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慶府。
鐘離園。
一場綿綿的春雨,讓偌大的鐘離園籠罩在了濛濛的煙雨之中。
今日的鐘離園很是安靜。
因為李辰安即將抵達崇慶府,鐘離悠已帶著許多人去了崇慶府的東門迎接。
鐘離若水並沒有去。
她在閨房中坐立不安。
少女的心裡充滿了甜蜜。
哪怕這蜀州的陰雨天有幾分寒冷,她依舊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
京都那一彆,轉眼就快半年了!
與李辰安認識才不過一年又一個月的時間,這半年,實在有些漫長,也實在有些難熬。
好在,他終於就要到了。
少女坐在了窗前,雙手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雨,臉上是滿滿的幸福,腦子裡全是李辰安的樣子。
他會不會瘦了
他一定很累了。
到了鐘離園,他得好生休息一下。
對了,得叫廚房給他燉一盅燕窩羹調養一下身子。
“沁兒,沁兒……”
少女如此想著便站了起來,衝著外麵喊了兩嗓子,片刻,沁兒從雨中跑了過來。
“小姐,有什麼吩咐。”
“辰安就要到了,府上的酒菜雖在準備,但你還是叫廚房燉一盅燕窩來。”
“好的,奴婢這就去。”
“嗯,去吧,記得糖多放一些。”
沁兒轉身又跑入了細雨中,鐘離若水依著門,望著外麵的院子。
院子的角落有一顆桃樹,桃樹上有一朵桃花已經綻放。
孤零零的。
在雨中看起來頗為寂寞。
桃花山莊還有桃花山上的桃花,想來這時候已經盛開了一大片。
還是廣陵城的桃花顯得更美麗一些。
等再回去的時候……
少女臉上忽的落寞了起來。
就像這微涼的春雨。
就像那朵寂寞的桃花。
再回去。
還能再回去麼
還有兩年的時間……
與其去追尋那渺茫的希望,不如珍惜這兩年,如果能在這兩年裡給他生下一個孩子就好了。
那樣,才算這一段情開了花結了果,至少留下的遺憾會少一些。
就在鐘離若水想著這事的時候,雨中一個小人兒撐著一把花紙傘跑了過來。
“姐姐,姐姐!”
她是鐘離若畫!
她頭上的兩個小辮子隨著她的奔跑一搖一擺,但她手裡的那把花紙傘卻沒有絲毫搖晃。
她跑到了鐘離若水麵前,仰頭,她的睫毛掛著細碎的雨珠兒,她的那雙大眼睛顯得愈發的明亮。
“姐夫到東門了!”
“東門有好多好多人!”
“劉道台也帶著許多的官員在東門迎接他……劉道台希望他先去道府衙門。”
鐘離若水一怔:“那他答應了沒有”
“嘻嘻,他可沒有,他想著你呢!”
鐘離若水臉色微紅,鐘離若畫又道:“他隨大伯他們回來了,但……但他身邊確實有個姑娘……有個很漂亮的姑娘!”
“那頭驢也很好看。”
“油光水亮的。”
“對了,我見那迎接他的人群裡還有一個漂亮姑娘。”
李辰安身邊有個蕭姑娘這事兒鐘離若水很早就知道。
對此她心裡並沒有多少芥蒂,因為她知道未來陪著李辰安走完這人生旅途的不會是她。
她本來希望的是寧楚楚陪著他,但他那身世問題卻成了二人之間一道尚不能逾越的鴻溝。
聽說他和那位蕭姑娘一路同騎一驢,想來二人的關係已很親密。
這樣也好。
人群裡還有一個漂亮姑娘這也沒什麼奇怪的。
蜀州多美女,美女喜歡才子,這很正常。
何況他不僅僅是才子,還是寧國的攝政王!
“那姑娘穿著一身白衣,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屋頂上,簡直就像仙女一樣!”
見姐姐沒有搭理自己,鐘離若畫又說道:
“我覺得吧,她看姐夫那眼神綠油油的,你可要當心著點……或者晚些我去找到她,先將她殺了,以免節外生枝!”
鐘離若水瞪了鐘離若畫一眼,“我要梳妝一下,你哪涼快哪呆著去!”
鐘離若畫一怔:“哦,對,我也要梳妝一下!”
“你梳妝乾啥”
鐘離若畫轉身就走:“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迎接姐夫呀!”
……
……
鐘離悠帶著浩浩蕩蕩一群鐘離家的人在東門接到了李辰安。
李辰安當然沒好再和蕭包子同騎一驢。
下著雨,他和鐘離悠還有袁肅袁三爺登上了一輛馬車。
劉酌有些擔憂。
他讓其餘的官員回去,他也上了馬車,跟著鐘離府的馬車而行。
蕭包子依舊騎著小毛驢就跟在鐘離府的那輛馬車之後。
她的手一直放在腰間的劍柄處。
她的左右是王正浩軒和阿木。
她的身後是小武和寧楚楚的兩百餘娘子軍。
還有安自在率領的五百猛虎營戰士。
鐘離府的那輛馬車之前有鐘離府的一千來號士兵開道,還有崇慶府的一乾捕快在維持著秩序,整個隊伍的氣勢便顯得很是浩大,自然也吸引了更多的圍觀百姓。
他們這才知道是攝政王來了。
那就是鐘離府的姑爺來了。
聽說攝政王是要來接回皇長子的,可崇慶府的百姓們卻並不知道皇長子是誰,甚至他們也不知道那位皇長子竟然會在蜀州。
這些他們並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攝政王這個傳奇少年。
比如他的詩詞,比如他已在江南道推行的變革之法。
他們議論著這些事,一個個頗為激動,希望那變革之法能夠早些在蜀州推行,那麼蜀州的商人日子就會更好過一些。
可惜攝政王在馬車裡,沒能親眼看見他的模樣。
夏花就在一處屋頂上。
她依舊穿著一襲白裙,撐著一把油紙傘,就這麼聽著那些百姓的議論聲,就這麼看著隊伍在大街上緩緩而行。
林子楓就站在她的身邊。
他也聽著也看著,隻是他的麵色比這陰雨的天還要陰沉三分。
他一手撐著傘,一手握著劍柄。
他看著隊伍漸漸的遠去,忽的低聲說了一句:“小師妹,是不是該動手了!”
夏花扭頭瞅了他一眼:“你當你是大宗師啊”
“就算是師傅來了,有這麼多的人保護他也沒可能殺的了他。”
“你若是想要試試……你就去試試!”
“我可不去!”
說完這話,夏花從屋頂上跳了下來,忽的有些失落,於是就這麼在雨中隨意而行。
走著走著,她停下了腳步,抬頭一看:
“文翁書院!”
沉吟片刻,她走入了文翁書院的這道牌坊,走入了一條林蔭大道,來到了一方幽靜的荷塘邊。
荷塘上有一亭。
亭子裡有個穿著灰白麻衣的老人。
老人在一邊喝酒一邊看書。
夏花嗅了嗅那酒的味道,畫屏春!
於是,她抬步走上了這道棧橋,走入了涼亭裡,坐在了那老人的對麵。
“老丈,請小女子喝一杯,如何”
花滿庭頗為驚詫的看著夏花,忽的一笑,取了一杯,斟了一杯酒遞了過去:
“如我這等老人飲酒,是打發這無聊的歲月。”
“如姑娘這般美好的年歲想要飲酒,基本上逃不脫一個情字。”
“姑娘如此美貌,會被哪個瞎了眼的男子所傷”
夏花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恨恨的說了一個名字:
“李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