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帥氣地死在憧憬對象麵前和求生之間,王冬果斷選擇了活下去,她還有牽掛,她還想見她的母親和素未謀麵的弟弟,在她還未曾切身體會到變質的母愛之前。
牧星就有些糾結了,現在她在撈王冬一把和給整個北境人民放半天假之間猶豫不決。畢竟祛除修羅神力的侵蝕需要她動用自己的本源,想當初她被帝天撿回去以後,也是用了幾百年的時間才徹底養好傷,但總比湖底的銀龍魚強。
“鬆手。”牧星的聲音在北境的寒風中顯得格外清冷,她垂眸看著王冬死死攥住她衣角的手指,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王冬的眼神驟然黯淡,唐三被執法神們以武器壓製著,麵容猙獰地嘶吼:“你以為她會救你?你身上流著我的血!她隻會看著你死,甚至”他的臉孔在說話間不斷扭曲,原本的麵容與魔皇的相貌交替閃現,這具身軀本就是他的神魂強行占據魔皇屍骸而成的,可他自己卻毫無察覺。
他隻覺得王冬可笑至極,竟向仇敵求救。毀滅之神賜予她力量,恐怕就是為了讓他們父女反目相殘,好坐收漁利。
記憶忽然翻湧,他想起了曾經癡戀自己的武魂殿聖女胡列娜,還有那位高傲的天使少主千仞雪。比比東臨終前苦苦哀求他放過自己的女兒和學生,他當時勉強應允,卻在承諾中尋找漏洞。他隻答應自己不動手,可沒保證彆人不會出手。失去神位、武魂殘缺的千仞雪終生難以突破九十級,而胡列娜直至武魂帝國覆滅時仍止步於魂聖境界。在這種情況下,她們的結局早已注定。
即便如此,唐三卻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聲稱自己已仁至義儘。畢竟,他看在兩女傾心於自己的份上網開一麵已是格外開恩。表示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正是他功成身退之時。更何況,他還有“神明本就不該過分乾涉凡間事務”這個說辭。
然而此刻,他的處境卻與當年被羅刹神擊殺時何其相似。唐三的雙手死死攥住胸前突出的魔鐮刃身,神念與殘存的神力瘋狂彙聚於掌心,硬生生壓製著魔鐮上與他同源的修羅神力爆發。
“你以為同樣的招式能殺我兩次?”唐三的嘴角溢出神血,卻露出猙獰的笑意。畢竟承載了修羅神位幾十年,他對修羅神力的適應還算良好,竟在這絕境中找到了喘息之機。
牧星手腕猛然翻轉,血色鐮刃上驟然燃起紫黑色的毀滅之炎,那火焰如同活物般順著傷口鑽入唐三體內,瘋狂灼燒著他的神魂。空氣中頓時彌漫著神力燃燒的焦灼氣息。
就在唐三即將完全抽出魔鐮的瞬間,他突然察覺到了異常。不對勁,為何壓製著自己的執法神沒有任何反應?也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他手中緊握的魔鐮突然劇烈震顫,鐮身突然迸發出刺目的血光。
“轟——!”
震耳欲聾的爆裂聲中,那柄魔鐮竟分裂為九柄巨鐮形態,狂暴的神力以唐三為中心炸開,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雙手瞬間被九道交錯旋轉的鐮刃絞成血沫。
“呃啊!”
唐三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雙臂上的神裝鎧甲如同紙糊般粉碎,碎片混合著神血漫天飛濺。九柄魔鐮在他周身盤旋飛舞,每一柄都沾染著毀滅之炎與修羅神力,將他殘破的軀殼進一步撕裂。
牧星指尖輕輕一勾,九柄魔鐮頓時發出尖銳的嗡鳴,在空氣中劃出致命的弧線。
“你這白癡!”牧星扶額,指尖流轉著翠綠色的生命能量,在注入王冬體內的同時,快速構建起一套臨時維生係統,勉強抵禦著修羅神力的侵蝕。
“鬆另一隻手!”
王冬這才發現自己到現在還本能地緊握著插在自己胸口的劍柄,生怕被唐三奪回去。
喵的真能活啊!殺神覺得自己方才的定論有些草率了,以王冬的命硬程度,被撕裂靈魂,廢去武魂,又被修羅劍穿胸,而且他們這幫執法神圍攻唐三的時候根本沒管她的死活,主打一個有殺錯沒放過,就這樣她還還能撐到救援到來,她不應該被草率地歸類到毀滅派係,她應該隸屬生命女神麾下。
王冬還沒從劇痛中緩過神來,牧星已經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掰開她緊握劍柄的手指。那隻覆上來的手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半點溫柔。
“說了讓你鬆開!”
劍刃被粗暴地抽出時帶出一蓬血花,王冬疼得眼前發黑,卻看見牧星連餘光都沒分給她半分。她專注地端詳著到手的修羅劍,指尖撫過劍身上暗金色的魔紋,眼中閃爍著近乎癡迷的光彩。
“終於……”
要不是顧及周圍還有眾多執法神在場,她恐怕早就抱著這柄長度超過兩米的血色巨劍歡呼雀躍了。
當然這是可以理解的,包括殺神在內的任何一名執法神拿到修羅劍都會是這種表現。畢竟初代修羅神和他留下的這柄超神器,對執法神們而言意義非凡,它不僅僅隻是武器,更代表著神界最崇高的審判權柄,頗有種“吾王劍鋒所指,吾等心之所向”的意思。
“咳。”殺神輕咳一聲,忍不住提醒,“你知道規矩的,修羅劍必須帶回神界,我們馬上就要回神界複命。”他語氣裡帶著幾分同門間的熟稔,顯然兩人早有交情。
“向誰複命?”牧星輕撫劍身,指尖在劍刃上輕輕一彈,修羅劍頓時發出清越的鳴響。
殺神與同僚們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如今神界真正掌權的,除了毀滅之神還能有誰?
“十天之後。”見沒有同僚持反對意見,殺神也不是以前那個不懂變通的執法神,“我會親自來取。”這個期限看似緊迫,但按照神界與下界的時間流速,實則給了牧星整整十年的寬限。
“等等。”就在執法神們準備將唐三的另一半神魂羈押回神界的時候,牧星終於分了一個眼神給王冬,“既然要回去複命,把她也帶上。”
殺神詫異地挑眉,一言不發。
“我隻是暫時維持住她的性命,要徹底治愈,需要耗費我的本源之力。即便我出手,這個脆皮也需要比我當年更長的恢複時間,而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牧星頓了頓,“拜托了。”
殺神默默伸手去扶王冬,就在他即將碰到王冬的瞬間,少女突然掙紮著抬起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你不要我了嗎?你不會不要我吧?”
“這樣,你留下來,死了以後我給北境人民放一天假紀念你。”牧星歎了口氣,跟憨批交流確實費勁,“或是跟他們回去,我母親會治好你,你還能見你母親最後一麵。選吧。”
王冬聞言眼前一亮,蒼白的臉上突然煥發出光彩,但她接下來的話讓牧星差點忍不住用修羅劍再捅她一次。
“那位伊萊克斯先生說過,如果那條黑龍死了隻放半天假!”
“對,沒錯,如果你堅持留在下界不治身亡,等我統一了鬥羅位麵,我會在二月二十九號那天給所有人放一天假用來紀念你。”
“好耶!不過今天是二月二十九號嗎?”王冬強忍著傷痛,固執地眨著眼睛等一個答案。
哪怕身為鐵石心腸的執法神,殺神修普若斯都不忍心告訴她,其實按照鬥羅位麵的曆法來算,差不多每隔四年,二月份才會有第二十九天。
“回去吧,神界不會有誰苛責你的,你已經做得夠好了。”牧星隻覺得疲憊,但她還是揉了揉王冬的腦袋,“回去你照樣可以當英雄,沒必要留在下界當烈士。”
王冬的睫毛劇烈顫抖著,淚水剛要湧出眼眶,牧星突然曲起手指,對著她額頭就是一個乾脆利落的腦瓜崩。
伴隨著清脆的“咚”的一聲,王冬還掛著淚珠的眼睛瞬間瞪大,然後慢慢失去焦距。她的腦袋歪向一邊,徹底暈了過去。
突然,在極北冰原亙古不變的嚴寒深處,某片被厚重冰層覆蓋的荒蕪之地,一絲異樣悄然滋生。起初,它隻是冰層內部一個極其微小的、不自然的扭曲點,像一滴墨汁暈染在純淨的冰塊裡,偶爾閃過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幽暗紫光。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卷起漫天雪沫,將這微小的異常徹底掩蓋,仿佛宇宙中一粒塵埃落在無垠雪原。
殺神正要將昏迷的王冬交給另一名執法神,在察覺到這個細微的動靜之後驟然轉身:“你聽到了嗎?”
牧星握緊了修羅劍的劍柄,幾乎同時,一道巨大的黑影撕裂空間降臨在她身側。帝天現出真身,漆黑的龍鱗在雪光中泛著金屬寒芒,龍爪虛按之處,空間如同水波般凝結。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微小的異常並未消失,反而在某種未知力量的持續撕扯下,開始緩慢而堅定地擴張。
“哢嚓——”
極輕的碎裂聲響起,堅硬的萬年玄冰表麵無聲無息地裂開了一道細長的縫隙。
縫隙內部並非冰的晶瑩剔透,亦非凍土的深褐色,而是一片深邃得令人心悸的黑暗,邊緣閃爍著不穩定的、如同血管般搏動的暗紫色能量流。那光芒每一次跳動,縫隙便向外擴張一分,仿佛某種生物正在冰層之下呼吸。
冰冷的空氣中,開始混雜進一絲難以言喻的氣息。那氣味並不濃烈,卻讓他們本能地感到不適,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另一個世界滲入,汙染著這片純淨的冰原。
更詭異的是,縫隙周圍的冰麵,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汙濁,並蔓延出蛛網般的黑色紋路。那些紋路如同活物,緩慢地爬行、分叉,將晶瑩的冰層侵蝕成某種病態而腐敗的質地。
當那道空間裂隙擴張至一人寬窄時,刺耳的尖嘯驟然響起,成百上千隻形態詭異的蝙蝠狀生物從裂隙中蜂擁而出。
伴隨著冰層崩塌的巨響,一隻龐然巨爪猛然撕開裂隙邊緣。墨綠色的鱗片在雪光中泛著劇毒般的色澤,五米寬的利爪每一次抓握都會引發地震般的顫動。那是一個糅合了巨龍與惡魔特征的怪物,山嶽般的軀體由三條粗壯的肢體支撐,異常發達的上身配著垂至地麵的長臂。四隻猩紅的眼睛在龍頭狀的顱骨上不規則分布,拖拽在身後的尾巴布滿倒刺。更詭異的是,它全身都籠罩著肉眼可見的暗紫色霧靄,那是完全不同於鬥羅大陸的能量體係。
那些猙獰的怪物剛剛衝出裂縫,執法神們的神力便如潮水般傾瀉而下。刺目的神光在冰原上交織成網,蝙蝠狀生物在光芒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如同蠟像般融化,化作一縷縷黑煙重新縮回空間裂縫。
那隻體型龐大的怪物憤怒地咆哮著,五米長的利爪撕向最近的執法神。然而它的攻擊還未落下,數道金色鎖鏈便從虛空中射出,瞬間貫穿它墨綠色的鱗甲。它痛苦地扭曲著,身體開始分崩離析,最終也化作汙濁的氣流,被強行拖回裂縫深處。
“這啥?反物質軍團?”牧星撓了撓頭,看起來不太像啊。
“是深淵位麵,神界以前也處理過這種存在。”殺神凝視著那道猙獰的空間裂隙,“它們以吞噬位麵本源為生,就像宇宙中的蝗蟲群,所過之處萬物凋零,這類位麵雖然單個實力不算頂尖,但因為其吞噬一切的本性,會被宇宙法則天然排斥。任何神界發現它們,都會立即將其剿滅。但問題是,鬥羅位麵有神界屏障保護,坐標更是絕密,它們是怎麼精準定位到這裡的?”
原來是寰宇蝗災啊!
“問你上級啊!”牧星意有所指地冷笑。
“我現在的上級是你父親。”殺神冷酷地糾正道。
話音剛落,天穹驟然被撕開一道猙獰的裂口,紫黑色的神光如洪流般傾瀉而下。
“看,你爹來咯!”殺神一本正經地對牧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