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鋪內，王楚睜開雙眼，看向來人。
那是一個剛剛步入中年的男子，乍看上去，他身上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似乎隻是個普通人，但王楚卻能覺察出他的不凡。
畢竟，從他身上隱隱散發的那種煞氣和貴氣，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具備的。
“想買點什麼？”
不論對方是誰，隻要他是來店裡買東西，跟自己做生意的，王楚就歡迎。
男子一邊左顧右盼，一邊開口道：
“除了這些，你店裡還有什麼賣的？”
周遭這些紙錢蠟燭什麼的，男子都看了，沒什麼稀奇，都是些普通材質的凡物，他看不上。
王楚笑了笑：
“隻要是與紅白喜事相關的東西和事務，小店都有，都可以承接。”
“哦？”
男子饒有興趣：
“此話當真？”
王楚眯起眼睛：
“自是不假。”
男子點點頭，隱隱起了考校王楚的心思：
“墓誌會寫嗎？”
“自然會寫。”
王楚從容回答。
男子伸出手：
“隨便寫一段讓我看看。”
王楚聞言，當即從空間戒指內拿出一張紙，一支毛筆，一瓶墨。
他拿著毛筆，蘸墨後，開始在紙張上奮筆疾書。
起初時，男子還有些不以為然。
但很快，他的表情卻逐漸凝重。
先不說這墓誌的內容，就單看王楚的字，男子不得不在心底驚歎一聲：
好字！
他很喜歡書法，閒來無事，便會提筆寫字，陶冶情操。
經過多年的練習，不說筆法出神入化，也絕對是這天下前五的水準。
然而麵前這看似懶散，平平無奇的小子，寫出來的字，卻讓他都感到有些自慚形穢了。
但見那字，筆法精絕，行筆瀟灑隨性，有如天上行雲，地下流水，字與字之間，亦是疏密得當，留白巧妙。
這樣的字……
這天下，竟還有這樣的字！
當王楚落筆的時候，他內心已忍不住發出這樣的感歎。
“如何？”
王楚看著眼睛快要掉到紙上的男子，明知故問道。
男子收起臉上的驚歎，故作鎮定：
“不錯，這字有些水平。”
這話不禁讓王楚內心一陣鄙夷，很是不屑。
之所以不屑，倒不是他對自己的書法有多自信，而是他對某個王姓前輩的自信。
書聖的字，隻能稱作不錯？
恐怕不止如此吧。
正當王楚在心底如此腹誹的時候，男子又道：
“隻是這內容有些俗氣了，配不上你這字。”
男子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王楚隻在紙上寫了八個大字：
“富貴寶地，世代昌盛。”
這一句，在大陸各地隨處可見，完全沒有體現出任何水平。
普通老百姓用它，或許會非常滿意。
但是男子，顯然不是什麼普通老百姓。
太俗！
對於男子的評價，王楚倒也不氣，他問道：
“敢問客官，你想要什麼類型的墓誌？”
男子想了想，隨意說道：
“至少是配你這字的墓誌。”
王楚點點頭，
“懂了。”
他拿起毛筆，又寫了一段墓誌。
男子在旁邊看著，起初還不以為意，覺得王楚最多隻是抄一句書上寫的墓誌。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是他看輕這青年了。
他寫的墓誌並非是男子已經閱覽過的東西，或是文章中的短句，而是一句他從未見過的文句：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男子念叨著王楚書寫的內容，越讀越是心驚：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僅是短短的一句話，一種超然於物外的心態，便已躍然於紙上。
男子抬頭，第一次認真審視起眼前的青年來，
“小子，這是你自創的？”
王楚擺擺手，如實回答：
“嗬嗬，不是，某個老前輩寫的，我還達不到這樣的高度。”
男子忙問：
“是哪個老前輩？”
王楚搖頭：
“說了你也不認識，而且他老人家已經仙逝。”
“仙逝？”
男子看著王楚的臉，忽然反應過來，心道：
“這小子倒是謙虛，明明是自己寫的，非要說是什麼老前輩。”
如此念想間，男子又道：
“以你的文采，在這陵城開鋪子當個小老板，當真屈才，為何不將其用在正道上，參加科考？”
王楚笑著搖頭：
“我這半吊子，還達不到那樣的高度。”
男子並不認同，他很認真地說道：
“如果你都是半吊子，那我大瑞那些文官，豈不都是些目不識丁的文盲了？”
王楚收斂笑意：
“客官，你到底是不是來買東西的？看你這鼓勵我考學的樣子，不會是某學堂的招生老師吧？”
王楚故作警惕：
“我就一做紅白生意的店鋪小老板，可交不起那昂貴的學費，你就彆在我這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男子先是一愣，而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唉，罷了，那便先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繼續談生意吧。”
王楚半信半疑問道：
“你不是勸學的老師？”
男子淡淡道：
“自然不是。”
王楚的臉上重新堆砌笑容：
“不是就好，我旁邊有個考學的鄰居，因為聽信老師的話，傾家蕩產，報了一個學堂去考學，但沒有考上，最終流落街頭，成了乞丐，我可不想步他的後塵。”
男子漠然，沒有絲毫同情之心：
“那是他廢物，不知道努力！”
王楚並不同意，他說道：
“修仙要資質，要背景，考學也是一樣，我見他每天雞鳴時分便起，夜半時分才睡，但這沒用，他再怎麼努力，都不如陵城那個花天酒地的才子，也不如那個出生便在書香世家的小姐，這世界有很多東西，不是靠努力就能獲得的。”
男子沉默了，不知該如何反駁。
半晌後，是王楚打破了寂靜：
“客官，你到底想買什麼？”
男子回過神，看向掛在牆上的樂器：
“聽說你二胡拉得很不錯？”
王楚道：
“會一點點。”
“簫跟鑼呢？”
男子又問。
“會，但也不精通。”
男子沉吟了片刻，說道：
“我母親馬上就要過壽了，想讓你去她的壽宴上幫忙，你可願意前往？”
生意上門，王楚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當然願意，地點在哪？”
男子朗聲道：
“大瑞，乾元城！”
……