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旋風湧動,周圍的場景變換流轉,無數斑斕的色塊最終沉澱為清晰的場景。
奧蘿拉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和老師正置身於一個她不認識的小鎮。從建築外觀來看,應該也是西方大陸諸國之一。
紛紛的雪花從空中飄下,地上是一層厚厚的積雪,街道兩側的樹都披上了銀紗。寒冷的風兒拍在少女的臉龐。偶爾有幾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行人匆匆路過。
奧蘿拉呼了口氣,吐出一團白霧。
“現在,試試看,在這個小鎮裡,收獲一份願望之力吧。”
說完,萊茵一翻手,之前從寶庫取得的神燈出現在手上。
他將神燈遞給奧蘿拉。
“這個神燈我已經用不上了,奧蘿拉,你以後就拿著用吧。”
奧蘿拉點點頭。
她知道,在很長的時間裡,自己的魔法還不夠強大,必須依賴神燈的魔力。
她走到街上,閉上雙眼,試著感受所謂的願望之力。
果然,幾秒之後,她就感覺這寒冷的冬日中,隱約有一股熾熱的能量襲來。
“是……這個方向!”
奧蘿拉睜開雙眼,感覺到,那熾熱願望之力,正從前方的兩棟豪華的彆墅處傳來。
她快步走了過去。
等走近了後,奧蘿拉才發現,原來願望之力的源頭不是這兩棟豪華彆墅內,而是彆墅中間的夾縫裡,一個哆哆嗦嗦的女孩。
那是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小女孩,腳上沒有穿鞋,在這寒冷的冬天裡凍得發紫。她躲在這個角落,似乎是為了躲避那些凜冽如刀的冷風。
她抱著一雙凍傷的腳,蹲了下去,將它們藏在了她那破爛的衣服下麵,像是一隻受傷的小刺蝟。然而,無論女孩怎麼藏起自己幼小的身體都無濟於事,這裡太冷了,無論哪裡都一樣冷。
飄飄揚揚的鵝毛大雪不停地下著,壓在女孩那頭美麗的頭發上,讓她顯得更秀麗可憐了。
在看見奧蘿拉從拐角處走來的瞬間,女孩抬起了頭,眸光發亮。
“姐姐,要來一盒火柴嗎?”
女孩伸出發抖的手,從破爛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大團厚厚的紙,將紙拆開,拿出其中一個火柴盒,遞了上去。
“呃我不需要……”奧蘿拉的話剛本能出口就後悔了。
她確實不需要一盒火柴,但完全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幫助那個小女孩的。
小女孩有些失望地低下頭,沒有糾纏奧蘿拉。
“你為什麼在這裡?你有家嗎?”
奧蘿拉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關心地問。
賣火柴的小女孩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我,我有家。
“但,我,我不敢回家。我今天直到現在,一盒火柴都沒賣掉,爸爸知道後,一定會打我的!”
奧蘿拉頓時有些可憐這女孩。
她試著打探起女孩的家庭:
“可是,今天下了大雪,街上沒幾個人,根本沒有客人。你這樣和你父親解釋,他會聽嗎?”
女孩顫抖著搖頭,凍得發紫的臉蛋上顯出了驚恐。
“不……不行,爸爸肯定不會聽我,我解釋的。我出門前,他……他就說了,等著錢喝酒呢。他,他要是知道我一點錢都沒,沒賺到,肯定,肯定會打死我的!”
女孩哆嗦著將一連串的話說完。
看來,女孩的父親是一個凶惡的酒鬼。奧蘿拉思考著。
一聲清亮的鳥鳴聲在空中響起,一隻雪白的飛鳥盤旋於空中。
萊茵變成了一隻飛鳥的模樣,想看看奧蘿拉會怎麼做。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給那個女孩錢財。
當然,這些錢會不會落入她的酒鬼父親手裡,就不好說了。
“賣給我一盒火柴吧。”奧蘿拉說。
她本來是打算買下全部的火柴,再給點錢,但是,剛才她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謝謝……謝謝姐姐。”
小女孩知道,對方根本不需要火柴,隻是可憐自己才買了一份。
她精心從厚紙包裹的火柴盒中,選出保存最完、外觀最漂亮的一盒,輕輕擦掉火柴盒上的灰塵,遞給了奧蘿拉,又從奧蘿拉那兒接過了錢,不住地說著感謝的話。
奧蘿拉拿了這盒火柴,轉身離去,消失在了拐角處。
“賣出了一盒火柴,還是不能回家。”小女孩想著,又打了個哆嗦。
她將腦袋前伸,觀望著大街上偶爾出現的人,不知何時,這兒才能有人路過,再買一盒火柴。
奧蘿拉走到了一個小巷子裡,輕輕摩擦神燈。
神燈口中團團雲霧湧出,彙聚成了一個巨大的神怪。神怪下半身是湍急的雲霧氣流,上半身則披著白布。
“我的主人啊,有什麼吩咐嗎?”
奧蘿拉拿出那一盒火柴。
“我想要賦予這些火柴以魔力……”
賣火柴的小女孩覺得自己不能一直蹲在這兒避風了,雪越下越大,這隻會越來越冷。
她應該去更遠的路上,看看有沒有客人,這樣,她就能早點賣完所有火柴回家。
女孩走出了兩棟豪華彆墅之間的夾縫,迎麵就有凜冽的寒風刮來,猶如刀子般割在骨頭裡,讓女孩冷得哆嗦發抖。
她強忍著寒冷就要繼續往前走時,突然發現,無人的街道上,有一盒火柴遺落在地。
那火柴盒已經散開,裡麵的火柴全都散落在地。
小女孩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火柴盒,正是自己之前賣給那個好心漂亮姐姐的那一盒,火柴盒上的灰塵和雪花都是她親手擦乾淨的。
“那個姐姐,把火柴盒弄掉了嗎?呃,她本來也不需要這盒火柴……”
小女孩心疼地將火柴盒撿起,將一根根火柴撿起,全部塞回了火柴盒中。
將這盒火柴賣出去,還能賣一些錢財,實在不行用於自己取暖也好,可不能浪費了!
女孩隱約覺得,這些火柴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上麵隱約閃爍著漂亮的光,像是天上一閃一閃發亮的小星星似的。
“這是天上的星星掉下來了嗎?”這個想法剛剛掠過女孩的腦中就被打消了。女孩記得,奶奶告訴過她,當一顆星星落下時,就有一個生命要結束了。
女孩就這樣帶著火柴,走過了一個又一個街道。然而這鵝毛大雪太大了,街上實在沒什麼人,偶爾路過的行人也並不需要一盒火柴。
女孩隻能縮回那兩棟豪華彆墅之間,這也冷得夠嗆,但比起彆的地方,確實能擋一點冷風。
烤鴨的香味從旁邊的彆墅中傳來。你還聽見了屋子裡人們歡快的聲音,知道他們肯定在享用一場愉快而豐盛的晚宴。
此時此刻,女孩子整個身體都在無情的大雪中,凍得快要沒有知覺了。她凍僵的手摸了摸破爛口袋中的火柴,火柴和她一樣,冰冷冷的。
“好冷,來點火焰,溫暖一下手吧。”
女孩心想著,猶豫了許久後,終於從盒子裡拿出了一根寶貴的火柴。
那火柴上,泛著星星點點的光——正是之前奧蘿拉“弄丟”的那一盒火柴之一。
女孩將火柴貼到牆壁上,輕輕一擦,火柴就燃燒了起來。
她聞著空氣中的烤鴨的香味,看著火柴上搖曳的火光,心中不禁想道:
“那彆墅裡肯定有溫暖的壁爐。要是我這裡也有一個溫暖的壁爐,有一團熾熱的火焰,那該多好啊。肯定比這火柴的火更溫暖。”
就在這時,女孩忽然看見火柴搖曳的火光中,映射出了一個溫暖的壁爐。壁爐裡的火熊熊燃燒著,將周圍的寒意驅散。
她撲了上去,將凍得發僵的手伸了過去,想要抓住這團火焰。
她隱約知道這是自己的幻覺,但她太冷了,根本不在意這些了。
直到火焰的熾熱讓女孩收起手時,女孩才驚訝地看見,自己的前方真的出現了一座火爐。
此時,手裡的火柴已經熄滅了,上麵閃爍的星光也消失了。
但前方的火爐卻依舊存在,散發著陣陣暖意,將寒冷驅散。
女孩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好久,感受著久違的溫暖,才終於確定——這兒切切實實多了一個火爐!
“這火爐是從哪裡來的?”
“我隻是想要個溫暖的火爐,它就真的出現了?”
女孩又驚又奇,湊在火爐邊取暖。
火爐的火焰就像是永遠燒不儘似的,不斷散發出溫暖柔和的光,將女孩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全身都熏得暖洋洋的。
她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日中,能夠擁有這麼一個溫暖的火爐!
“可是,這火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
女孩疑惑地想。
空中,變成了飛鳥的奧蘿拉和萊茵同時觀察著這一幕。
“女孩應該很快就會發現,這些火柴每一根都有神奇的魔力,可以實現一次性的小小願望,變出想要的東西。”奧蘿拉變成的鳥兒說,“隻有她能使用這些火柴的魔力。”
“所以,你想看看她會如何使用這份超自然的力量?會如何主動許願,而不是被動地接受你的饋贈?”萊茵問。
“呃。差不多吧。”奧蘿拉說,“我總覺得,如果我親自出麵,居高臨下地施以憐憫,感覺怪怪的。我想看她,會許下什麼願望,對如何解決自身的困境,會不會與作惡。”
奧蘿拉變成的鳥兒突然笑了,轉向萊茵:
“就好像當初,老師不是也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自己解決問題嗎?”
奧蘿拉耐心等待著,等女孩摩擦點燃第二根火柴,真正發現這些魔法火柴的作用。
就在這時,一隻燕子從兩隻飛鳥的身側飛過。
那燕子口中叼著一顆漂亮的藍寶石,飛到了女孩的身邊,溫柔地將藍寶石放在了女孩的手中。
賣火柴的小女孩接過藍寶石,驚呆了。
“今天真是發生了許多神奇的事情——先是一個溫暖的火爐幫我驅散寒意,又有一隻鳥兒送給了我一顆漂亮的寶石!”
因為新的奇跡出現,小女孩沒有將火爐的突兀出現和點燃火柴兩件事聯係在一起。
“奶奶說過,這樣漂亮的寶石肯定很值錢,可能比我們賣掉好幾盒火柴的錢還要多呢!”小女孩興奮地想,“拿著這個藍寶石給爸爸他肯定不會打我的。”
實際上,女孩不知道的是,這藍寶石的價值,即使是她賣一輩子的火柴,都比不上!
女孩就這麼高高興興地捧著藍寶石回家去了。
奧蘿拉看著女孩捧著藍寶石,漸行漸遠,消失在街邊,驚呆了。
“老師,這是你指揮鳥兒做的嗎?”她扭頭問道。
“不是。”萊茵平靜地回答。
“那為什麼會有一個燕子突然飛來,送她寶石?”奧蘿拉很是詫異。
“你可以自己試著去探索。”萊茵回答。
他沒有使用預言魔法探知原因,卻隱約猜到了真相。
“女孩有了這顆藍寶石,暫時不需要向火柴許願了。不過沒關係,反正她終於能回家了。”
變成鳥兒的奧蘿拉拍打著翅膀,落回地上,變回人形,又拿出了沙盤進行了一次簡單的占卜,知道了女孩家所在的方位。
奧蘿拉於是走向了女孩的家。
剛剛走到門前,奧蘿拉就聽見裡麵傳出了激烈的聲音。
“小兔崽子,快說,這寶石是怎麼來的!你怎麼會有這麼貴的寶石?”
那是一個很凶的男人的聲音,估計是小女孩的父親。他的聲音一聽就是個暴脾氣。
“是一隻燕子飛來送給我的。”小女孩的聲音傳出,她的聲音在發抖,顯然很怕自己的父親。
“燕子送給你的,你編什麼故事呢!是不是你從哪裡偷的?不會有人找上門來吧?”
緊隨其後的是父親嚴厲的訓斥聲,接著是劇烈的家具碰撞聲。
奧蘿拉剛要強行闖進去,就聽見女孩的哭泣著向父親解釋,這漂亮的藍寶石真的是燕子送給她的。
“爸爸,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怎麼騙你呢!”
小女孩有一下沒一下的啜泣聲傳來。
“行吧,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估計是在哪裡撿的吧。”
父親相信這寶石不會給自家帶來麻煩,勉強接受了女孩的解釋。
“這玩意兒,簡直就像是鎮中心那個雕塑眼睛上的藍寶石,如果是真貨的話,估計也能換不少錢呢!”
父親高高興興地收下了寶石,相信這寶貝能讓他多換幾瓶好酒,或是換成賭桌上的有一筆籌碼。
“直到現在賣火柴的小女孩還沒發現火柴的魔力呢。”奧蘿拉想,“不過,那個寶石看起來挺值錢的,可以從此改變他們家的生活嗎?”
當天深夜,小女孩的父親披著風雪出門,把寶石當給了典當行,換成了酒錢和賭資。
那位收寶石的貪婪商人,仗著男人沒什麼文化,故意壓低了寶石的價值,將寶石描述成仿照精致的贗品,隻給了很少的一點錢。
第二天,藍寶石換來的這點錢,就被女孩的父親在賭桌上輸了個精光。僅剩的一點零頭,也被換成了一瓶佳釀,用來安撫父親今日手氣太差的失落。
到了傍晚,父親又把女孩趕出了家門,命令她把身上的火柴賣光後,才能回家。
小女孩哭泣著描述屋外的寒冷,請求父親讓她在今晚待在家中。
但迎接她的唯有破木門關閉的哐當聲,以及比昨晚更淩冽刺骨的寒風。
遠處,奧蘿拉靜靜地一處樓頂,目睹著這一切。
“可惜了,那一顆藍寶石完全沒有為她的命運帶來任何變化。”
奧蘿拉略感悲哀。
她又有些慶幸,自己一開始沒有選擇簡單地給女孩一筆錢——否則那些錢隻會變成空酒瓶和賭桌上的籌碼。
女孩哆哆嗦嗦地走到大街上,直到太陽徹底落山,血色的殘陽消失在地平線處,都沒能賣出一根火柴。
呼呼。寒冷的北風襲來,像是剔骨的冰刀。
賣火柴的小女孩為了躲避寒風,又一次來到了兩幢豪華大房子之間的偏僻角落,蹲了下來,聞著寒風中烤鴨的香氣。
她又餓又冷又累,從破爛的衣服裡顫抖地掏出了一根火柴。
那火柴上,閃爍著點點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