上，鄒氏已派了人前往勘測，估計沒那麼快。”
李辰安點了點頭。
鄒氏而今主要的精力在臨水港。
臨水港的船塢要重建，望江碼頭也需要擴建……整條長江防線上曾經的那些船塢碼頭都不能適用於艨艟戰艦的停泊與維護。
作為長江出海口的華亭軍港，它的設計規模遠超臨水港和望江碼頭。
曾經因為銀子無法動工，現在倒是有了銀子，但這該死的低下的生產力卻無法支撐同時修建多處港口。
而他李辰安所擔憂的倒並不是那什麼東離島，而是他尚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那該死的倭人！
君臣二人就這麼一邊走一邊說著，不知不覺間回到了溫泉彆院。
而此刻，步驚鴻周正和長孫紅衣正坐在溫泉彆院的書房中。
當李辰安一臉歡喜的踏入書房的門的時候，
步驚鴻三人抬起了頭看向了李辰安。
三人起身，拱手一禮。
李辰安大手一擺，笑道：
“都隨意一些，坐坐坐，我叫鄭旺去酒樓弄幾個好菜，呆會咱們好生的喝一杯！”
三人落座，步驚鴻再看李辰安的時候心裡微微有些異樣。
在來這裡的途中，他想過再見李辰安的種種情況。
與李辰安分彆是在去歲夏，就在幽都縣那個地方。
他留在了幽都縣，與秦日鋼共同創立了背城軍，而李辰安則回到了京都登基為帝。
在背城軍中，二人時常會聊起這位年輕的皇帝。
秦日鋼說李辰安是他見過的最沒有皇帝樣子的皇帝！
那時候的李辰安還是寧國的攝政王，但那時候的寧國並沒有皇帝，他就是寧國最有權勢之人，可在他的身上，你根本感覺不到絲毫高高在上的味道。
步驚鴻是在吳國與李辰安相識。
當然，那時候的李辰安還是小李飛刀李小鳳！
他的飛刀很厲害。
但他的人給步驚鴻的感覺卻沒有那飛刀的淩厲，反而極為溫柔。
而後與他同行去了洗劍樓。
而後知道了他就是寧國的攝政王。
再後跟著他從吳國來到寧國，千裡奔襲了荒國……
兩人的對話並不多，但步驚鴻卻知道這是個多情、重義，極有才華，也極有武道天賦的青年。
現在他已成為了寧國的皇帝。
但他似乎並沒有皇帝的樣子——
他不在京都的皇宮裡。
他也沒在這長樂城的長樂宮中！
他竟然在這溫泉彆院，但更多的時候卻在那科學院裡。
對於不知情的所謂的文人而言，這樣的皇帝當是不務正業的。
但對於昔日的孤狼步驚鴻而言，他則很喜歡。
因為他不喜歡仰視。
尤其是對權力的仰視。
本以為再見李辰安按照規矩當行跪拜之禮，現在這樣的氣氛讓他感覺了兩個字——
平等！
沒錯。
步驚鴻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此刻已放鬆了下來。
李辰安煮上了茶，這時微微一笑，極為誠懇的說道：
“辛苦你們了！”
步驚鴻和周正來不及客氣，長孫紅衣卻看著李辰安極為認真的問了一句：
“阿木何時能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